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白玫瑰【2】(1 / 1)
‘君悦的人打电话过来,说想要详谈城南那个工程的企划案。’
她一身暖黄色褶边洋群,卷曲的发丝被一只紫檀木簪固定住,有细微的散落,不失优雅反而有种随性的美。
陆衍阳看着今天的财经时报,一动不动,唇角轻扯,:‘怎么忽然又想谈这个了?’
她换上精致的衣服之后就像换了个人,不在柔软,不在温暖。
‘商人所图不过是为了个利字,跟寰宸合作又是百利而无一害,他们怎么会不同意?’
温馨以反问的语气表达心中所想。
‘我是说…’他稍作停顿,眸内复杂万千,沉了沉思绪,淡淡的看了温馨一眼,:‘那个案子我现在有新的想法。’
‘什么想法?’
‘这个案子,自己做可能会更好。’他敲定指尖,是决定。
‘您的意思是…’温馨不自觉地停滞,吸了口气,:‘不合作?’
‘恩。’他很肯定的回答。
寰宸旗下有大大小小的子公司,涉及日用品,食品,科技等各个行业,但建筑业却是近几年才开始涉足,但君悦不同,他们以建筑业起家,在行内口碑十分好。
所以,这次寰宸需要借助君悦在业内良好的口碑建立自己的业绩,而君悦似乎也需要寰宸的财力支持。
‘那些董事可能不会同意,毕竟这么大的工程,投资愈百亿,风险实在太大。’
她有些担心,虽然她也知道秘书的职责并不包括建议。
‘在此之前我会让企划部做出详尽的风险评估,以及投资报告,而且寰宸旗下有建筑公司,我想…他们也不会愿意自己的羹被人分掉。’
温馨定了定神,她知道陆衍阳一旦做出的决定就是板上钉钉了,其实这样也好,寰宸也并非没有这个财力。
如果可以一蹴而成,那么建筑业第一的这个位置就非寰宸莫属了。
‘好的,我会回绝君悦那边的人,再让行政部门去联系市规划局的领导。’
如果不跟君悦合作,那么,那块地,他们势必争的你死我活。
真是头疼,又是一场恶战。
‘温馨。’
温馨的手在触到门的一刹,他忽然定定叫住她,温馨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气,他说:‘你还生着病,有些事交给苏浅或者秘书室就行了,不需要亲力亲为。’
末了有添了一句当做解释:‘我可不想被传出剥削员工的恶名。’
温馨无可奈何的转身苦笑,意有所指:‘有些事不自己去做,不放心。’
从前只觉得高考让人心思憔悴,所以希望快点上大学,大学之后英语六级让她几乎崩溃,所以希望快点毕业,可是毕业之后。
工作让她…几乎是找不到一个形容词来形容这些苦楚。
几天之后和市规划局的梁局长约在一家十分高档的会所见面,温馨作为首席秘书自然需要出席,好在感冒已经全好,不然她可不会打着喷嚏跟人吃着饭。
会所周遭皆是绿树繁花,掩掩相映,左侧有圆形的喷泉池,如同水晶的泉流益涌而出,高低起伏。
耳边只有水流哗然的声响,温馨扬眸看看精致的建筑,在这样寸土寸金的繁华地段也是有这样动中取静的地方。
走进之后,室内的装修十分典致雍容,在光辉照耀下熠熠生辉,丝毫不输外面。
‘陆先生,已经按您的吩咐备好了套间,您的客人也已经到了。’
‘恩。’
他只是淡淡嗯了一声,步履从容的走在廊上,温馨紧随其后,一进门就见到坐在桌边的梁局长还有其他几位市领导,身侧皆有一位面容妩媚姿态妖娆的女子,画着同样的浓妆,看不清真正的容貌,所以在温馨眼中她们都长着一样的脸。
陆衍阳从容地同他们握手,寒暄,都是场面话,一点没有新意。
席间他们并不谈论工作,这样的事温馨早已习以为常,永远是微笑着。
可是那几位久经风月场的女子轮番上阵灌着温馨,温馨并不太想说话,如她们所愿的喝着,倒不是她不会推辞,只是她现在没有那份心思,可能是借酒浇愁吧。
陆衍阳有时会皱眉看她,但不出手阻止。
一行人出门之后,醉意阑珊的道别,然后就各奔东西,温馨早已醉意微醺,红着脸颊,整个人都要依着陆衍阳才能勉强站着。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今天陆衍阳并未带助理过来,有些事只能亲力亲为了。
‘在…在…’
她好像一个孩子,像是进了动物园一样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陆衍阳,借着醉意十分大胆的伸手抱住那张一如刀削的俊颜:‘恩…?衍阳…?’
