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隐族容倾(1 / 1)
来人正是当年欧阳文宇和端木从雪岩回来时于灵光镇遇上的隐族族人容倾。
容倾仍是一身青衣,举止优雅,见欧阳文宇进来,缓缓从椅子上站起,姿态从容不迫,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洒脱风流,微微笑道:“泊宁,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欧阳文宇有些意外的惊喜,“容兄可好,当年一会,不想容兄竟是如此守诺之人,竟真的来府上拜会。”
两人重新落座,容倾仍是笑意微微,只是听欧阳文宇提起当年一诺,想起自己此来的目的,脸色微微沉重起来。
欧阳文宇一直注视着他,自然不曾错过他脸上的表情变化,当下心里也紧跟着沉了一沉。
“容兄可是为了当年所说之事而来?”欧阳文宇不动声色的问道。
容倾往厅外看了看,神色郑重,“泊宁,可否到书房详谈?”
欧阳文宇冲欧寒使了个眼色,欧寒先行离开布置,随后欧阳文宇道了句“容兄随我来”,便引着容倾往清宁居书房而去。
书房外欧寒早已安排可靠之人守备,以防他人窥探。
事关隐族,此事万不可泄露一丝半点,因此欧阳文宇也格外谨慎。容倾有心相助他已感激不尽,又怎能将原本便人丁不旺的隐族扯入京城的漩涡中来。
两人在书房重新落座,容倾这才将自己前不久在书中寻到的解法细细讲来。
隐族世代有先知之能,因此知晓世间许多常人不知的隐秘之事,部族之中有许多记载上古传奇秘法的古籍,容倾正是从这些古籍之中寻得了破解之法。
两人一直在书房密谈了四个时辰,期间只有欧寒进入书房添水,竟是连饭都没来得及用。
夕阳将清宁居染成金色之时,书房的门终于吱呀一声从内打了开来。
欧阳文宇站在书房门口,眼光向着夕阳的方向,轻轻舒出一口气,余晖将他的眼眸映成淡淡的金色,衬得他更加俊朗卓然,他眉目间笼着淡淡的疲惫,神色却很是轻松。
他轻轻转身,青衣的容倾出现在他身侧,却是一脸的凝重,不复刚来时的潇洒随性。
欧阳文宇让容倾先行,两人边聊边往清宁居主厅而去。
“容兄一路风尘劳累,又与我在书房相谈良久,实在是泊宁照顾不周,还望容兄见谅。”欧阳文宇很是歉疚的道。
容倾听他这样说,脸上表情缓和了许多,“泊宁不必这样说,我们之间还用得着这样见外?”
欧阳文宇笑笑,一面之缘便得容倾如此相待实在是他的幸运。
饭桌上,欧阳文宇与容倾共饮,言谈中不免谈起相遇之时的情景,说起半路出现的那个瓷娃娃似的姑娘,容倾难得的见了些窘迫之意。
欧阳文宇虽不清楚两人之间究竟有怎样的纠葛,但大体也可以猜想到,说了一半便也闭口不言。
用完晚饭,已是掌灯时分,两人对坐品茗。
欧阳文宇想起当初清雨恐怕也是对容倾印象深刻,便邀容倾明日一起去端木府上拜访,容倾欣然同意。
欧阳文宇休妃的奏折递出十来日后,消息也由潜伏在雨辰的暗桩秘密的快马送往雪岩国都镜城。
雪岩帝雪英天接到密报后大为震怒,急召三个儿子及手下重臣连夜商议。
雪落幽提前了一天已收到手下密报,初闻消息时的震惊已略略平息。
雨都城中虽有休妃的流言传出,当然也被证实此事属实,但具体是何原因,百姓们也一无所知,但雪落舞的暗卫之中却曾传来消息。
除制造端木清雨与礼部尚书王显之女王玉络婚约一事并未对端木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外,梅花糕
“醉红尘”投毒一事及不久前掳人鞭打一事,暗卫均已据实报来。
雪落幽得到消息后便命人将消息连夜送往宫中。
雪英天在御书房将消息看完,久久不曾言语,他手中一个玉狮子镇纸在他松手之际化为齑粉。
邱镜言被雪落幽连夜召见,听完事情始末后深深的皱了眉。
“镜言怎么看?”邱镜言在心中着实为雪岩帝有一个如此愚蠢的女儿忧心,但雪落幽是主,又是雪落舞三哥,邱镜言也只有在心中腹诽几句而已。
“公主此番实在,太过……鲁莽。”邱镜言仔细斟酌一番,终于选定了一个比较温和些的词。
