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二十章(1 / 1)
【二十】。叶秦筝
我们为了怎样取得汉阳百姓的信任而绞尽脑汁。
一是不能暴露身份,大张旗鼓招兵买马;二是需要当地百姓自发愿意加入组织并且秘密经营;三是招兵成功后,明面上将人马通过池桑转为二皇子手下,暗地里却是为我们所用。
当晚,鹅蕊找到我和楚竹,说她有办法。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汉阳境内一条江流,名为鹦鹉洲,其水系四通八达,地下河延伸遍布,乃是整个汉阳的水源。汉阳家家户户一口吃水深井,井底直接接通鹦鹉洲的暗流。
鹅蕊的意思是长时间大量在鹦鹉洲内洒下她特制的药物,让药物通过水源进入汉阳百姓身体。这种药物的症状有如疫病,且会使人面部生疮。然后她再假扮神医,对汉阳百姓义诊。如此获得百姓爱戴与信任。
当时苏原就嗤笑一声:“这怎么跟那戏文里唱的一样,这种法子,引人注目不说,也太耗时耗力了些!”
楚竹摇着扇子细细思索一番,忽将扇子合上,啪地拍在手心,看着我道:“我却是觉得这个法子可行,阿筝你说呢?”
我看了鹅蕊一眼,点点头:“神医之说自然使人信服,药物和病情有鹅蕊控制,想必也不会带来多大伤害。只是瘟疫散播必然传到朝堂,那时候皇上定会派人来查。对于朝廷上的来人,我们并无对付的把握。先下我倒是有一计,可使皇上对此事不加干扰。”
“哦?什么计策,阿筝快说来听听?”楚竹撑着折扇,扬眉笑眯眯。
“我现在之所以能这般四处奔走,是因为拂衣王府里一直有位‘拂衣郡主’掩人耳目。到不是因她和我相似,而是西沉之战后,拂衣郡主深受打击曾一病不起,多少灵丹妙药,终于救得一条小命,却毁了容貌。这是整个京安都知道的故事。做成一张完全一模一样的脸很难,但是随手做出一张丑陋无比的毁容之貌,却是简单。而且借由这个缘故,我可以常年不见外人。故只要留个身形相似的丫头,带着面纱在府中便可。”
我端起面前茶水,细细品了一口,神秘笑道:“女为悦己者容。就算没有悦己者,这容貌也是女子心头的朱砂痣。若是如今汉阳内出现了能治得毁容之貌的神医,且能使恢复如昔,想必‘拂衣郡主’定会前来。”
“拂衣郡主到达此地,定要大张旗鼓,满城皆知。此后疫病突发,郡主有好生之德,不分尊卑贵贱,同神医一起救治百姓,形象自然在百姓心中树立起来。”楚竹眼内精光一闪,接过我的话,细细分析道来:“这样一来,先出现神医,在突生疫疾,不仅直接断绝了有人细心,察觉疫病来的奇怪,而带来的麻烦,且也无人觉得郡主会以身犯险。直接将疫疾的发生渲染的自然无比。”
“只是鹅蕊,这倒是需要你极精细的控制药物了。能否让面疮之症先于疫病之症出现,能否在最恰当的时间内爆发,还有最重要的,就是最后能不能控制住。这些你都能做到么?”楚竹摇着扇子,看似不经意,却严肃郑重问道。
“哼,这有何难?”鹅蕊一挑眉毛,扬声笑道。那种自信满满的表情,顿时带动了屋内的气氛。我们仿佛看到一支强大的兵力就在眼前。整齐划一,耀武扬威。
八月二十八日。汉阳城内一家名为“枯木堂”的医馆开张。医馆门前放置了大大的花盆,盆内植一棵烧的焦黑的青松,细细看便可发现,青松树身出,有几点新冒出的嫩绿小芽。旁边立一小石碑,上刻“枯木逢春”四字。
“枯木堂”的大夫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
有人是被青松萌芽吸引而来,有人是为了这貌美姑娘,也有人是想满足好奇心。总之,一时间,“枯木堂”虽没有老牌医馆名气大,却也接诊了不少病患。
一月后,汉阳城内一家青楼,因伙计睡觉前忘记熄灭炉子上的货而走水。幸亏发现及时,而且当夜忽雨,所以并无太多伤亡。
只是几位伎子生生毁了容貌。
青楼伎子,凭的就是容貌。毁了这吃饭的本钱,这些身子已经不再清白的姑娘,难免不寻死觅活。一时间,姑娘们跪坐在烧焦的青楼门前,悲惨的哭泣声,直教人心里发憷。
