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断绝(1 / 1)
祝偲敏曾经告诉于臻明,自己经常被人拒绝,所以再多一次也无所谓,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从来不曾有人拒绝过祝偲敏。
祝偲敏不是祝嘉煊,有着万人迷的外表以及道不完的花言巧语,叫人抵挡不住,她也不是于臻明,有着无人匹敌的身家以及人人称羡的头脑,能够让人对她敬佩得五体投地。
从来没有人拒绝过祝偲敏,是因为她从不追求无望的东西。
她不像弟弟祝嘉煊,她没有祝嘉煊凡事都能豁出去的胆量,她也不像于臻明,她没有于臻明万事运筹帷幄的本领。她是祝偲敏,就是她自己,任劳任怨,安分守己,她知道有些东西自己可以参与,比如一场网球比赛,就算失败了也无伤大雅,有些东西则只能浅尝辄止,比如感情。
于臻明斜靠在门边,看着独自一人站立在开放式阳台上吹着晚风的祝偲敏,心里很难不去感慨。
按说祝偲敏并没有一个夺人眼球的外表,也没有一个超凡脱俗的内心,也许是有些过人之处,但是跟于臻明比起来却差了好几个档次,在一些人眼里,她甚至谈不上优秀。
然而,奈何就是面前这幅冷冷清清、不惊艳不讨喜的模样,却能一再撩拨着于臻明一向坚硬抗拒的内心。
祝偲敏转身,对着不远处的人说,“你想要的都已经到手了,何不给大家一个方便?”
于臻明微微叹了口气,踱步来到祝偲敏身边,站定以后,才开始问她:“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
然而,祝偲敏却没有正面回答对方的提问,而是略带讽刺地说道:“这就是于总的行事风格,认准了,就一定要到手,就算闹到人尽皆知也在所不惜?”
于臻明并不理会祝偲敏的嘲讽,语气坚定,“我从小就被教育,认定了一件东西,就不能轻易放手。”
祝偲敏不由得皱眉,自己苦口婆心,倒像是在对牛弹琴,“就算你是被奉为神灵的于臻明,也不可能事事都占先机。我的立场已经非常明白了,我跟你的关系到此为止。”
祝偲敏觉得累,于臻明同样也好不到哪去,他想将事情做个了结,拖沓并不是他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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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于臻明亦有些恼了,“你以为我就只能做到这样吗?创造巧合?制造浪漫?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就范,但是我没有,我想证明,我执意对你不放手,并不是因为我的自尊心作祟,更不是因为一时的兴起。我想这次我是认真的。”
后一句话说得极轻,连于臻明自己都觉得有些心虚,倒不是因为这话不是出自他的本意,而是在此之前,他并未预料过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是的,于臻明甚至觉得自己从未如此认真过,似乎他离真相一直隔着一层窗户纸,如今捅破之后他才真正认清。
祝偲敏没有回应,半晌之后,才说了一句:“那你就试试看!”
“什么意思?”
“你有的是办法让我就范,那就试试看好了。”
于臻明不禁有些悻悻然,他不是天生的无赖,在遇见祝偲敏之前,他一度以优雅绅士著称。正如祝偲敏所猜测的,他从没被拒绝过,但是他坚信,就算有人拒绝他,他也只会一笑置之,绝不会对对方纠缠不放。
于臻明觉得自己充满了无力感,他自认无人能够拒绝自己,但是祝偲敏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他对自己的认知,祝偲敏不是石头,她是海绵,一拳打过去不痛不痒,只是让人陷得更深。
于臻明曾询问过自己的好友仲叙,在祝偲敏那里吃了闭门羹之后,为什么没有继续追下去,坚持了一段时间之后又白白放弃?仲叙只回了他一句:独角戏,唱着没劲。现在,于臻明似乎有点理解当初仲叙的痛楚。
于臻明自嘲地笑了,“为什么?我就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因为我们之间不公平。”
于臻明问:“怎么才能公平?”
祝偲敏说:“没法公平,除非我们能够重新选择自己的出身。”
于臻明听了这话,再没动静。
他还能再说什么,他也不是傻瓜,只要他还是于臻明,对方还是祝偲敏,他们之间,便有一道永远也跨不过去的鸿沟。
说完这话,有些意外的,祝偲敏并没有先行离开。两人并排站在露天的阳台,看着挺近,实则很远,萦绕在两人之间的,怕也只有祝偲敏所说的那看不见摸不着的“不公平”,以及这持久无边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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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
两声短促的敲门声传来,将沉默打破,阳台上的两人同时回头。
“打扰了,不好意思!”来人举手笑问,像个上课迟到主动认错的女大学生。
来人确实也是刚从学校毕业,涉世未深,来的是蒋芯茹。
只见她径直走到于臻明身边,挽住对方的胳膊,朝祝偲敏眨眨眼,少女心性,姿态可人,“不介意借他用一下吧?”
祝偲敏愣了愣,随即摇摇头,错开与于臻明的距离,以免被人误会。
只见蒋芯茹接着对于臻明道,“我跟我的闺蜜说了,今晚一定能让你赔她跳一支舞,看在我上次为你保驾护航的面子的,你不会不答应吧?”
