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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
赶在第三天快到傍晚的时候,白尔玉气喘吁吁地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找到已经在树下晕死过去的少年。
白尔玉紧张地把手放在他的鼻端,幸好还有气,原本有些失落的脸上露出欣慰满意的笑容。
她取下脖子上的天珠,化在水里喂他喝,那珠子是从紫霄的丹药盒子里偷出来的,因为觉得好看所以系了一条绳子一直挂在脖子上。
紫霄亲自做出的药,对凡人来说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宝物,除了不能长生不老,直接升天做神仙以外,似乎是解百毒治百病的,果不其然,服下药后,少年气色逐渐红润,却久久不见苏醒。
红日西去,月上柳梢。
白尔玉抱着双膝坐在火堆前拿树枝拨弄着火堆,时不时地看一看躺在一旁的少年。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她试过用和猪兔子玩猜左右的游戏来打发时间,不过很快就因为失去新鲜感而腻了。
因实在没事做,她用水壶里的水打湿了丝帕,跳到少年的身边帮他擦脸。
她帮他擦脸的时候,像是对待一件精细而名贵的收藏品,不过仔细算来,即便是她对待精细而名贵的收藏品,也从未有过这般重视。
反复地擦了三次,那张本来清俊的脸终于重见了天日。
白尔玉仔细打量着那张洁净而明朗的脸,介于曾经看过紫霄惊为天人的样貌,她自认为她的审美观极其苛刻,普通人的样貌就不大容易入眼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除了紫霄以外,她的审美标准一直都有点奇怪。
若要她从长相清秀的十三叔,满脸横肉的黑面八叔,以及邪魅贵气的六叔中选出一个最好看的来,她一定会选择黑面八叔。
在她的论断里,粗犷不羁,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大声说话大力杀人的,才叫男人,清秀纤细的男人全都是娘娘腔。
所以,在白尔玉眼里,帮中外号第一美男的十三叔其实就是个丑八怪。
于是,司望溪那张挺耐看的脸,对白尔玉来说其实丑得惨不忍睹。
看人不能光看外表这个道理白尔玉还是懂的,虽然她为眼前这个好心的哥哥长得不好看而感到惋惜,却没有歧视他。同时,她还在努力地寻找他的闪光点。
其实司望溪的五官都算不上特别精致,可搭配在一起,有一种恰到好处的协调感,像是偏于女性的柔和感完美地与男子汉的强硬气质糅合在一起。
还有,他的眉眼,其实像足了紫霄。
前面说过,紫霄是白尔玉承认过的她见过最好看的人,不过极其富有戏剧性的是,六年的时光早已磨灭了她对紫霄的记忆,而他的样貌对她来说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此时此刻,在她心里,“紫霄”二字不过是一个代号。
虽然紫霄这个人已经是个虚幻的影子了,她也并非意识到司望溪的眉眼像足了紫霄,却情不自禁地低头去吻了吻司望溪那双特别让她有好感的眼睛,吻过之后,白尔玉心中一阵发慌,一种奇怪的酸涩感溢了出来。
“这又是怎么了?闷闷的。”她捂着胸口问自己,一脸不爽。
殊不知,本欲睁眼的司望溪却因这突如其来的美事,吓得不敢睁眼了。
玩够了司望溪后,白尔玉百无聊赖地将丝帕朝空中随便一抛,顺便抻了个懒腰,手往下探,摸到自己肚子空空的,这才想起很久没吃东西了。
吃,这可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什么事都比不上这件事最让她上心。
她立马跳回自己先前的位置,张罗起自己的晚餐。
司望溪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只是偏过头去,偷偷地看她。
他看着她正忙着盖叶子,扇火,吹气,烤地瓜的动作麻利又熟练。
司望溪越发觉得她有点意思,脸上的笑意渐浓,却一直缄默着没有惊动她。
地瓜很快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估计时间也差不多了,小玉顾不得还未烧完的柴火还冒着火星,心急火燎地卷起袖子准备刨灰。
司望溪在一边看得直蹙眉,没有办法,便装咳嗽先转移她的注意力。
“喀喀,喀——水,水——”
白尔玉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抱起水袋跑到他身边,捧着他的头往他嘴里送水。
“喂,慢些。”
他喝得有些急,她知道喝得太急对身体不好,于是一只手捏着水袋的口子,另一只手绕了过去抱住他的肩膀,一点一点地把水引给他喝。
等他喝足了,她又学着记忆里紫霄照顾自己的样子,绕到他身后跪坐下来,双手轮着帮他顺气。
司望溪浓密的睫毛不停地抖动,他突然有点郁闷。
他又不是呛着了,哪需要顺气?
身后的白尔玉好心地问他:“嘿,你是不是好点了?”
司望溪挺直了腰背坐了起来,他转过身来朝她恭敬地鞠了一个躬:“多谢小姑娘的救命之恩。”
他倒没想这发自肺腑的感激的话有什么不对,只是看着眼前这位小姑娘的脸色阴晴不定,她尖着嗓子又吵又闹:“谁是小姑娘啊?谁是小姑娘?谁是小姑娘?”
司望溪捂着耳朵吸了一口气,这时候还不忘继续逗她:“你不是小姑娘难道还是小兄弟?长得这么好看的小兄弟不做小姑娘,还真是可惜了。”
白尔玉依旧不依不饶:“当然不,我不是小兄弟,可是我比你大!”
她红着脖子鼓起腮帮子时,真像是个丸子,司望溪好不容易才忍住想上去揉她的冲动。
同时他不介怀地报上自己的真实年龄说:“我虚岁十四,你确定你比我大?”
白尔玉当然确定她比他大,这还有什么好质疑的。
“我年纪可是有……”白尔玉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紧跟着差点就把自己的真实年纪给报了出来。
然后,她的眉头一皱,吐着舌头心不甘情不愿地道:“也是十四!”
“你真的也十四岁?”
不管从语气、表情,以及肢体动作来说,都能看出他一点都不相信。
“真的十四岁!”白尔玉的脸红得快滴血了,但依旧死撑着。
司望溪见她一本正经,大起较真之意,竟毫不客气地追问道:“哦?那你几月出生的?”
“八月!”
“那你比我小,我二月生的。”他笑吟吟的,两个酒窝又显了出来。
“不对,是你比我小,”小玉一本正经地反驳他,“八比二大,我就比你大。”
“什么什么?”
白尔玉被他这么目瞪口呆地盯着,心里一下子有些慌了,也有些把握不住了。
还没有人仔细教过她此八非彼八,此二非彼二。
司望溪见她还一脸深仇大恨的模样数着手指,明白了她真的不是在开玩笑,于是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难道不是吗?你为什么这么笑?”她有些气恼,不高兴地去推他,同时又继续皱眉数着,“八,应该是比二大吧?”
虽然她说得非常对,八的确比二大。
司望溪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头,他不否认他对这个生得挺俊俏,但想法举动总觉得有些古里古怪的丫头很有好感。
他握住她还在计算的手,凑到她的耳边宽慰道:“是啊,是啊,你说得很对,八比二大,别再纳闷了。”
在以后的相处中,他倒是教了她很多东西,她倒再也没犯那样的傻。很久以后,白尔玉常常怀念那段日子,他拉着自己的手,教自己写字的样子,教自己学鞭子的样子,教自己画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