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清醒(1 / 1)
第二天于臻明下楼的时候,祝偲敏正坐在客厅的长方形餐桌上,边吃着早餐边看着当日的财经报纸。
不过是一场小小的合作签约仪式,却占据了整个版面,众人都在诧异,佳皇公司何德何能,能从盛达集团手中夺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西北轮胎厂?殊不知,是人家盛达拱手相让给她的。
一切都要拜面前这人所赐。是呀,他就像神,而祝偲敏只是芸芸众生之一,想要生存得靠他施舍。
看见于臻明,祝偲敏把报纸反扣在桌上,继续自己的早餐。
见对方正研究着身上的衣物,于是解释道:“那是嘉煊的衣服,他没穿过,看你们身形差不多,先拿给你穿了。至于你的衣服,我会让钟点工洗好后直接快递到你公司的,无需担心。”
听了祝偲敏的话,原本还喜逐颜开的于臻明,好比被人当面泼了一盆冷水,当下止住了面上的笑容。原本兴趣盎然打算坐到祝偲敏身边来的,这会也停了下来动作,转了个方向,来到餐桌的另一边,祝偲敏的对面坐下。
本以为经过昨晚,两人的关系已经有所改善,谁知还像从前一样,于臻明心里难免有些挫败。他从来想要什么便有什么,感情上更是如此,从来都是别人挖空了心思来讨好他,形形□□的人物凑到跟前来,任他挑选,哪需要他这样去迁就别人!
也就是说,对于恋人之前的那些小把戏于臻明并不在行,正如他猜不透祝偲敏此时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到底想怎样,想玩什么把戏?欲擒故纵吗?给人一点甜头,又将人打回原形,她把自己当成了什么,把我又当成了什么?于臻明心里很不痛快。
于臻明本就是极为骄傲自我的人,何从被人这样奚落忽视过,自尊心作祟,言语间自然不肯退让,“那我身上这身衣服,我回去洗后会派人送还给你。”
祝偲敏搅了搅盘中的玉米浓汤,漫不经心地回道:“不用了,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必那么麻烦,于总穿过直接扔了吧。”
于臻明顿觉兴趣索然,两人都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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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呆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于臻明心里堵着一口气,心想着:我虽对她感兴趣,但谁又能保证这兴趣能持续多久?她祝偲敏也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物,不过是有着几许清高多了几丝冷漠而已,昨夜一试,也不过如此,还真得非她不可了不成?这世上还没有我于臻明非他不可的人!
于臻明正欲起身辞行,看见桌上早餐盘,又打消了之前的念头,他是真的有些饿了,赌气似的拿起三明治象征性地咬了几口,一边拿起桌上的报纸翻阅,不必言说,恰巧就翻到了佳皇与西北轮胎厂签约的那个版面。
本就不是什么需要隐藏的事,这会见对方已经看见了新闻,祝偲敏干脆把话题摊开了。
“报纸上说这件案子你们研究了好几个月?”
见祝偲敏主动挑起话题,于臻明心里闪过一丝得意,合上报纸,半玩笑地答了一句:“早知道佳皇也对这个项目感兴趣,我几个月前就退了。”
祝偲敏并不买账,“这样不负责任,怎么向那些替你卖命的职员们交待?”
生意场上,于臻明从来一副唯我独尊的架势,“我是老板,何须向他们交待?凡事只要我说了,他们照做就是。”
祝偲敏轻笑了一声,其中不无轻蔑。
于臻明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祝偲敏一向是注重同事间的平等互重,于是补充道:“这样多好,我给他们的工资奖金一分没少,他们乐得清闲。”
祝偲敏不是刻薄的人,说话也一向懂得分寸,但是此刻却藏不住心中的不屑,“这就是于总一贯来的行事作风,为了一己私欲,而弃股民的利益于不顾?”
于臻明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弄得是莫名其妙,他是因为不想她受人摆布要挟,更不愿她为了一桩小生意便要跟王成志这样的歹人打交道,这才好心帮她一把,她不感激也就罢了,竟然还如此冷嘲热讽。
感激?直到这个时候,于臻明才终于看出了点门道:“昨晚你主动邀请,难不成就是为了还我西北的人情的?”
