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秘密(1 / 1)
祝偲敏第一次遇见乔煜,只以为他是那个人的弟弟,两人除了容貌有些相似之外,哪有一点父子的样子?
周六的午后,他自己开门进来,个子还不是很高,单薄清瘦,脸庞白净略显稚嫩,但是眼睛里透出来的那种冷漠成熟,完全不像个只有10岁的半大不小的孩童。
他的脸部轮廓跟那个人有点像,额宽鼻翼□□,但是眉眼修长,带些女气,更像是遗传自母亲。
他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带上房门。没多久又出来了,出来时肩上的书包不见了,也没有穿校服,一手抱着一个足球,一手多了一瓶可乐,边喝边来到玄关,坐在地板上换球鞋,直接出了门。屋子里坐着两个人,他不打声招呼也就算了,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从头至尾,如入无人之境。
那个人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有客人在怎么也不打声招呼,晚上早点回来吃饭!”
乔煜依旧没有回头,远远听见一句:“我去同学家里吃。”
那个人还想说点什么,已经见不到后者的人影了,只得作罢。他又转身跟祝偲敏说了些什么,大体是希望对方不要太介意的话,祝偲敏笑着摇了摇头,对于这种场面,她早做好了心理准备。
后来祝偲敏知道了,乔煜根本没有熟到一起吃饭的同学,他只是本能的排斥和避开祝偲敏罢了。
祝偲敏那时不过20出头的年纪,自己尚还是个孩子,怎么又懂得去讨好另一个孩子?但她是真的在乎那个人,才有心接纳那人的一切。
20岁出头的年纪,还未学会如何当个合格的情人,还未学会什么是爱,还未学会怎么选择未来,便要当人的‘后妈’了,这份恋情太过沉重,却是祝偲敏不得不接受的。
她身边不是没有优秀的同龄人,但偏偏只有那个人吸引了她,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正是因为那个人对祝偲敏是那么的重要,以至于后来失去他时,祝偲敏才会觉得生活暗无天日,彻底失了方向。
那人去了,祝偲敏便成了他,成了今日的祝偲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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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偲敏说:“他叫乔煜,是我儿子。”
这是祝偲敏最大的秘密,这么多年连祝老太太都瞒着,但她却不能再对于臻明继续隐瞒,于情于理,她欠了他一个解释。
于臻明好似被人当头棒喝,晕得七荤八素,难怪乔煜笑得那样猖狂得意,这场拉锯战,从一开始他就输了。
于臻明这下知道了,乔煜为何要故意激怒他,一旦他忍不住对他出手,一旦乔煜有个三长两短,祝偲敏不会去纠乔煜的错,必会怪罪在他于臻明头上,从此对他敬而远之。
以祝偲敏的年纪,不可能生出这么大的儿子,更何况他也不姓祝,不管他跟祝偲敏是何关系,总之不会是恋人,这让于臻明稍稍松了一口气。
于臻明想到自己之前无端吃的那些醋,有些可笑,以祝偲敏的性格,如何会跟一个半大的孩子有暧昧?
