第十八章 情深缘浅（4）（1 / 1）
黄昏时分，一名五旬老者漫无目的的行走在幽静的上山路上。两旁树木茂密葱郁，不时的传来欢快的鸟鸣。老者一身青袍儒衫，手里拿着个酒葫芦，一边悠闲的喝酒，一边漫不经心扫过周围的花草树木。
依然还是他离开时候的样子，只是季节在更替罢了。春夏时节的幽南山更茂密深幽，到处可见粗犷的参天大树。幽南子一点不像急着上山的样子，走了没多久干脆找了个石墩坐下来歇歇。他闭眼凝神运气，高深的内力穿透空间，隐隐约约听到来自山上的欢笑声。睁开眼，幽南子舒畅笑了。
今天的幽南山一定热闹非凡。早前他就听说了月白的婚事，还在云南小住了一段日子，如今最小的两个弟子竟然捷足先登，喜事接连不断，乐得他一路笑的合不拢嘴。想到山上那群年轻人，他不免觉得自己有些不合群。也罢，且让他们多闹闹吧，反正天色尚早。
这么想着，幽南子干脆阖上双眼，静静感受似远似近的笑声，唇边也渐渐勾起一道弧度。不知过了多久，有细微的声音传到耳畔，耳朵敏锐一动，幽南子倏地睁开双眼，只觉得耳际一阵风掠过，白衣劲装的少女已立于身前十步远，衣袂飘飘，眼神锐利。
幽南子不由一怔，风间族人！他不会看错，任何一个风间族人身上都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与生俱来的气魄。而眼前这名少女似乎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丝唳气，让人打从心底不太喜欢。
斩柔缓缓抬头，犀利的目光瞪住眼前老者，冷声道：“你是幽南子？”
是错觉吗？为何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丝恨意？
不等他回答，斩柔冷冷笑了：“我等你很久了。老头，我就问你一句话。”
幽南子迟疑之余略带蔼然笑意：“姑娘有话不妨直言。”
“好！”斩柔挑眉，刚刚的敌意很快被天真的笑意替代，“我问你，你是真心想要认我，还是只是因为愧疚？”
闻言，幽南子张着口好半晌没能合上。他是不是老了耳朵不灵光了？刚刚不是还能借着内力听到山上的笑声吗？
见他久久不发一言，斩柔懊恼地皱起眉，“老头！你倒是说话呀！”其实所有的仇意敌意不过都是她为了保护自己的一种伪装，她只是不想让自己受伤，天知道她多希望能有一个爹。
谁知，幽南子竟然大笑起来，语出更是惊人，“哈哈！一定是飞翼那丫头找你来整蛊我的是不是？”瞥见她眼里的否认和刻意掩饰的恼火，幽南子动着脑筋，豁然开朗，“是老三对不对？几个兔崽子里就他鬼点子最多！”
斩柔气得直咬牙，“老头！我没跟你开玩笑！我叫风间斩柔！风间灵是我娘！”情急之下，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喊了出来。
可幽南子依然无动于衷，自顾自的喝着葫芦里的酒，不时的发出爽朗的笑声。一缕风刃如丝般侵掠过来，幽南子黑眸一亮，二指合并，迫于眉睫的前一刻轻松弹开。睿智双眸炯亮，严肃盯着面前少女，她是认真的。
“我再说一遍！风间灵是我娘！”斩柔瞪大眼，厉声重复。
“灵儿是你娘？”幽南子不由地站了起来，开始正色打量起眼前的少女，却是茫然摇头，“不可能！灵儿性情骄傲洒脱，她绝不会背着我为别人生儿育女。”
斩柔一听，立刻怔惊地全身僵住，看幽南子的神情不像在开玩笑，难道……难道她的父亲另有其人？不！不会的！
“老头！你装什么糊涂！不是你让你的五弟子来找我回来跟你相认的吗？怎么？又想翻脸不认人？”她气得肺都要炸了，一厢情愿的跑来认他，竟然只是落得这么个结果。