雪落幽倒是并不在乎这些,轻嗤道:“鲁莽?镜言还是太抬举她了,她简直是蠢不可及。”
邱镜言心内大大点头,面上仍是道:“公主也是为情所困而已。”
雪落幽摆摆手,“现在先不谈这些,欧阳文宇这一休妃,雪岩国威必受影响,当下务必要想想办法才行。”
邱镜言点点头,“殿下说的极是,只是理都在雨辰,公主几次三番对雨辰堂堂左相出手,恕在下直言,雨辰仅仅是休妃已很是仁至义尽了。”
雪落幽沉默不语,邱镜言说的不错,一国左相三次被他国和亲公主暗害,即便雨辰为此兴兵讨伐雪岩也不为过,何况只是休妃。
“下国书等雨辰回函的话,时间上恐怕已经来不及了,眼下我们只好摆出诚意,先行派出使团带上丰厚礼品和药材前往雨辰,在雨辰派人出京前赶到雨都,这样还有可以缓和的余地。”
“也唯有如此。”雪落幽点点头,他眼中一直有丝疑惑,邱镜言见他同意,便不由出声相问:“殿下可是有什么事尚未想通,不知镜言可能帮上一二?”
雪落幽眼中划过激赏,“我心中确实有些疑问。”
“你也知道落舞做的这三件事,前两件,下毒,造谣,这我都可以理解,下毒可以说是端木在欧阳府上放松了戒心,造谣一事,并未对端木造成直接伤害,不过徒增烦忧罢了,但是第三件,”雪落幽微微顿住。
“第三件,掳人鞭打一事殿下是否认为以公主的能力怎么能掳到左相,即便掳到人,又怎会真的对左相端木清雨动了刑,干脆这样说,以左相端木清雨的能力,怎么会让一妇人轻易掳去,任由对其动了刑?”
雪落幽赞许的点点头,“镜言说的不错,难道你没有怀疑?”
邱镜言拱拱手,“殿下所想与在下所想一般,在下也着实想不通,据闻,左相端木少年拜相,文武全才,这样的一个人又怎是久居深宫之中的公主能轻易掳到手的,这其中会不会另有隐情?”
雪落幽望着窗外沉沉夜色,凝眉不语。
灯花爆出一个火花,雪落幽的脑海飞快的闪过一丝念头,他静静地回想,邱镜言在复又平静下来的烛光里默默的等待。
“明宁七年我率使团前往雨都,回程前一晚曾去过安平街左相府,当时端木府上的管家以左相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我。”雪落幽慢慢说起明宁七年的那次和亲出使。
“雨辰左相为人清冷,不肯接见殿下也情有可原。”邱镜言如此道。
“不,”雪落幽紧接着道:“京中暗探送回来的密报证实了端木身体不适的消息,直到欧阳文宇大婚当日,端木才露面,而且一看便知是大病初愈之相。”
邱镜言听后眉头轻挑,“即便如此,又能说明什么呢?”低低的声音,更像在自言自语。
雪落幽食指轻叩桌面,“或许镜言不知,舞妹离开镜城前,我们原意是要她入宫为妃的。”
邱镜言霍然抬头,目光炯炯,盯住沉声道出这句话的雪落幽。
“殿下所言……”他的目光中微露出一丝疑惑。
雪落幽郑重道:“我所言句句属实。”
“那,是公主临时改了主意?”邱镜言问出这句话,自己都觉得愚蠢。
雪落幽眉间轻拧,“我也一直想不通,前一刻还与舞妹说好,但她在殿上却突然反悔,自请嫁与了欧阳文宇,而且事后似乎丝毫不记得上殿前应允之事,似乎她本来应下的便是如此。”
“殿下!”邱镜言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出声喝道,声音不自觉的拔高了许多,已经有些失仪。
“夕霞之战时,殿下可还记得当时情景?”他忽然提起这个,倒让雪落幽一时反应不及,但那场战争是雪落幽生平首次惨败,印象之深早已融入骨髓。
“此生或不敢忘。”
“当时,为什么会突然发生雪崩之祸?”邱镜言凝重的,缓缓问道。
雪落幽愣了愣,那场战争并不见得多么惨烈,甚至都少见流血,但上万人顷刻之间便被雪淹没,却是一种比面对面真正的交锋更为让人震撼的场面,那种无声的死去,更容易成为每个经历过的人惊惧一生的噩梦。
那场战争太过震撼,没有人想到雨辰和雪岩的首战会以那样的方式结束,因此有些细节反而被人忽略了。
如今想来,当日大军秘密潜行,雨辰暗中埋伏,没有喊杀声,没有人在山顶埋设火药,当时天气也不可能出现融雪,怎么会突然发生雪崩呢?
