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不祥之兆(1 / 1)
“王爷,您来了?”左鹤轩已经命令大军原地休整,看见赵元俨后,下马请安,又指着前方的旗杆说道:“半柱香前,军旗旗杆无故折断,圣上的座驾也受惊了,龙颜大怒。”
赵元俨凝眉不语,大军刚刚出行,就出了这等不详之事,皇上本就不愿御驾亲征,又信奉鬼神,怕是有心折回,遂问道:“皇上可安好?”
左鹤轩自然明白赵元俨的意思,但他又不好明说,只能一带而过道:“皇上只是受惊了,并无大碍,寇相在马车内陪驾。”
赵元俨立即了悟,劝解皇上继续行军的任务交给寇准也比较妥当,自己还是先行处理这件事,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带本王去前面看看,途中可有可疑人物出现?”
左鹤轩带着赵元俨到折断的旗杆前,他没有擅自动现场,而且封锁了消息,只传令休整:“我已经派人查探过了,军营断不可能混入闲杂人等,军旗是由禁军先锋队九品陪戎校尉吴明所带的小分队负责。”
赵元俨点点头,看了看断口十分平整的旗杆,又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吴明,开口问道:“把当时的情况和本王再说一遍,如果能找出缘由便摆了,如果不能,你们小队的人都要负责。”
吴明不敢抬头,冷汗顺着脑门直流,自古军旗折断视为不祥,他们队的使命就是旗在人在,旗倒人亡,但是自己上有老母,下有妻儿,断断不能出事,而且自己这般出生入死的兄弟,不能没上战场,就先折到半路。素闻八王爷温和有礼,宽以待人,他知道这是唯一的希望,遂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申时三刻,中队执旗者未觉任何异常,无风、无人,旗杆突然折断倒地,在场士兵均可证明。”
赵元俨不悦,未见任何异常,旗杆就这么断了,实在有些诡异,他继续问道:“时间为何记得如此清楚?”
吴明老老实实地答道:“此时,正是换班的时候,士兵周大李刚正准备交接,就发生了此事。”
赵元俨看了一眼地面,又说道:“旗杆倒地到现在,这里可曾有过变动?”
吴明摇摇头,看了看地上的尘土和脚印说道:“末将未曾让任何人动这里的一草一木,事发后立即直接禀报上去了。”
赵元俨挥挥手,让人都下去,又附耳对左鹤轩说了几句,便继续让大军开拔。
直到天色全暗,赵元俨才回到临时帐篷内,任非清作为贴身小厮,自然是跟赵元俨在一个帐内,不过她没有当小厮的自觉,早早的吃过饭睡下了。
赵青则在帐外守夜,看见王爷回来后,迎上前问道:“王爷,可曾用过饭,帐内备了热水。“
赵元俨一挑眉,赵青身为暗卫首领,虽然此时易容为小厮,但并不用负责这些事,他不由得关问到:”这些事交给下面的人做就好了,你也早些休息,不必亲自值夜。”
赵元俨算的上是非常体恤的主子,不过甚少说些关心的话,大多都用行动表示,虽然要求严苛,但从不无故惩罚,赵青听到王爷如此关问,不由得十分感动,当然他没有表现在脸上,依然坚持守夜。
赵元俨也没再多说什么,随了赵青,这些手下忠心度从不用担心,不过进账前他又看了一眼赵青。
赵青立刻领会,说道:“听书,在帐内候着,今天一整天都在马车内看书,晚间略有不适。”
为了防止额墙有耳,任非清化名听书,赵青化名执墨,赵青知道王爷对任小姐上心,遂仔细地交代了一遍,不过他不知道这位候着的小厮,此时正在帐内睡得昏天黑地。
赵元俨掀帘进入帐内,看见床榻上的小人,蜷缩着身子靠在最内侧,睡得十分香甜,他不由得莞尔,当真只有睡觉的时候有些孩子气,又比较老实。
赵元俨忙了一天,看着任非清美美的看书、睡觉,不由得有些“嫉妒”,他坏心的捏起任非清的一缕头发,然后再她的脸颊来回轻扫。睡梦中的任非清,只觉得有些痒,不耐烦地用手摸了摸脸,和幼猫一般,赵元俨觉得甚是有趣,继续逗弄,任非清干脆把脸藏在被子里。
“别装了,知道你醒了,起来陪爷说说话,成天就知道躲懒”赵元俨敲打道。
任非清继续赖在被子里不起来,她好不容易得了闲,才不愿意被折腾起来。
“再不起来,我掀被子了,或者非清喜欢更激烈一点的起床方法”赵元俨继续威胁道。
任非清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真是遭报应了,以前都是她折腾别人,终于轮到有人折腾自己了,她睡眼惺忪地说道:“王爷,不休息吗?”