“是云步那孩子吗？”幽南子不由的攒起眉来回踱步，看来事情要比他想像地复杂多。眼下照这小姑娘的意思，分明一口认定自己就是他和风间灵的女儿。可是，当年他虽然和灵儿相爱，但也只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来就没有逾矩过。要说灵儿背叛他，那更不可能，全天下的人他都可以不信，但绝不会怀疑风间灵对自己的感情。
幽南子理着头绪，几番沉吟思忖后，方才委婉道：“小丫头会不会是记错你娘的名字了？”当年意气风发的风间女子何止灵儿一个？那些已亡故的名字任何一个都有可能是她的娘。
斩柔倔强的别开脸，虽仍坚持但语气中似乎有所动摇，“我师父不会骗我的！”
“你师父？”幽南子沉吟着，沉重的脸色缓缓舒展开来，意味深长的轻笑了一声，“小丫头，骨肉亲情是一生都割舍不断的。倘若你真是我幽南子的女儿，我早把你接到身边承欢膝下了，又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别人去做呢？”他想起她提到的五弟子，看来上山要好好问问他这个好徒儿。
听着他话里慈父般的蔼然温柔，斩柔怔了怔，明亮的双眼黯了下去。
幽南子豪迈大笑，仿佛刚才的一切不曾发生过一样，他慷慨道：“丫头，虽然你不是我的女儿，但是你确是风间族人。不如跟我上山，我破格收你做弟子如何呀！恰巧我的六弟子也是风间族人，说不定还能帮你找到真正的父母。”
斩柔尴尬一笑，“不用了。”转身便走，她哪儿都不想去，只想找到她那个师父问清一切，立刻，马上！
望着她娇小的背影渐渐消失踪迹，幽南子刚刚舒展的眉头复又皱了起来。到底是谁在戏弄自己？又有什么目的呢？
毫无意外，幽南子一回来，慕容叁顿时收敛了很多，刚刚还在和源水影嘻耍过招，这会儿愣是脱胎换骨，乖乖巧巧的直哈腰，满口嘘寒问暖，端椅又倒茶，殷勤周到。到了晚上，师徒几个难得聚在一起共进晚餐，对于庄盈盈的厨艺赞不绝口。
独孤才则没精打采的守着马车里呼呼大睡的拖油瓶，哈欠连天。可恶！本来还想给飞翼一个惊喜，谁知谢月白和庄盈盈往林中一跑，自己就被这小妮子粘住了，非得逼着她换回女装不可。呵，开什么玩笑？一个小屁孩的话她也要惟命是从吗？最后实在受不了干脆点了她的睡穴，这一睡不要紧，要想再弄醒她可就难了。
随行的奶妈这会儿还在外头直转悠。都怪幽南山太大，那对父母又这么不负责任，天都快黑了还不见他们回来。山上的房屋稀稀落落，却是无人居住，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去了哪里。还好马车里的干粮备的很足，不至于饿坏了她们的肚子。
正当餐桌上的师徒聊的欢畅淋漓，端着羹汤走过来的庄盈盈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往桌上一搁就拉着飞翼往屋外走。
“才子？你确定是她吗？”本来就聊的兴奋雀跃的飞翼这会儿一听盈盈的话，顿时惊喜的容光焕发。
盈盈莞尔一笑，一边慢条斯理的脱着围裙，一边道：“身高七尺，锦锻华袍，还拿着把扇子？”
飞翼激动的击掌，“没错！就是她！”怪不得飞出去的信鸽这么久都没回信，原来这丫头早回来了。飞翼心里雀跃着，急的连饭都来不及吃，忙不迭的往林中跑去。
差不多快要会周公的时候，才子突然迷迷糊糊的听到一声呼喊，一个激灵，她顿时摇摇脑袋精神抖擞。
“才子！才子！”
远处的叫喊声逐渐清晰，心咚咚直跳，才子激动万分的掀开车帘，俊眸抬起的一瞬间，映入一道熟悉的倩影，久别后的重逢竟让她们不禁双双红了眼眶，而笑容，如星辰般明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