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罪女思暖(1 / 1)
徐艾城把禾山的感叹声留在了宿舍里,拿了东西去老师那里。
研究生宿舍楼就挨着操场,徐艾城在门口朝着操场的方向站了好一会儿,他望着炎炎烈日下的操场,开学前刚刚被整理过的草地这会儿都被军训的新生踩得成了草垫子,在烈日和铿锵有力的踩踏下,暴腾着灰尘。
徐艾城就对着这一操场的灰尘看了很久。
下午的时候,医务室的张医生让徐艾城去替他看一会儿。当然他不是让徐艾城去替他给学生看病,徐艾城还没那个资格,就只是让他给看着,有人去买药给开个单子,要是真有不舒服的,给他打个电话。都是些头疼脑热感冒发烧的小病,应付起来也简单,真有大病,都去医院了。
念本科的时候,徐艾城跟禾山就总爱往医务室跑,就是想更多熟悉一下药理跟病理。时间一长就跟医务室的医生混熟了,只不过读了研究生,时间就少了,偶尔给过来看一下。
徐艾城答应了,拿着一堆资料去了医务室,他在那待了一个下午都没人来,正好让他整理了一篇纪卓珩交代下来的论文。
整理完,他又通篇检查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就想休息一下,正闭眼揉着额头缓解,有人走了进来。
那声音轻一下重一下,慢慢向他近来。他下意识地睁开眼,从两手挡起的一条缝隙里他先看到了一双腿,一双穿着军训迷彩裤的腿,那两条腿正一瘸一拐地向他走过来。
他脑子里什么也没有,就有一个背影,每走一步就会有短暂的停顿,那停顿的时间其实可以忽略不计,但还是能看出来,她的左腿拖住了右腿的力量,导致她走路的时候左边的肩膀比右边低。
然后看着眼前这双迷彩的腿,右腿被左腿连累。
最后这双腿在徐艾城身前的桌子前站住,再被桌子挡住视线。
徐艾城把手从额前拿开,抬起头看她。两颊潮红,面带病色。
不知道她是不是认出徐艾城了,但肯定是把他当医生了,她说她发烧了。
徐艾城从她脸上收回视线,指了指桌子旁边的凳子,让她坐下,顺手递给了她一只体温计。
她上身只穿了一件迷彩体恤衫,衣服很大,领口也很大,那领口大的几乎能从她瘦窄的肩膀上滑下去。她坐下后把领口稍稍往下拉了那么一点点以防它真的滑落,那一点点仅仅起了微乎其微的作用。要是作用起的大了,露的就会是前面了。然后从徐艾城手机接过体温计,她低下头从领口把体温计送进了腋下,然后就一直低着头。
徐艾城看着她,自己无声地笑了笑,你说她是害羞动作又不避讳,不害羞又低着头遮遮掩掩。
“你怎么发的烧?伤风?”徐艾城问她。
“不是,是因为拉肚子。”
“吃坏东西了?”
“没有。”她抬头看了徐艾城一眼,低声道,“是着凉了。”
徐艾城被她这一眼看的笑了,从她的眼神里,徐艾城猜到她现在在难为情,因为她认出他了。
一定是那天在外面的石板地上睡一晚,才着凉的。
“那是肯定要着凉的。”
她没再搭话,只是把体温计拿了出来,自己先看了一眼然后放到了桌子上。
徐艾城拿起体温计看了上面的度数,说:“烧的挺厉害,吃过药了没?”