将这些姑娘们好生安顿的是“枯木堂”的那位大夫。
次日凌晨,她就领着丫鬟伙计们,将姑娘安顿进了“枯木堂”内院。
也不知她用的什么手法,大半月后,那些毁去容颜的姑娘们出现在人前,脸上伤势已经化成老旧了印记。女大夫赠每位姑娘一瓶药膏,嘱咐她们小心涂抹。再隔半月,那些伤痕竟然慢慢淡去,想必不久,就可恢复如往。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这下,“枯木堂”名声大噪。
竟有人从邻城赶来,不惜重金,求治各种伤痕。
“枯木堂”名声远播,直至京安。
十二月十七日,百花凋残,红梅溢香,冻土生霜,天降大雪。
“拂衣郡主”不远万里,从京安来到汉阳。陪同的是当朝三皇子的红颜知己,红袖招的掌柜。
也是拂衣王爷叶墨闲即将过门的妻子——庄媚晓。
前一天夜里就下起了雪,凌晨时分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
楚竹之前也禀告了皇上,说是因为情报而到往汉阳。皇上便让楚竹以病弱在汉阳修养为由,在汉阳好生接待求医的“拂衣郡主”。
于是“拂衣郡主”一行人,便大张旗鼓的住进“渡寐子归府”。
白日里雪花渐凶。庄媚晓到达府邸时,已经起风。
那时天气阴沉,即将转黑,府邸已经点上了烛火。
她裹着大红色绣白梅的长斗篷,斗篷边一圈厚厚的银狐毛。门楣的灯笼透出微亮的暖光,将她映照的,有种不似人间的美感。
行走间,随着斗篷的摇晃,一块勾着碧玉的宫绦悬在腰间隐隐约约。漫天大雪中看不真切,却似乎有几分眼熟。
楚竹已经在外院等着了。漫天的白雪中,他一身牙白绣金暖袍,浅橘色发带垂在肩上,隐在泼墨似的发间,从不离身的折扇在手中慢慢把玩。小厮在他身边撑一把蓝面的纸伞,他在伞下,长身玉立。
我看见庄媚晓进门的一瞬间,顿了下身形,然后慢慢走过去。
一红一白的身影,渐渐交叠。
我看见楚竹拿过小厮手里的伞,撑在两人头顶。
然后,庄媚晓掀开斗篷的帽子时,带松了挽发的檀木簪。瞬间,一头青丝披散下来,有之前飞进发间的积雪,一霎间四逸逃去,绽开了一场迷梦般的,美妙。
我倚在门边安静的看着,看她面上滑过的惊诧与羞怯,看楚竹笑着弯下腰去拾起雪地上那枝发簪,看着他拍打上面沾染的碎雪,递过去,我看着她伸手接过时,指尖不小心轻触,然后她似乎一颤,飞红了脸颊。
我回到桌前,浅浅斟一杯梅花酿。入口清甜,回味悠长。
这是楚竹和我一起采摘的花瓣所酿成的。我记得那时,我也在不经意的嬉笑打闹间,弄掉了挽发的簪子,楚竹大笑着揉乱我的头发,然后伸手折下一枝欲放的红梅,代替簪子替我挽在发间。
他说:“阿筝啊,我要看着这枝我亲手摘下,亲手簪发的红梅,在你发间缓缓绽放。然后幽香萦绕。哎呀呀,这该是多么美好的景色啊,怕是世间,再没有这样绝妙的风景了吧。”
我一口饮尽盏中薄酒,意犹未尽舔舔唇角,勾起一个笑来。
庄媚晓是个情绪难以外露的女子,尤其是在心上人面前。就像我在红袖招和她初见一般,提到楚竹,她只是不受控制的,会在眼里燃起两簇小小的火苗,又瞬间熄灭,像是繁华盛放,却又千帆过尽。
脸颊绯红这样小女儿的心态,不是她这样的女子,会在心上人面前显露出来的。
她待楚竹,更是亲人。
不是爱人。
到底还是陷进去了,哥哥的,能溺死人的温柔里。
许是因为外面雪又狠了几分,又或是因为她觉得这里没有外人。庄媚晓散着头发进来正屋。
门边避雪的地方,她接过伶俐的小丫鬟手里先备好的梳子,将头发一点点拢上去。
她侧着身子,将发簪子轻轻咬在嘴里。抬起的胳膊将斗篷边的银狐毛蹭的贴近腮边,与瀑布般的青丝缠在一起。
香腮胜雪,朱唇微启,堪堪半含一枝,冷色红檀。
待她挽好了发,我笑着迎上前去,执起她双手,将她往屋里燃烛处拉近些:“快让我看看,我的嫂嫂是什么天仙儿的模样。将我那清心寡欲的哥哥迷的哟,三天两头往红袖招跑!”
