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烂额(1 / 1)
祝偲敏再次被老宅召唤,不得不推了晚间与于臻明的约会,整理了心情,去会深居简出的祝老太太。
自从上次安排相亲,祝偲敏无意中听闻老太太对她的评价,以致情绪失控,最后无故爽约,祖孙俩便再没联系过。
老太太想必也发现了点什么,所以一直也没有来质问她,祖孙俩似是达成了一致,都将这事当成从没有发生过。
然而,从那之后,祖孙俩的关系就一直有些紧张,就算是之前西北轮胎厂的那次事故,祝偲敏处理出色,祝老太太也不曾对她有过半句夸奖,似是对她还有成见。
老太太刻意疏远她,祝偲敏反而有些庆幸,与于臻明在一起后,她格外害怕被老太太召唤,生怕被对方瞧出点端倪。
她跟于臻明的关系还太不稳定,在外界面前尚且躲躲藏藏,更别说是祝家老太太。前一次没能与李家少爷修成,老太太便责难过她,祝偲敏如今是越发谨慎。
任何时候,男女恋情谈崩,最后名誉受损的必定是女方。对方是渣男?明知是渣男你干嘛往他身上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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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老太太叫了老宅的司机专程来接祝偲敏过去,老人家特别讲究这些,面子,排场。
途中,祝偲敏一半的时间都在打电话讲工作,司机老六看在眼里,他在祝家三十载有余,看着祝家姐弟长大,最为心疼这位从小没爹没娘的大小姐,或许正因如此,她才看起来比同龄的人老成许多。
他看着祝偲敏一路跌跌撞撞成长至今,祝家佣人没有不夸她好的,越发不懂祝老太太为何要要那么苛待她,少有好脸色?
祝偲敏挂了电话,透过后视镜发觉前排司机在看着自己,便半寒暄状地问了一句:“六叔近来身体可好?”
老六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把目光看向前方,“好,好,多谢小姐挂念!”
“孙女都要上学了吧?”
提起孙女,对方脸上神采奕奕,“下半年刚上一年级,小姐好记性。”
简单几句的家常,总觉是少了一些亲近,多了一些客气。
祝偲敏从前与这些跟随祝家成长的老人们的关系都是极好的,只是近两年去老宅去得少了,与这些人也都生分了,不觉有些伤感。
祝偲敏又问,“老太太呢,身体还好吗?”
“还是那样,天气渐凉了,腿脚关节容易痛风,病也好得慢些。”
祝偲敏附和着点头,接着问:“胃口怎么样?心情如何?”
对方兴趣积极,答:“老太太胃口一直都还不错,一餐能吃半碗米饭,汤能喝大半碗。心情也好,前几天嘉煊少爷才来过,不知从哪谋了一只鹦鹉来,毛色漂亮,声音清脆,老太太很喜欢,专门找了人看管,没事就要逗两下。”
祝偲敏微微扬了扬嘴角,没有再接下去,闭眼靠在汽车后座,看上去,倒像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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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偲敏到了老宅,果然见到祝老太太正在逗趣一只鹦鹉,看见祝偲敏进门对方才收手,差人把鸟笼拿了出去。
祝老太太招呼祝偲敏,“来了?过来坐吧。”
“好的,奶奶。”祝偲敏应声,毕恭毕敬来到祝老太太身边坐下,自有女仆送上点心、茶水。
祝老太太问:“晚饭吃过了没有?”
祝偲敏老老实实地答:“吃过了。”
老太太又问:“吃的什么?”
老太太今日突发善心,如此体恤祝偲敏,祝偲敏有些受宠若惊,照实回答说:“公司食堂随便吃了点。”
老太太轻叹口气,似是有所感触,“让你们陪我吃个饭,怎么就那么难?”
你也没嘱咐我一定要回这边吃?祝偲敏虽这样想,却不敢说出来,如同一直以来她所表现的那样,老太太说什么,她都虚心听着。
祝偲敏一面应话,一面又在想,看来祝老太太最近心情确实不错,对自己关心得这样仔细,如此看来,祝嘉煊不光只会贪玩,还是发挥了点作用的。
祝老太太掖了掖盖腿的毛毯,随口问了一句:“听说煊煊想买台车,你没同意?”