“昨天医生开的退烧药。”
“那你得输液,好的快点。”
徐艾城望着她,两手交握握紧,抱歉地说:“可惜我还不是医生。”说完,一脸的惋惜笑容。执业医师的资格证他得明年才能考了。
她惊讶地瞅着徐艾城,干裂的唇微微张开,身体朝他的方向动了动,像是有些不满徐艾城的故意隐瞒。
她烧得这么难受,应该一开始就告诉她这没有医生,去别的地方看病。
徐艾城笑的很无奈,解释道:“我只是帮张医生看一下,他有事出去了。”
她失望的眼神变得沉默,起身准备离开。她的沉默是那种无奈,放弃争扎的沉默,像是逆来顺受,又像是根本不放在心上。
“同学,你不用走。我可以帮你开药。”徐艾城急忙起身过去拦下她,烧成这样,晚上很危险。
她停住,站着看他。默默的眼神,像是质疑,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徐艾城被那黑葡萄似的眼睛看的心里有些不自在。他绝对不是诚心在耍弄她。于是他赶紧澄清地说:“我给张医生打个电话,这你可以放心了吧。”说完他心里有些要叹气,还没有不相信他的呢,不过,她好像不怎么相信他。
说完也不等她做反应,徐艾城赶紧用桌上的电话拨了张医生的手机。整个过程眼睛一直看着她,生怕她不相信又要走。
张医生在电话里把要用的药给报了一遍,徐艾城在心里比对,他的药单是对的。
徐艾城顺手把药单开出来,挂了电话,对着她笑得有些如释重负,问她,“姓名,年龄。”
嘴里问着手上已经把她的名字年龄写了出来。
而她却是在短暂的静默考量后,才吐出几个宝贵的字,“梁思暖,18。”
徐艾城听她念自己的名字,再看自己写下的那几个字,嘴里默默念了一遍,梁思暖,是个挺有意思的名字。
徐艾城把单子撕下来给她,“楼下买药,然后去治疗室,也在楼下。”
梁思暖接过单子,走的时候又看了他一眼,有那么点怪怪的,好像徐艾城这人,挺奇怪的。
徐艾城自顾一笑,低头审视自己,哪里奇怪了。
徐艾城也下了楼,去治疗室等着给梁思暖输液。
等梁思暖拿着药进来的时候看见又是他,眼中飘过一丝类似绝望的表情。
徐艾城心想,她心里一定想的是实习医生实习护士之类的,多可怕。
他对她的眼神表示无感,坦然地指着屋里的一张床和一组沙发问道:“你躺着还是坐着?”
梁思暖瞅瞅那张床,最后指着沙发,坐了下去。
“其实躺着会舒服点。”徐艾城建议。
“不用了。”
相比徐艾城的和气,梁思暖态度显得有点冷淡,问一句才说一句,话少的可怜。听见梁思暖说话,徐艾城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她斜斜地靠在沙发背上,脸上烧的通红,闭着眼睛一副艰于忍受的模样。
徐艾城本来还打算问她在哪只手上输液,见她难受就作罢了,反正一般人都扎左手,他就自作主张了。
给她擦酒精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缩了下手,睁开了眼睛,徐艾城在她面前弯着腰,感觉她的不安,侧头看她,离得近,正看见她眼睛里的那点害怕。
他不由得温和地笑了,安抚她,“不用怕,我技术还不错。你不是第一个。”
说话间,徐艾城准确的把针头扎进了梁思暖手背上的静脉。
梁思暖手上就疼了那么一下,像被蚊子吸了一口。
徐艾城起身前看见梁思暖的眼睛从他身上挪开然后闭上了。
他给她拿了一个呼叫器放在手边,“药完了就摁这个,别睡着。”
“谢谢。”
她睁开眼,却没什么精神了。
徐艾城要回楼上,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往她脸上看了看,他好奇,长得确实挺像,而且还都姓梁。
徐艾城回到楼上时,手机正在拼命地作响。徐艾城在心里悄悄叹口气,这架势,一定是梁善。
果然,手机屏幕上是她的靓照,这是她强制在他手机上设定的,为了让他能在听到她声音时还能看见她的人。而且,她一天至少要出现一次,就是没话说,也得给他打个电话,哪怕就是叹口气。
徐艾城耐心地接了梁善的电话,照理例是梁善说,他听着。
梁善今天讲的是她要准备新生欢迎会的演讲。她自信得很,性格又强势,说什么就一定要做什么,而且一定要做到。
所以徐艾城在听完后,只需要说加油就可以了,再提前祝贺她就会更开心了。
梁善把这几天经历的都给徐艾城说了个遍,徐艾城边听边应和,一边还时不时地看看时间,梁善已经说了有半个小时。然后又看看呼叫器有没有响,总之,听电话的这段时间,他的心思很忙。
末了梁善又跟他定时间,说十一的时候肯定要来看他,让他做好准备,七天的假期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徐艾城十一的时候要跟老师去医院观摩几台手术,听她说要过来过假期很为难,把实际情况跟她一说,她立马说是他早就答应了的,不能反悔,然后又各种撒娇蛮不讲理等,总之,让徐艾城头疼地点了头。
好在呼叫器及时响了,才让徐艾城终于有了结束的理由。
在他看来,梁善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妹妹,小时候可爱,大了反而让他越来越吃不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