祝偲敏不回答,等同于默认。
于臻明在心里暗暗自嘲,看来自己真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才会如此的后知后觉。
他早该想到的,祝偲敏是什么样的人?懦弱温吞,凡事迟疑,突然果敢起来必定不是什么好事,还以为她终于被自己的坚持感动,原来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如果不是祝偲敏,于臻明也许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还有在人前动怒的一天,不过就算是在这种时刻,他亦懂得怎么克制自己,不过让自己做出太过火的反应。
他狠狠盯着祝偲敏,一字一句告诉对方:“我告诉你,我于臻明认定的东西,没有一样是我得不到的,想跟我撇清关系,门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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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百年难得一遇的人,现如今到处都是他的身影。
餐厅、酒会、俱乐部,只要祝偲敏可能出现的地方,于臻明必定在场,要么鲜花美酒外加惊喜,要么挖空心思的说乐逗趣,更别提那些送上门的生意,一些之前对佳皇并不热情的客户,现在也纷纷倒向,向祝偲敏大献殷勤。
祝偲敏从不曾被人如此追捧过,不单体会不到任何羞涩甜蜜,反而叫她寝食难安,生怕别人发觉她跟于臻明的不正当关系。
然而,祝偲敏毕竟不是一般女人,她或许曾经迫于压力被迫低头,但却从不肯承认自己是弱者,她或许曾在与竞争对手交战中失去过一些东西,但却并不表示她是失败者。然而现在,拜于臻明所赐,她有了这种感觉。
于臻明俨然把自己当成了情圣,祝偲敏却有些累了。
直到在商会的李老举办的酒会上再次看见他,祝偲敏才真正对他佩服起来,心想着,为了接近自己,这人还真是无所不尽其极。
在祝偲敏记忆里,李老并不喜欢于臻明,每次见到他不是吹胡子瞪眼就是爱理不理,然而这会看两人在一起的画面,长者慈爱,后生可畏,谈笑燕燕,其乐融融,哪有半点不和的样子?
连李老那样的老顽固都能搞定,祝偲敏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是他于臻明办不到的。
李老对祝偲敏一直是极为关照的,说是亲如父女也不为过,只是那次相亲不成之后多少有些隔阂,李老觉得对不住祝偲敏,祝偲敏则觉得辜负了李老的期望。
在祝偲敏看来,李老栽培倚重自己,必定是有原因的,这会“买卖”不成,李老怕是再没招呼自己的必要。但是这次收到请帖,祝偲敏还是不容犹豫地准时到达现场,她感恩李老之前对她的照顾,只要李老还有要求,她都不会拒绝。
祝偲敏自己这样推算着,但是李老显然并不这么认为。
看见祝偲敏,李老却显得极为开怀,远远地招手,“偲敏,你来了,快过来。”
祝偲敏自己或许当局者迷,但是外人却是看得极为通透明白的,李老是真的喜欢祝偲敏,后者能不能当成他的孙媳妇似乎关系不大。这里的外人,自然也包括了精明异常的于臻明。
对于于臻明来说,要拉拢一个顽固的老头子,并不是什么难事,那一辈的人,大多好大喜功,多敬他几分,说他几句好话,说几句当局的好话,他便飘飘然了。
于臻明以前不待见李老是觉得后者于他作用不大,没有必要花那个心思,如今他为了祝偲敏而与李老攀交情倒也不觉得丢脸,更何况,念及他一直以来对祝偲敏的照顾,真心跟他交好也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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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偲敏整了整衣摆,走近李老跟前,“老师,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这时,于臻明从李老身后露出半张脸来,眼里含笑,微微抬头,冲祝偲敏举了举手中的酒杯
祝偲敏没有与他正视,轻巧地避让。
再见祝偲敏,李老显然有着不少的感慨,一阵交流之后,李老依旧没有忘记自己一贯来的义务,抓住一切机会,推销对方,“偲敏,来,介绍于总给你认识。”
说罢,李老腾出了位置,隆重地请出身后的于臻明,“这位就是盛达集团的于总,他的雄心壮志大家可谓是有目共睹,称得上是真正的实战主义者,我能教你的,恐怕还不及他的十分之一,你以后啊,要多向于总学习。”说罢,又转向于臻明,“臻明,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过的佳皇的祝偲敏。”他一心想撮合两人,全然忘了,在之前他自己的生日酒会上,这两人是碰过面说过话的。
祝偲敏想来觉得可笑,自己跟于臻明年纪相仿,奈何他可以跟李老可以称兄道弟,而自己则成了两人的后辈,难道论资排辈也与经济实力有关?
然而在李老面前,祝偲敏还不敢造次。她也不想别人知道她跟于臻明的私交,顺着李老的意思,把这当成是第一次与于臻明相识,拿出了自己一贯的谦卑,恭敬地说道:“于总,您好!久仰大名,在下是佳皇塑胶的祝偲敏,初来乍到,今后还请您多关照。”
对于祝偲敏故意的疏远,于臻明自然不能满意,只见他略微扬了扬嘴角,冲祝偲敏点点头,算是招呼。如此不冷不热的招呼,倒也像极了盛达投资集团的掌门人在一位不知名的小人物面前该有的派头。
祝偲敏不以为意,她最担心于臻明不分场合地大献殷勤,惹人注目,如此,倒也趁了她的心意。
只是,于臻明如此冷淡的招呼显然并不能叫李老满意,在他看来,于臻明必定是为刚刚过去的祝偲敏抢了盛达西北轮胎厂的那单生意而心怀不满,于是强调道,“臻明啊,偲敏可是我最看好的后生,虽说有时行事比较冲动欠考虑,但本身用意是好的,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这个前辈要多担待。就当是卖我一个面子,我这个后生以后可就交给你了。”
于臻明耸耸肩,一副君子坦荡荡的表情,“李老放心好了,我会帮您照看好她的。”
这话说得略微暧昧,显然意有所指,不过怕也只有两位当事人才能体会其中深意。
这下李老终于满意了,看着两位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年轻人,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商业界的未来,就要看你们这些年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