她先是一怔,然后轻轻笑道:“郡主取笑了,媚晓不过一介凡女子,哪里比得上天仙。不过是王爷抬爱罢了。”
“哟,小娘子怎这般妄自菲薄?”我忽抬起手,作登徒子状挑起她下巴:“看看这水色的眼睛,滑嫩的肌肤,还有那小巧的樱唇,尝上一口,定像那京安最出名的春杏酒,回味无穷!”
她被我这般话语惊住了,似乎与我一向呈于人前的那种沉静与智慧不同。
一时间,她讷讷竟出不出话来。
“扑哧——”一边楚竹大笑出声。拿扇子敲在我额角,对庄媚晓说道:“阿筝她啊一贯就是这样的,以前那些,全是装模作样演给人看。她呀,要是男子,倒真真是个‘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多情风流子了。”
“哼!我不正是风流风流,才勾引得你这美人儿来伴我左右?”我转身,挑眉邪笑。与楚竹打闹开去。
哥哥之前来信说,已经向皇上请求赐婚,待“拂衣郡主”容貌恢复时候,便正式成亲。庄媚晓便是算的自家人了,在她面前,我不必忌讳。
待她脱下斗篷用膳时,我方才看清她腰间的宫绦。那是哥哥不离身的碧绿玉玦。
那是母亲留给哥哥,用作哥哥成亲聘礼的。
见我打量着玉玦,庄媚晓对我笑笑。我知道,哥哥既然将玉玦给了她,也定是告诉了她这玉玦的的含义的。
果不其然,她说道:“王爷对媚晓说过这玉玦的来历,还说,郡主曾经给这玉玦起了个名字叫做‘总角耄耋环’。意为从总角相伴至耄耋,不离不弃,相守一生。”
我笑着说:“那是小时不懂事,想着既是送给未来嫂嫂的,定要取个吉祥的名字。便信手拈了个这个普通的名儿,不想哥哥也告诉你了。你可不能笑话我取名不好听。”
她摇摇头:“哪里会嫌弃呢。王爷将这玉玦赠给媚晓,这不知是媚晓几时修来的福分。再说这‘总角耄耋环’通俗易懂,寓意美好,让人一听便生出十二分的喜欢来。”
我撇撇嘴:“哎呀,怎么觉得媚晓你说话很是生分呢?哥哥已经求皇上赐婚了,京安上下莫不祝福,你就快成我嫂嫂了,怎么还是觉得如此生分?难道私下里,你也称哥哥为王爷?”
她微一愣,抿着嘴角,我逼问的紧了,才小声答道:“私下里,他让我唤他,唤他墨闲的。”突得我就觉得,她似乎横生出几分小女儿的神态来。让人看迷住了神,移不开眼。
我“扑哧——”笑出声来:“都是自家人在这里,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呢?你唤哥哥墨闲,那么自然也是叫我阿筝的了。还有楚竹,也直接唤名字。阁主什么的,听起来占了多大便宜啊!”
