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与会(1 / 1)
宋青书微笑道:“周姑娘,好久不见。”
先前倾歌随了贝锦仪离开,宋青书也随之消失。倾歌认为他一个大活人,又与自己非亲非故,人家要去哪儿,自己也管不着,也就没有去管。如今宋青书贸然出现在少室山下,还是让倾歌疑惑了好一阵子。
“你还真不担心我去了哪儿?”宋青书颇为无奈的摇摇头,“罢了罢了,横竖你向来是没有心的……怎的一个人在这儿?你抛下了峨嵋派?”
在他的意识里,从来只有倾歌抛弃了旁人,旁人绝对没有抛弃她的可能和机会。
“她们还在路上。”倾歌随意答了一句。
宋青书踌躇片刻,终于还是问道:“明教也来了。你……终究还是为了张无忌?”
我早跟你们说过,我和张无忌没有半点瓜葛!
倾歌忽然涌起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她和那小子牵扯不清,他们可什么事情也没有,顶多是她欠了他几个大人情,正在想方设法还掉。
宋青书神色似喜似怒,愣怔了片刻,方才讷讷地开口:“周掌门,青书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您莫要推辞。”
“说。”
“让我加入峨嵋派。”
倾歌指尖微微一抖,溅了几滴茶水出来。
“我是武当派的弃徒,没脸再回去见爹爹与叔父们……恐怕这一次,是我唯一的机会。你安放心,我会乔装打扮,不会让任何人看出来。等大会结束之后,你自可以将我逐出峨嵋,宋青书毫无怨言。”
倾歌细细听了,慢慢开口说道:“这么说,你只是想混在我峨嵋派男弟子中间,参与这场屠狮英雄会?”
宋青书低低“嗯”了一声,神色愧疚。
倾歌低头望着微烫的茶水,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宋青书不敢催促,安静地等着她的回答。约莫一盏茶时分后,倾歌方才说道:“我答应你……”
宋青书心下一喜。
“我答应你,让你混在峨嵋弟子中间,参与这次大会。可是,我想请你记住,你永远只能是武当派的弟子;即便是弃徒。”
倾歌直直望进宋青书的眼睛,一字一顿。
宋青书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芷若,谢谢你。”
倾歌横了他一眼。
宋青书无奈,改口道:“周掌门。”
还是武当派先到了。
倾歌站在客栈的窗子前边遥遥往下望去,俞莲舟、殷梨亭各带着座下弟子,赶赴少林屠狮英雄会。宋青书在她身后远远瞧着,只瞧了片刻,便偏过头去,眼底有些濡湿。
还是可以扳正的。
倾歌向旁边移了移身子,让了大半空位出来。
明教弟子正愤然下山,吵吵嚷嚷地找客栈;杨逍、杨不悔撞见殷梨亭,一个轻咳一声,偏过头去;另一个低垂臻首,揉着衣角发愣。
范遥眼尖,一眼便望见了二楼的倾歌;宋青书离得远了,又有墙挡着,他并没有发现。
当晚,范遥单独找了倾歌,自袖中取出一枚短小的圣火令,道:“此物还是交由周掌门保管罢。”
“是张教主的意思?”倾歌不接。
范遥笑道:“周掌门要怄气,自然是您的意思。可兄弟毕竟是教主座下光明右使者,需得事事为教主着想。教主方才退婚,便急急收回了赠与您的一枚圣火令,却教天下人如何看我明教、看我教主?再说了……”
范遥忽然止住话头,不再说下去。
“再说了,即便我当了皇帝,也得恭恭敬敬地参见明教教主,因为我拿的是圣火令,也在替教主打天下。”倾歌补完了范遥的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范遥有些困窘。
“胡说些什么?我可不想当什么劳什子皇帝。”
“他才不当皇帝呢,你……”
一男一女的声音齐齐响起,正是张无忌与赵敏。范遥捧着圣火令,递也不是,收也不是,颇为尴尬。赵敏明显看出来了,顺手取了圣火令把玩,咯咯笑道:“无忌,你瞧,六枚圣火令当中,还是这一枚最好看。不如将它送给了我,可好?”
“别闹。”张无忌温和地斥责一声,心下踌躇。圣火令是明教教主的信物,照如今的情形,赵敏的确比倾歌更有资格拿这枚圣火令,只是……
“我瞧着挺好。”
倾歌忽然开口说道。
范遥有些惊愕。
“况且,我峨嵋派的玄铁指环,未必及不上贵教的圣火令,范右使以为如何?”
这算不算赤.裸裸的挑衅?