但他一门心思钻了进去,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这会知晓了真相,面上难免有些挂不住,难怪乔煜会笑成那样,好在祝偲敏并不知道。
若乔煜是祝偲敏收养的儿子,不管是亲是疏,于臻明都觉得自己刚刚下手有些重了。
刚刚那几下子,一半是因为怒一半是因为妒,于臻明妒对方以那样的德行也能赢得祝偲敏的好感,而自己煞费苦心,几经辗转,才得到今日的待遇。
纵使有愧,但是骄傲如于臻明者,不容许道歉的话从自己口中说出。
“我先进去看看他。”祝偲敏指了指房间,这会乔煜正躺在里面的床上,哀嚎不断叫苦连连,几分真几分假无从考证。
于臻明一时没有回话,祝偲敏也并不打算守在那里等对方回应,毕竟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对方一时难以接受理解,也是理所当然。
她是怕于臻明误会,才专门出来说了这句,这事不是一两句话便能够解释清楚的,她并不希望这个时候对方就这件事作何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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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煜背对祝偲敏侧卧于床上,整个身子包括头都埋在被子里,一个人生着闷气,祝偲敏立在一旁,没有吭声,神情无措。
于臻明只在一旁冷眼看着,既不搭手,也不搭腔。
纵使乔煜不再是他的情敌,但那小子对他怀有很深的敌意,企图挑战他的权威,还妄想陷害他,于臻明仍旧是难以喜欢这小子。
祝偲敏把乔煜当儿子,但于臻明心里清楚,乔煜并不当祝偲敏是单纯的母亲,几人的关系,似乎越来越复杂。
祝偲敏掀开被子,看见里面的人微微耸动的孱弱身躯,突生一股怜悯。
她是答应了那人要好好照顾他的,然而她却并未给这个孤独无助的少年多少的帮助,在那个人刚刚离去她深陷绝望的时候,反而是这个像刺猬一样将自己层层包裹的少年反过来安慰她。
失去双亲的痛苦,她应该最能感同身受,这么多年,因为顾忌着老太太,她甚至从未真正承认过他。
她没能像给予祝嘉煊一样,给予他应有的关心和关注,因而就算他有时行为偏激、出言不逊她都忍着,因为她欠这孩子太多。
她捋了捋病中少年汗湿的头发,试着像个母亲一样,将对方抱在怀里。
少年起先有些不愿,企图挣扎,随后反将祝偲敏紧紧抱住,苍白的脸上透着一股霸道,隐约还有着不合时宜的霸气,并不易见的占有欲。
于臻明知道这小子又在做戏,少年时期,为了博取同情,做出一些伤害自身身体的事也不算稀奇。他干脆将双手抱在胸前靠在门框上,摆出一副看戏的架势,看着房中温馨眷眷的两“母子”。
少年也注意到了于臻明,像剑一样凌厉的目光射向后者。
于臻明以为对方会很得意,会抓住机会嘲讽自己,谁知对方瘪了瘪嘴,只是瞪了自己一眼,接着把脸投向了另一边,根本没打算理会自己。
于臻明起初认为乔煜是在做戏,这会细看才知,那少年的表情是真的悲切,脸上的委屈是真的委屈。
到底还只是十几岁的年纪,到底还是个孩子,为了吸引大人的目光,做出一些出格的事,也不是不可饶恕。
于臻明顿觉无趣,何必跟一个孩子斤斤计较?赢了讨不到好,输了倒要被人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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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偲敏从房里出来,轻声带上房门。
于臻明递给对方一罐纯净水,引着对方到稍远的客厅说话。
祝偲敏喝了几口水,酝酿许久,艰难地开口:“乔煜他想留在这里,你要是方便的话,就先留他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等我找到更合适的安排,再将他接走?”
于臻明恨不得呕出一口血来,乔煜这小子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心想要赖着自己,必定没安好心,今后少不了一堆麻烦。
但是祝偲敏都开口了,于臻明哪有拒绝的道理,巴巴应了下来。对付一个五谷不分智商不全的浑噩小子,他还是有信心的。
祝偲敏放下心来,眼见时间不早了,她抬眼看了看于臻明,对方也正看着她,她知道对方正在等她解释,但她又该如何解释?
她小小年纪,如何会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如果真要解释,势必会搬出那个人,但她还没有做好向对方坦白过去的准备,倒不是因为她的过去像老太太认定的那么不堪,怕对方嫌恶,而是这些年来,她把关于那个人的事情,藏得太深太深,还并未习惯把它拿出来与人分享。
祝偲敏终究没有开口,只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提出来离开。
于臻明也不知自己应不应该失望,但对方不说,他自然也不会去追问。
这会家中乱成一片,还有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死小子在,不知何时会醒来,上演另一番戏码,于臻明也不便久留对方,于是提出来:“我送你。”
“不用了,我叫了车来接。”
乔煜跟于臻明,是她人生中最大的两个秘密,她藏还来不及,哪里会叫车来接,这么说不过是她一贯的礼貌推辞。
于臻明已经取了外套,只说了一句:“我不曾拒绝过你,请你也不要拒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