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是战是和(1 / 1)
出了宫门,欧阳文宇果然就等在宫门口。
见到端木出来,欧阳文宇走到她身侧,看了看她的脸色,“你的气色确实好了很多。”
端木见他似乎没有再说其他的意思,伸手指了指额心,“你,不问吗?”
欧阳文宇一笑,“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何必问。”
端木倒想不到他会这样说,“你倒是沉得住气,不像某些人。”
欧阳文宇望着前方街上渐渐多起来的行人,在心底低低的叹了一声,我明知你是女子,明知自己的心意,却……相比来说,这又算什么呢?
端木看他情绪蓦然低沉下去,不知为何,便觉得气氛有些尴尬,遂扯开话题:“那个,我闭关不久雪落幽就来了府上,不知现在……如何了?”
欧阳文宇容色冷了冷,依旧注视着前方,淡声道:“他去找你做什么,这是我的事,与任何人无关,我意已决,不管他再如何,我也断不会改变主意的。”
端木待要再说些什么,但想起传言说文宇是为了自己休妃,自己若反而再去相劝,总觉得这立场似乎有些不对,张了张口,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来。
鱼素驾了马车和欧寒牵马随在两人身后。
“过不了几日,他便会回雪岩去了,若他再去找你,见不见都随你,只是若他要问此事,你尽管推了便是。”
端木默默的点了点头,文宇一向温和,此时说起话来却是没有丝毫商量余地。
“你还没吃早点吧,前面一家店梅花糕做的不错。”
暮遥宫的正殿里,了尘坐在明黄的蒲团上默默诵经。
龙洛泱拟好了旨意便带着陆朗来到了这里。
了尘双掌合十,口诵佛号,龙洛泱也在蒲团上坐了下来。
正殿的桌案上摆着雨辰的国宝——滴雨玲珑。
“左相已经正式辞官,朕,终究是留不住他啊!”龙洛泱有些无奈的道。
了尘手捻佛珠,“陛下,天地轮回,自有其命数,左相也是遵循天命而已。”
“他这样做到底会有一个怎样的结局,师父当真不能明言吗?”
了尘阖上双目,“陛下恕罪,贫僧修为浅薄,尚有许多参不透之处。”
龙洛泱叹了口气,“今日朕见左相,他额心正中多了一枚水滴状印记,恐怕时限已不远了吧!”
了尘睁开双眼,注视着桌案上的滴雨玲珑,“阿弥陀佛,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陛下,此处贫僧已再无可相助之处,也到了离去之时了。”
龙洛泱闻言道:“师父怎可这样说,清雨到底会如何尚且不知,师父若在,朕总还可安心些。”
了尘站起身来,走到桌案前,“贫僧所料不错的话,左相大人不日便会入宫前来借走这滴雨玲珑,那时,命数已定,非人力可逆,贫僧留与不留其实并无多大干系。”
龙洛泱也站起身来,“果真如此,那便只能顺其自然?”
“正是。”
两日后,端木果然如了尘所说,入宫见龙洛泱。
得知端木进宫的消息后,龙洛泱便差人将滴雨玲珑送到了乾雨殿。
了尘在那日晚便已离宫,离宫前只留下一句话“因果轮回,顺随天命”。
因此,龙洛泱很痛快的将滴雨玲珑交予了端木。
出了宫,端木在马车里静静打量着自己入世二十几年换来的这座雨辰国宝,心内有些无法控制的激动。
她缓缓伸了手,抚上滴雨玲珑冰凉的表面,黑夜与白昼的交错,滴雨如线。
这,便是她此生愿望得以实现的根本了。
其实雨辰皇室中知道滴雨玲珑秘密的恐怕只有皇帝一人,可是即便知道也从未有人实现过,而之所以没有实现,其实无非是缺少一个引子罢了。
而她,恰恰便是这个引子,滴雨玲珑,要能使其达到转灵复生的目的,使用之人必须与滴雨玲珑同源才行,而她,一个雨灵,正是天地间最好的同源之体。
凡人之中,又哪来的雨灵,因此滴雨玲珑虽代代传于皇室,却从未被人使用过。
仿佛,它在凡世等了不知多少年,便是为了遇到这世的她。
端木纤细的手指触上那黑夜,那雨滴便似活了般,源源不绝的落下。
她的袖口轻轻一颤,额心印记似有冰凉的雨滴落下,凉的她的心跟着颤了颤。
雪落幽在欧阳府住了已有近月余,但是无论他如何与欧阳协商,欧阳文宇丝毫没有妥协之意。
“雪岩与雨辰的这番和平之象也是当初夕霞之战众将士的性命换来的,固然雪岩惨败,伤亡大些,但雨辰也并非没有损伤,尤其宣冰也在那场战争里死去,宣冰是左相大人的属下吧,如果因
右相一意孤行毁去,右相不会有愧吗?”