只可惜张无忌性子敦厚,也谦让惯了,听不出倾歌话中有话。
事实上,除了倾歌自己之外,任何一个人听了这话,都认为她是在说:峨嵋掌门未必及不上你明教教主,她不稀罕这圣火令。况且她已经与明教教主毫无瓜葛,这圣火令,应当由名正言顺的教主夫人执掌才是。
范遥隐约听出不对,却也没有细想。这件事情就此轻轻揭过,除了朱元璋在张无忌心中留下了个小疙瘩。
宋青书又凭空消失了。
倾歌已经懒得去理会他的失踪事件,她笃定他会在大会之前赶回来。
峨嵋派终于到了。
倾歌瞧着掌门打扮的丁敏君别扭地给她行礼,忽然有些好笑。丁敏君为了遮掩身份,刻意学了几分易容术,又戴了面纱,右手永远藏在宽大的袖子里,左手握着一柄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倚天剑,一路走来,也是舒畅得很。
“你接着扮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倾歌道。
丁敏君大喜。她辛苦练了这么久的武,为的就是这一刻。
倾歌在随行弟子当中扫了一眼,目光停留在一名青年女尼身上:“静照,随我来。”
静照应了一声,轻轻接过身后男弟子手中的长木盒,跟在倾歌身后离开。
倾歌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轻轻打开静照手中的木盒,取出一枚圆圆的东西,问道:“这便是‘霹雳雷火弹’?”
“是。属下与姐妹们研习了好久,方才改进了配方。倘若用作暗器,定能教对方瞬间变成焦炭。”
“好。记得将它们放好了,莫要随意移动。我估摸着,这次大会,定然有用到它的地方。”
倾歌向北面望去,似乎瞧见了猎猎飘扬的帅旗。
她曾经问过赵敏,元兵中是否有位姓叶的将军。赵敏的回答是:没有。但是,元将中有位名唤石抹宜生的元帅,手下恰恰有一位用兵如神的谋士,叶琛。石抹宜生很喜欢让自家谋士顶替自己的位子,指挥兵士作战。
她不敢肯定那人是否是叶琛,可她知道,一旦武林中有大动静,必定会引来大批蒙古武士,甚至蒙古骑兵。
直到大会前一天,倾歌以峨嵋掌门的身份上了少室山。至于之前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竟没有一个人知道。
场上搭起了无数彩棚,各大门派交头接耳,大多在说屠龙刀的佚事。许多成名已久、不属于任何一个门派的江湖人也被少林派请了过来。看得出来,少林派是想玩一场大的。
倾歌偏头与静玄说着话,殷梨亭孤身一人走了过来,依着规矩,向倾歌见了礼。倾歌急忙还礼,道:“殷六侠可有要事?”
殷梨亭心下踌躇,片刻方道:“可否请掌门借一步说话?”
待两人远离了武当、峨嵋两派,殷梨亭才悄声问道:“不知掌门可曾见过小侄青书?”
宋青书?
倾歌大感意外,思忖片刻,道:“不曾。”
殷梨亭有些失望:“连掌门也不曾么?看来这一回……唉……”
宋青书的确乔装改扮,混进了峨嵋派的男弟子中。殷梨亭一眼就看见了那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却没往别处想。
倾歌将殷梨亭的话转述宋青书。宋青书低着头,沉默不语。
“鄙派擒得谢逊,不敢私泄其忿,况且屠龙刀……”
长须僧人洋洋洒洒地说着场面话,内容只有一个:大伙儿真刀真枪地打;谁技压全场,谁就有资格带走谢逊和屠龙刀。
又过片刻,丐帮之中有人提议:为公平起见,每门每派只出两人,不能凭着人多,打车轮战。
倾歌向峨嵋弟子扫了一眼,问道:“谁去?”
静字辈的几位年长女尼这段时间累着了,又是出家人,少了争夺之心,都不想去;俗家弟子们倒是跃跃欲试,可谁也不敢给倾歌招惹麻烦:倘若第一场就下来了,岂非贻笑大方?倒是丁敏君莽撞地开口:“我……属下愿与掌门一同去。”
她着实不愿错过这次机会。
倾歌已经料到结果,见是丁敏君出头,丝毫不感到意外:“好。”
她不介意让丁敏君先去示弱。横竖峨嵋派与会的弟子中,武功超出丁敏君的,已经占了大半。
“掌门。”贝锦仪悄悄扯了扯倾歌的衣袖:“敢问那柄屠龙刀……”
“不在我手中,也不在少林派手中。”倾歌似乎在笑,“我也很是好奇,倘若他们拿不出屠龙刀,应当如何收场。”
说话间,场下已有十余人各执兵刃,打了起来。丁敏君急着下场,不时瞧瞧倾歌。倾歌仔细看了片刻,道:“去罢,莫要堕了我峨嵋的声名。”
她一点儿也不担心。
这种比试纯属消耗时间精力;丁敏君视性命为天,让她打头阵,自是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