宣冰被杀,端木受到刺激,当时曾隐约听见有人喊“快停下”,那时的端木的确很是奇怪,当时他做了什么,会不会是他制造了那场雪崩?
雪落幽联想前前后后,“端木十五岁拜相首次扬名似乎靠的是一场祈雨仪式……”
邱镜言点点头,“正是,明宁初年,雨辰南方大旱,刚刚拜相不久的少年端木开坛祈雨,后大雨持续七日之久,南方大旱得解,正是因此,左相之名传遍天下。”
“假设雪崩是他所为,舞妹的和亲之事也是由他动了手脚,那么拥有这种逆天能力的人身体会受到一定影响是很有可能的吧?”雪落幽似乎觉得一切终于有了可以解释的理由,语气里透漏出一丝隐藏不住的激动和兴奋。
邱镜言为雪落幽的大胆猜测而震惊,但今晚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很是镇定道:“殿下所想实在是大胆的很。”
雪落幽略微平静下来,沉吟片刻,“镜言心中难道没有怀疑过?”
邱镜言仔细思索,“在下并非完全否定殿下所说,毕竟雪崩之时在下也在当场,依当时情景,定与左相脱不了干系,而且据说这位雨辰左相每逢夏季便非常虚弱,这有可能便是他拥有这种不凡能力所付出的代价。”
雪落幽勾起嘴角笑了笑,“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一切便也说得通了。”
雪英天的震怒并不能改变什么,雪岩理亏在先,即便此举让雪岩大失颜面,他们也没有任何立场和理由提出抗议。
于是朝会之日,雪落幽主动请旨,愿再一次率使团前往雨辰,竭力斡旋此事,雪英天当即准奏,并命其即刻出发。
出镜城城门不久,在离京的必经之路上,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拦住了这一行二十几人的队伍。
由于事态紧急,雪落幽只带了二十名贴身护卫和邱镜言同行,这一行二十二人所骑全是宝马良驹,只盼能在雨辰派人离开雨都前赶到雨都城中,这件事情或许还有转圜余地。
却不想尚未离开京城辖地,便有人拦路,雪落幽摆手下令众人拉马停住,这才看清,拦路的人正是大皇兄雪落尘的贴身侍卫。
雪落幽扬扬眉,很是诧异。
来人翻身下马,跪倒施礼:“属下见过三殿下。”
雪落幽点点头,“免礼,你是齐央吧,拦住本殿下可是有什么事?”
齐央从马上取下一个包裹,“大殿下听闻三殿下出使雨辰,特命属下带来两盒雪谷血莲,说是送与雨辰左相大人。”
雪落幽心头微动,向来鲜少过问政事的皇兄会特意遣人送雪谷至宝血莲过来,这倒是奇事一件。
“好,”雪落幽扬手,手下自有人将包裹接了过去,“你回去告诉皇兄,东西我一定带到,请他放心。”
齐央施礼,“是,三殿下请。”随即牵马侯在一旁恭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