雪落幽气极,当下顾不得什么,一番话已脱口而出。
欧阳文宇眉峰挑起,脸色很不好看,冷声道:“殿下如此说,我也要跟殿下说清楚,当初雪岩执意来犯,首先挑起战争的是你们雪岩。宣冰已经不在了,但我相信,如果今日他还在,他也定会支持我这样做。雨辰、我、宣冰和陛下绝不会容忍令妹对左相的所作所为。我没有为此直接向雪岩宣战,而只是休妃,殿下及雪岩就应该庆幸了。”
雪落幽顿时被堵的再也说不出话来,两人不欢而散。
离开欧阳文宇的书房,雪落幽径直去了春岚阁。
雪落舞匆匆从正堂迎出来,“皇兄,怎么样了?”
雪落幽沉着脸,并不说话,直接进了正厅。
“皇兄……”雪落舞再次开口,但一眼望见椅子上雪落幽的脸色,一时噤声。
“你做的好事!”雪落幽一掌拍在桌案上,“当初端木在我府上时,我之所以纵容你那样做,那是因为毕竟是在雪岩,你身为雪岩公主,和亲雨辰,成为右相夫人,你代表的便不仅仅再是你一人,而是雪岩一国,你做的这些事,不仅辱没了你的身份,更是给雪岩蒙羞,你置雪岩于何地,你做下这些事时,有没有想过会有今日这番后果,更甚者,如若今日欧阳文宇并非简单的休妃,而是起兵攻打雪岩,你又要如何,到时候你死不足惜!”
雪落幽满腔怒火,当年他以为这个舞妹一计不成便应该明白,这么多年过去,又身在雨辰,总该有些长进,不应再像年幼时在宫中那般任性而为,可显然,他想错了。
雪落舞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有人这样跟她说话,便是她父王也从来没有如此,如今雪落幽这样厉声呵斥她,她身为公主的傲气又被激了出来,张口便反驳道:“我做错了什么?皇兄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训斥我,我就是打了端木清雨,我还给他下了毒,但这些又算什么,我只恨不能杀了他!”
“啪”一声,雪落舞只觉右边脸颊顿时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她下意识伸手捂住,嘴角蜿蜒下细细的血丝,她却毫无所觉般,只是震惊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雪落幽。
“蠢货,我不知道什么,无非就是有名无实罢了,你以为欧阳文宇若与你有了夫妻之实,他便会爱你不成,真是愚不可及。”
雪落幽满脸的怒气此刻早已平息,他淡漠着脸色轻蔑的说着这些话,那双素日里望着自己时尚含温情的眼睛此刻深黑如墨,晦暗如海。雪落舞看着这样陌生的皇兄,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欧阳文宇是谁,岂像你这般幼稚愚蠢,你永远也不要忘了,你只是个和亲的公主,如果这样说你不明白,那么换种说法,你,只是一枚棋子。”
“棋子这种东西,还是没有感情的好。”
雪落舞怔怔的站着,耳中听着雪落幽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不知不觉,泪水流了满脸。
原谅皇兄这样说,如果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早将这番话告诉你,哪怕你恨我,也比闹到今天这般地步的好。
雪落幽在春岚阁门前顿了顿,回首望见正堂里雪落舞木然的站着,一瞬间再也没有了清丽动人的风姿,心下滞了滞,终究还是走出门去。
既然话已说到那个份上,想必再说什么也是无用的了,如果战争都不能另欧阳文宇有丝毫动摇,那恐怕此次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雪落幽长长的叹了口气,再一次去了清宁居。
这一次,却是向欧阳文宇辞行。
欧阳文宇并没有说什么挽留的话,两人明白此事到底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收场尚不可知,因为毕竟雪岩国主是雪英天,而非雪落幽,此时再说那些客套话倒真是有些虚假了。
双方互道珍重,雪落幽便带着邱镜言及手下护卫一行离开了右相府。
马蹄纷飞,很快出了雨都城,雪落幽在城外的一处山坡上勒住马缰,转身回望,雨都城里繁华依旧,这一次回去,是战是和,不能预料。舞妹,这一别,便不知何时还能再见,若不战则已,若战……
在心里道声保重,雪落幽一扬马鞭,众骑随后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