赵元俨作势要躺下去,任非清立刻睁开清亮的眼睛,坐起身岔开话题道:“今日可是出了什么事?”
赵元俨看见任非清起身和自己聊天,倒也不难为她了,只坐在床边,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军旗旗杆无故折断。”
任非清倒是没想到出了如此大的事故,自古军旗断损视为不祥,遂问道:“是有人动了手脚,还是自然之力?”
赵元俨一挑眉,问道:“你竟然没说鬼神作怪?”鉴于任非清的“前科”,也怪不得赵元俨如此发问,他可是记着这个女人通晓术数,虽然她一直没有承认过。
任非清撇撇嘴,自己沏了一杯茶,见赵元俨一脸玩味地递上手中的茶盏,不由得面色一红,想起前晚的事,为了堵住他的嘴,复又给赵元俨倒了一杯茶,才继续说道:“原来在王爷眼中,非清就是这般水平。”
“非也非也,非清不在本王眼中”赵元俨顿了一下,又说道:“在本王心里。”
任非清一怔,看着赵元俨似真似调笑的表情,以及一双充满希夷的眼睛,同样半开玩笑道:“元俨之心,非清收下了,自当珍重。”
赵元俨没料道任非清如此答复自己,他有些拿不准任非清究竟是不是真心的,沉稳多年的他,竟然也犹豫不决的时候,像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一般,竟然把持不住,追问道:“可是当真,不后悔。”
任非清看着赵元俨如此这般喜形于色,心里一片甜蜜又略带苦涩,但终不忍心拒绝,遂点了点头。
赵元俨一把抱起了任非清转了一圈,他感觉此时空气都是温暖的,原来幸福可以这般简单纯粹,什么江山社稷、阴谋诡计,都不及美人一笑。当然赵元俨并不是色令智昏之人,他有自己的原则,在原则内可以无限宠着任非清,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到爱,因为爱太过沉重,也没有承诺,每人心里都一杆秤,不需要承诺来加码,如此这般便极好。
赵元俨这会倒是规矩的很,一是任非清在他的心中分量慎重,他不想随意对待,二是此番是在军营,是以他没有做什么过分的动作,只是轻轻抱着任非清享受难得的温情。
一番缱绻过后,二人又回归正事,任非清靠在赵元俨的怀里问道:“军旗到底是因何倒下的?”
赵元俨轻哼了一声,表示对左鹤轩的不满,殿前司负责皇上的安全,禁军里面竟然混进了细作,他亦有管理不当之责:“小伎俩,地上有一层白霜和一条细痕,断口又十分平整,甚于刀口。只不过因为事发突然,没有人注意到罢了。”
任非清了然,侧头问道:“可是明胶?”
赵元俨捏捏任非清的鼻子,手感颇好:“就你聪明,不过非清似乎还有事情没有交代呢?”
任非清不由得撇撇嘴,赵元俨这会倒是记性好了,这架势是要刨根问底,她只得交代:“我自幼甚少在家中,六岁便被任言送到山上学艺,只有中秋、春节才能回家小住。我师父诸葛晏人称‘桃花夫人’,待我极好,虽然性子有些古怪,但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超过了家人,感情更深,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等等。”赵元俨打断道:“你师父人称‘桃花夫人’?”
任非清一脸不解地点点头,问道:“是啊,怎么了?”
赵元俨被任非清搞得有些混乱,复又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是男的?”
任非清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却做着少见多怪的表情,说道:“是又如何?”
赵元俨不由得有些头疼,心里还有点不痛快:“你父亲就放心你跟着一位男师傅学艺?”
任非清浑不在意的说道:“自然放心,有丫鬟婆子跟着呢,而且你是没有见过我师父,见到你就明白了。”
赵元俨心里盘算着有机会要去拜会一下任非清的师父,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他用眼神示意任非清继续说,能听她说幼年时期的经历,心里一方面高兴任非清终于能对自己敞开心扉,哪怕只是一点点,又有些心疼,她从小就流落在外,不像其他大家闺秀一样娇养在家。
说起幼年的经历,任非清还是心有余悸,只不过没有表现在脸上,“桃花夫人”可是有够变态,自己没少吃苦,真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她继续说道:“‘桃花夫人’姓诸葛,单名晏,字重光,是诸葛奕的孪生哥哥,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所以我要把师傅唯一的亲人救出来。”
赵元俨低头不语:“你可知道诸葛奕因何被抓?孪生兄弟?”
任非清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自是信得过你,但有碍于门规,我没办法说出了,我只能说诸葛奕擅机关,此人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必将为祸一方。我至少是忠于大宋的,又能控制住他,他们兄弟都有些疯狂。”
赵元俨听任非清如此说,便知任非清可能真的不知道当年的事情,他心里和明镜一般,便不再问下去。
两人很默契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躺下休息,只是堂堂荣王睡在小厮的软榻上,而任非清则睡在主卧内,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