于臻明笑笑,自从上次机场一别,两人许久未再联系,对于对方的机敏可爱,他倒是记忆犹新。
对于淑女的要求,于臻明自然不会拒绝。
临走前,他最后看了祝偲敏一眼,出乎意外地,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愤恨与不甘,而是嘴角上扬,轻轻点头示意。
祝偲敏不由得怔住,这表情是如此的熟悉,她记起来,不久之前,她第一次在办公室里见到为了给自家妹子讨说法而找上门来的于臻明,对方便是这样一副表情。她还记得自己那时还称赞过于臻明,说这人修为不浅,就算是前来兴师问罪的,也依旧表现得儒雅从容,不急不迫。
她祝偲敏何德何能,曾见识过于臻明失态时的样子?不过,如今,一切真的又回到了原点。
如此断然的拒绝,怕是真的惹恼他了,以后少不了争锋相对的时候,还需小心应对才是。
于臻明走后没多久,祝偲敏也走了,她甚至没有去跟李老告别,唯一留下也就是阳台上那个空着的酒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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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臻明应约与蒋芯茹的闺蜜跳完一曲之后,又邀蒋芯茹本人跳了一曲。
蒋芯茹看着祝偲敏朝门口走去,特地问了一声正同自己跳舞的于臻明,“祝小姐要走了,你要不要去同她打个招呼?”
于臻明没有回头,笑笑道:“不用,刚刚已经道过别了,不需要那么刻意。”
蒋芯茹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没有回话。
“怎么,蒋小姐有话要讲?”说完,记起来上次在飞机上,对方一再要求他叫她Aimee,不过他也并未刻意的纠正。
“刚刚我还不敢相信,现在我信了。”蒋芯茹笑着道,并未点破,但毫无疑问,说的正是于臻明和祝偲敏。
她倒是真的聪明,不是因为她一眼便看出了于臻明与祝偲敏之间不寻常的关系,而是她看出来了,却不去点破,否则,以于臻明此刻的心境,势必是无法同她谈笑的,反而要迁怒于她。
于臻明既不承认,也不反对,心里却想着,难道他真的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对方一眼便看出来了?
于臻明问自己的舞伴,“为什么不敢相信?”
蒋芯茹没料到于臻明会这么问,一时有些错愕:这难道不是明摆着的吗?如果将他们两个人比作酒店,一个是七星,一个是一星,等级差了太多,自然不会般配。
蒋芯茹意外的有些打结,“她……,她挺不错的,之前震生将她介绍给我时,我就觉得她挺好的。”她显然也不知道如何措辞,才显得恰当,顿了顿之后,说了一句:“She is good,but not good for you!”
是的,她太震惊了,连李震生都看不上的女人,如何会入了他于臻明的眼,她甚至无法用国语来表达自己的观点,而只能用英文来说明。
于臻明暗自苦笑,他跟祝偲敏的差距真的有这么大吗?所以对方才会拒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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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偲敏无暇顾于臻明是否会对自己伺机报复,她多的是事情需要烦恼。
祝嘉煊回来了,只是这一次的出行回来,祝嘉煊像是脱胎换骨了似的,完全变了个人,整天窝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祝偲敏被自己的弟弟这突如其来的沉寂乖巧给吓坏了。
以前三天两头不见人影的人,现在居然窝在家里几天没有出门,吃喝拉撒睡全在高墙内,这太不正常了。
看他一副恹恹的样子,莫不是生病了吧?不过她很快就否决了自己的这个猜测,对于曾经高烧39度也不忘出去泡吧的人,这种可能性发生的概率极小。当然,她也不会以为祝嘉煊是突然转性变乖了,这种事情永远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祝偲敏早就知道了。
祝偲敏问自己的弟弟,“你不会是又惹上了什么麻烦,摆不平不敢出去吧?”
祝偲敏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祝嘉煊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翘着腿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看着重播的NBA的比赛,被突然这么一问,一口啤酒没来得及吞下去,呛着了。
祝嘉煊站起来,抖了抖衣服上的水渍,擦了擦下巴的啤酒沫,捣弄完又重新躺了下去,一边换台一边怪声怪气地回道:“当然不是,只是觉得没意思,感觉没什么好玩的。”
祝偲敏太了解自己的这个弟弟,知道他在说谎,但是对方不想说她总不能拿刀逼他。她相信祝嘉煊不敢乱来,而且凭他的个性,也绝不会在外面吃亏,如此一来,她并不是特别的担心。
祝偲敏看不惯这个巨大的单细胞动物整天窝在家里,比看见他在外面鬼混还让人烦心,一本杂志砸过去,不偏不倚,刚好砸中了祝嘉煊的脑袋。
祝偲敏不耐烦地骂道:“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不要整天窝在家里,看着碍眼!”
“嗷!”祝嘉煊大叫着,回头瞪了祝偲敏一眼,突然间,又像是瞬间醒悟了似的,如同充了气的气球,从之前软绵绵的模样一下子跳起老高,抓起车钥匙,冲出家门,一溜烟不见了。
这下祝偲敏终于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