媚晓点着头应答者,楚竹也在一旁帮着腔。席间气氛活跃,舒畅无比。
第二天,“拂衣郡主”一行人便来到“枯木堂”。
拂衣郡主及拂衣王妃到达汉阳的事情早已传遍,之前楚竹已经向来拜见的大小官员表示过,一切从简,不必太过夸张。所以我们依旧住在“渡寐子归”府,只是前来的路上,很多人聚在一处,好奇的私语着。
“枯木堂”女大夫自然是鹅蕊了。一行人到了内院,便装模作样治疗一番。总之,走个过场是必须的。
女大夫说,因为拂衣郡主脸上伤痕年代久远,需要特殊治疗,才有效果。于是郡主只随身带几个丫鬟,便在“枯木堂”住下。治疗之余,也向大夫学些医疗知识。这般朝夕相对,日后鹅蕊随我左右,也不会让人觉得唐突。
哥哥如此急切请求皇上赐婚,我原是想不通的。只是这几日相处下来,却似乎明白了几分。
庄媚晓的确是个有魅力的女子。骨子里的坚强与痴迷,以及那种近似雷厉风行的手段,隐藏在柔美的身躯之下的,还有那种空谷幽兰般的气质。
在我认识的女子中,倒也只有她,在哥哥身边不显突兀,也不会完全被忽视。
她自有她吸引人的地方。
暂时间,我们成日里无所事事,便四处赏雪颂梅去。
院里正是好去处。扫出一片空处来,楚竹又命人砍几颗粗竹,在石桌凳周围围出一方小小天地,垂挂着厚厚的帘子。竹角处生满的火盆围成一圈,在肆意的风雪中,硬生生升腾起融融温度来,竟然丝丝暖意。
石凳上垫着厚厚的绒垫,桌子上也铺了一层厚软的绒毯。燃一个小炉,烫一壶热酒,佐几碟冷盘糕点。再让丫鬟洗净一枚画描金松仙鹤的长颈瓶,灌半瓶清水,剪来一枝形态奇美的红梅,插在瓶中。
我们便在这漫天飞雪中。附庸风雅。
忽一阵风过,卷了一片雪花附在瓶中梅花瓣上,颤巍巍的,很快又因为暖气而融化,结成小小的水珠子,在梅瓣上缀着。
我心里一动,起身进屋里翻找,终于在柜里翻出一只深口的白瓷盘子来。
盘子恰是五瓣梅花形状,边缘翘起,描着朱红的波浪线纹。底部用彩釉染了两条锦鲤,一黑一红。薄瓷细胎,冰肌玉骨,清净无汗。
前日里在城中奇遇了几坛不知用什么酿成的,叫做“妖姬”的果酒。果味浓郁,酒味醇香。浅酌一口,汁液顺着咽喉滑下,余韵悠长,劲头猝然。似美姬在心尖上跳着妖艳的回旋舞步,一圈一圜,深刻铭记。这酒后劲奇猛,且所剩无多,我硬是从楚竹和苏原嘴里抢下几小坛,留给哥哥。
我拿出一坛来,小心斟在锦鲤梅花盘中,琥珀色的酒液清澈荡漾,映照着盘底的锦鲤,波光粼粼,熠熠生辉。
我喜滋滋端着盘子,来到院外,将盘子小心放在桌上。不顾楚竹媚晓以及苏原好奇的目光,我又返身去折了一枝红梅。
我挑选几朵开的正欢的梅朵,小心的整个摘下来,放到酒中。
“咦?”楚竹惊奇一声,便立时快活起来。拍掌大笑道:“哎呀呀!好盘!好酒!好梅!阿筝好心思!”
白底描朱砂的盘子,锦鲤游弋其中,几朵红梅浮于琥珀色的酒液。
楚竹拍着不离手的折扇,笑着说:“我倒是想起了几句诗句来,子厚之句‘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怡然不动,倏尔远逝,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形象否?”
苏原嗅着酒液,馋猫样连连道:“不像不像,‘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倒是更加贴切一些!”眼珠子骨碌一转,调皮又道:“或有‘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也是很恰当的!”
我扑哧笑出声来:“楚竹的句子季节不对,情景不对,心绪不对,意境更加不对。苏小原你的,完全就是想表达你馋嘴了不是么?哪有什么心思去想些诗句?尽是些‘鲈鱼美’、‘鳜鱼肥’呀的!”