祝老太太这话说得随意,祝偲敏却不由得心里咯噔一声,很是不安。
祝嘉煊之前的确跟自己提过这事,祝偲敏不想他年纪轻轻开着太贵的车子四处炫耀,像是一切得来都很容易,以后更加不思上进,更怕他跟一些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搭上关系,生出是非,因而没有应承,谁曾想那兔崽子告状告到奶奶这边来了,难怪他会好心送老太太鹦鹉,原来是另有所图。
祝偲敏没有回话,老太太似乎也没打算解释,只说:“只要不是太离谱,他想买什么就由他买吧,公司虽然现在是你在管,但有一半也是他的,他花的是他自己的那部分。他是你弟弟,你管着他有理,外人也不好说什么,但他也是祝家的少爷,别每个月一点零用钱就给打发了。”
听老太太的意思,倒像是祝偲敏有意专权,克扣了祝嘉煊的钱财,这样的一顶大帽子扣下来祝偲敏一时难以承受,却又无从解释,心里很不是滋味。
说到底,还是埋怨她给祝嘉煊安排的职位低了。
祝老太太从来也是谨言慎行之人,这样的话说出口,怕是早在心里酝酿已久,祝偲敏更觉心寒,她刚刚还在为老太太那几句体恤的话倍感温暖,这会只觉得悲哀讽刺。
祝偲敏原来以为她对祝嘉煊的好,是路人皆知的,现在才知,原来在外人眼里,是她祝偲敏一手霸占了祝家的大权,处处压制祝嘉煊,不给后者上位的机会。
外人这样以为也就算了,连奶奶也这样想,甚至为此出言警告自己,祝偲敏只觉得心里阵阵寒意,她也不过是想努力当好祝家的子孙,怎么就这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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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问候的问候了,该警告的警告了,该训斥的也训斥了,祝偲敏想着今天的谈话到此应该结束了,正准备起身告别,谁知老太太还有其他的指示。
老太太问祝偲敏:“听说佳皇也参与了NUV体育场项目的竞标?”
祝偲敏先是一愣,随即明了:老太太是什么人?任何家事国事都抵不上公司的事情重要,前面所讲的那些都只是无谓的寒暄,接下来要谈论的事情才是今儿个把她叫来的真正目的。
祝偲敏点点头,“是的,不过我们是以鲲宇合作伙伴的身份参与的。”
佳皇的确是对NUV的这个足球场兴建项目感兴趣,但是毕竟实力有限,也不专攻此类别,没有经验,对手又都很强大,想插手却苦无机会。
后来参与竞标的承办商鲲宇建设主动邀请佳皇作为合作伙伴的身份,共同参与竞标,佳皇正愁没有一个缺口,何乐而不为?
鲲宇虽规模不大,但却为了这次竞标做足了功夫,佳皇塑胶也是他们的卖点之一。
对方看中的是佳皇在行业内的地位,祝偲敏看中的是对方的信誉和诚意,以及潜在的合作机会,说到底也是互相利用,是个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对策。
不管怎么说,佳皇参与此次竞标更多只是为了一试,运气好的话,能分一杯羹也不错,算是为以后的发展打下基础。
谁知后来盛达也参与了这个项目,盛达虽然也不主攻体育场领域,但是人家有建筑行业的成功经验,更重要的是人家财大气粗,实力雄厚,他们一旦介入,鲲宇中标的机会就变得微乎其微,所以祝偲敏才没有向祝老太太汇报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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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偲敏原本还以为老太太是怪她没有及时汇报这事,谁知祝老太太话锋一转,倒称赞起祝偲敏来。
她说:“我也赞成佳皇参与这个项目,现在国家有意发展体育事业,但硬件设施一直跟不上,以后这样的体育场兴建计划肯定不会少,我们及早介入,积累一些经验,肯定没坏处。”
祝偲敏心中自有分寸,“但是现在盛达也加入了,我们中标的机会不大。”
老太太有些埋怨,“你就不该只把宝押在一个人身上,这样我们很容易吃亏,我们的立足点跟那些竞标企业不同,我们不是他们的竞争对手,而是很好的合作伙伴,我们只是卖我们的产品,谁中标了对我们来说都一样,我们要争取的是跟能中标的单位合作。”
老太太继续道:“再说,这次的事情,你插足插得太早了,做决策之前,先观察好形势要紧,不是以为以合作伙伴参与竞标是我们占了他鲲宇多大的便宜,我们的产品不差,性价比高,对付这样的项目再合适不过,是他沾了我们的光!就算没有鲲宇,照样有其他的企业找我们谈合作,你一早就把其他的路给堵死了,错失了多少潜在的机会?!”
老太太说得在理,祝偲敏没得狡辩,低头认错,“是,我记住了。”
除了鲲宇,的确也有其他的竞标企业找祝偲敏谈过关于合作的问题,关于跟哪家单位合作,祝偲敏也是再三考核之后再做的决定。
她跟鲲宇建筑的老板之前就认识,对方是个诚实守信之人,祝偲敏乐于跟这样的人合作。但是这些话祝偲敏没法向祝老太太解释,说出来老太太又该怪她优柔寡断,任人唯亲。
盛达是后来才进入这个项目的,祝偲敏也未料到,再说,就算她一早知道了,按她一贯的性格,为了避嫌,也不会想要与盛达合作。
祝偲敏虽认了错,老太太却并不满意,不冷不淡回了一句:“总说记住了,也不知真正有多少进了肚子,亏得你生在祝家,否则哪有这么多机会供你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