‘你…’
寒冬十月早已冷意繁盛,而她身上却暖意融融,陆衍阳怕她吹了冷风再生起病来,不由分说的把她塞进了车。
陆衍阳没有把车停去停车室,只是在房子正门处停驻,因为在他看来抱着温馨多走一步都分外艰难,倒不是温馨多重,实在是酒壮怂人胆,她的胆子越发的大,一点不安分,总是在陆衍阳怀里动来动去,一刻也不消停。
高大的身躯几分艰难的走上门前的阶梯,只有几阶而已,却让他走了有一会,他怕走快了让温馨的脚撞到阶梯上,最后索性把温馨横着抱了起来。
进了卧室之后,陆衍阳动作细致的把她放在床上,正犹豫着要不要给她换上睡衣,弥留转身之际手腕上多了一道柔柔的力量。
即使再柔,再微弱,它都能牵制住你,因为这个人时刻牵着你的心。
‘不…不要走。’
她眼眸迷离,略带祈求,手里的力道还不依不饶的,任在坚硬的心也会在这一刻软下来。
陆衍阳索性沿着床沿坐下,语气轻软,仿佛是父亲对女儿:‘我不走。’
‘你不要走啊…你走了谁给…给我讲阅读理解啊…你…’
陆衍阳的平静的心像是被什么拨动,只是轻轻一下,但却颤抖的厉害,伸手把温馨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
‘我不会走。’
‘你…不要…骗我…’温馨撅着嘴,鼓着腮帮子,十足像是撒娇的孩子。
‘不会。’
‘骗子。’
其实陆衍阳也觉得这样跟一个喝醉了的人说话挺好笑的,她第二天醒来什么都不会记得。
但…也正因为这样,可以肆无忌惮的说一些平时不敢说的话了。
温馨依旧不依不饶的伸手去摸他的脸,他也不躲,任由她摸着,只是有点痒痒的。
清冽的酒香在鼻息间流窜,缓缓地沁入身体,当陆衍阳稍稍回神之后温馨已经凑过来吻住了他的唇边,胡乱的吻着。
‘温馨…这一次,我没有骗你。’
他只觉得身上每条神经都绷紧了,这是他们之间从未有过的亲吻,少年时代的爱恋单纯而美好,就连牵手都小心翼翼,仿佛是幼年时碰在手心里的糖,害怕被人看见,因为舍不得。
唇齿间略显艰难的溢出几个字,便将她放平,倾身吻住了她,额头,眉梢,眼角。
有些事便是如此的情难自已,哪怕是知道下一步便是深渊万丈,这一刻却依旧是心不由身的迈出一步。
即使再累,她的生物钟也向来准时,清晨醒来,温馨只觉得头疼欲裂,好不容易睁开眼,看着周遭散乱的衣物,伸手触到身边留有余温的被子,以及身体的酸痛。
只觉得脑子一下炸开了,又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住了,喘不过气来,她又不是小言的女主角,不会傻乎乎的去问‘发生了什么’之类的傻话,因为这样还看不出发生了什么,她就真蠢到家了。
坐起身来,头痛让她不得不扶住了床沿,再也没有力气去掀开被角,双手撑着柔软的床尽力让自己做起来,让自己看上去不要那么狼狈。
‘怎么起来?’
他穿着休闲的居家服一身清爽的站在门口。
‘醒了。’
她冷冷的说了两个字,没有情绪,没有起伏。
陆衍阳好像早就料到她会如此,也不多说什么,转眼间已经到了她的身边:‘你要不要先吃早饭?’
她是累极了,也不说话,想站起来,却在站起身的瞬间差点又倒下去,陆衍阳紧张兮兮的扶住了她,但她似乎不领情,一手甩开了。
其实倒下去也没什么关系,后面是床。
走出门是长长地走廊,两边都是门,都长的一样,她走了几步眼界豁然开朗,极好的暖阳透过落地的玻璃门流进屋子,门外是草木丛生的花园,即使是冬日也不显萧条,大概是打理的细致。
洁白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纹络相似的花纹让人看得出那是一整套的餐具。
洗漱过后温馨坐下吃早饭,一直低着头,也不说话。
吃到一半的时候,她语气非常平静:‘我们昨晚都喝多了…做的事情…也不受控制…所以…’
陆衍阳闻言指间一滞,忽然抬头看她,温馨也对上他的目光,光打在他洁净的侧脸上,像一件艺术品,他出言纠正温馨的错误:‘是你喝多了,我很清醒。’
温馨稍愣,他又重复,:‘温馨,我很清醒。’
她移开目光,‘我没有要你负责的意思,你不必担心。’
‘我也没有说我不愿意负责。’
我从未说过,温馨。
‘我不需要。’
陆衍阳觉得现在跟她说话越来越辛苦,简直要比连天的会议还要疲倦几分,于是不再出声。
因为他无法预测这样的话题再继续下去,会闹到怎样不可收拾下场。
这样的静默没有持续多久,大概是温馨的手机向来,是刚才出来时放在衣服的口袋里,一看来电显示,只是一串号码,却是她熟的不能再熟的了。
‘大小姐,我是…’
‘有话直说,我很忙。’
岁月不会磨平一个人的棱角,反而会让她更加尖锐。
陆衍阳顿时觉得坐在她对面的这个女生让他陌生不已。
‘我想…’哪边助理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坚持说了出来:‘今年您会回来过年吗?您的父亲很想念你,他希望…’
温馨放下手里的瓷勺,碰到碗的边沿发出清脆的响声,:‘我不想见他。’
自从温馨从小姨家搬出来之后,宋靖渊的助理每年都会打电话给她问她是否回家过年。
‘可是他想见您,您就看在血缘的关系上回来见他一面?’助理十分执着,不肯放弃。
‘我妈当初也想见他来着。’唇间益出悲怆的笑,:‘他见了吗?’
妈妈不还是到死都没见他一面吗?
‘您要怎样才肯见他一面呢?’助理有些妥协的意思。
温馨话语轻佻,:‘等他死了吧…等他死了我就去见他。’然后冷言冷语仿佛自嘲,这些年的所有积怨都一涌而出,‘我比他好很多对吧,我妈死了他都不去看一眼,但他死了我会去的…你不要谢我,我这个人就是有情有义,不像他。’
‘那…好吧….提前祝您新年快了。’
助理知道再说无意,就这样挂掉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