媚晓笑道:“苏原一闻到酒味道,就两眼放光来了。这下居然还将酒香联想到鱼香,倒真是馋猫一只了。”
一时间,打趣笑闹,言笑晏晏。
我趴在桌上,下巴搁在手臂上,伸出一只手来,拨弄着盘子里的梅朵。苏原凑过来,小声央我拿一坛“妖姬”出来佐景。
突然媚晓出声,道:“不若来联句吧,若是赢了,便满饮此盘。”
说罢便吟诗一句:“锦鲤衔梅琥珀香”。
我一愣,便明白过来。苏原撇撇嘴:“作诗联句之流,我是不会的......”
我狡黠一笑,还不待应答,楚竹便接下一句:“冰肌玉骨似素塘”。
我正想着,楚竹却继续接下去:“纤指娥眉皓腕赠,妖姬旋舞入喉肠。”
他眨眨眼看着我,扇子换到左手拿着,右手撑着下巴。端的几分妖娆暧昧风情。
“蔷薇枯藤暖竹处......”苏原见我们联句玩的热闹,且奖品的满盘垂涎三尺的果酒。四处打量着入诗的意象,便也凑过来一句。
“不闻寒雀更短长”媚晓浅笑着,伸手去端装满“妖姬”果酒的盘子。
我急忙抢先端过梅盘,嘴里连忙言道:“精魂雪魄未长叹,簌簌落声却未央。”
言罢,也不管盘中漂浮的梅朵,立刻将酒液往嘴里送去。
最后一口酒液即将咽下时,突然被外力一拉,猝不及防,倒在一个温暖的怀里,然后耳边听得“倏地——”一声,是折扇展开的声音。眼角余光才将瞄到素白的折扇挡在脸侧,便觉得一个温暖柔软的唇映了上来。
楚竹吻了我!
当着媚晓和苏原的面!只用折扇欲说还休地遮挡住我们两人的脸!
居然!
我瞪大了眼睛,忘记了反应。
我看见他黑亮的眼睛近在咫尺,眼眸中清楚的倒映出的,是我惊慌失措的眼睛,和瞬间酡红的脸颊。
他的眼眸中,含带着浓烈的笑意,燃烧般的,令人窒息。
我还来不及反应,他便伸出舌头,卷着舌尖,从我嘴里勾去不及咽下的“妖姬”果酒,和一朵完整的红梅。
他放开我端坐时,我一定是呆愣着完全不知所措的。因为我只会直直盯着他的眼,他的脸,他的唇。
我看见他微张的唇边,隐约可见那朵染了酒香红梅,他将红梅含在舌尖,细细把玩,再慢慢咀嚼。
我顺着他的唇,视线下移,优美的颈线,喉结微微滑动。他将那朵红梅嚼碎吞咽了下去。
“哎呀呀,好香的味道!让人不能忘怀,流连忘返,恨不能一尝再尝呢!”楚竹摇着折扇,做满足风流神态,笑眯眯道。
我瞬间回过神来。神思一定,眯眼望着他。
自接手“拂衣君”二当家来,我便在外四处奔波,一般女子的“矜持”二字,却是离我远远而去的。
我突得一笑,灿阳千尺万朵争放般。
拿过梅花锦鲤盘子,伸出舌尖细细舔舐残余的酒液。却侧着头,眼睛直直望进他的。我看见他瞬间像被定住似的,便笑的更加灿烂。我起身抬手,食指挑起他下巴,凑近他,吐气如兰的勾引:“梅香?酒香?还是......”我轻轻呵出一口气,吐在他唇边:“唇香?嗯?”
他不言语,定定看着我,我眨眨眼,挑眉笑道:“楚公子还没有想明白么?那便慢慢想想罢,刚刚酒液沾湿了衣裳,我进屋换一件儿。”
凑过去在他下唇上轻轻咬出一个牙印:“莫要等我换好衣裳了楚公子还是想不明白。”
趁他还在愣神之际,施施然起身回屋里。
身后一片死寂,媚晓,苏原,楚竹,都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震住了。
我得意的笑着,当我是好欺负的么?想看我的笑话,哼,下辈子吧!
隐约听到身后楚竹低声吟道——
锦鲤衔梅琥珀香,冰肌玉骨似素塘。
纤指娥眉皓腕赠,妖姬旋舞入喉肠。
蔷薇枯藤暖竹处,不闻寒雀更短长。
精魂雪魄未长叹,簌簌落声却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