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一场刺杀(1 / 1)
欧阳文宇也在雪落幽府上住了下来,并且就住在雪阁。
他和欧寒在明,暗处另有龙洛泱所派的一百名天子密卫及他所带的五十名暗卫,另有暗修云鸿等人也已到了雪岩都城境城。
他很清楚也许当自己一在境城露面时或许雪岩帝雪英天便已经得到了消息,但他却无意公开身份,因为一旦公开势必要前往宫城,到时应酬不断倒是小事,恐怕清雨的身份也要被人查出,雨辰左右相纷纷到了雪岩,这个消息着实太震撼了些,所以他选择让各方势力隐于水下。
即便是表面上的平静也好。
自从欧阳文宇和欧寒住进雪阁后,雪落幽便不再每日前来探望了,似乎前段时间偷闲太多,最近反而常常不见人影。
两人日日煮茶对弈,探讨书法画艺,倒是相识以来难得的清闲。
端木清雨的画作在雨都并不常见,她也果真是久未动笔,今日难得有了兴致,执笔画梅。
雪阁前的院子里种了许多梅树,似乎雪岩这里的天气才真正适合梅花的习性。
支起二楼的轩窗,寒风习习,端木清雨在窗旁的桌上铺好宣纸,提笔而画。
她的神情少有的专注,间或偶尔抬头望一眼窗外。
欧阳文宇走进来,将手里的轻裘抖开,披到伏案作画的人身上,端木清雨丝毫没有察觉般。
他走到桌对面的矮几旁坐下,静静地看着对面的人作画。此时的她气质温婉,安然静若,头微微侧着,长长的乌发从肩侧滑下,垂落胸前,眸光里褪去了平日的清冷,难得的温柔通透,让他一眼便能看清她在想些什么,这种感觉,胜过他这二十几年来所有称得上成功或喜悦的时刻。
窗外的梅是她眼中的风景,而她却是他眼中这世间无一可比的最独特最刻骨铭心的风景。
他在脑海里想象着对面人此时一身女装的样子,他深深地相信,若是此时动笔,顷刻间他便可绘
出心中之景,可是这只是独属于他的最宝贵的秘密。
这一刻的温馨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像是眼前人才是与他成亲的妻子,他们不过小别后重逢。
他在这种错觉里轻轻地笑起来,原本便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此时眉梢眼角俱是醉人的风情,嘴角弯成一种心满意足此生无憾的畅意悠然,平素平和温雅的黑曜石般的眼睛,渐渐地幽若深海,似有明珠皎月之光缓缓自海面升起。波光淋漓的层层晕开,慢慢映亮整双眼眸,对面人便被他这样的眸光牢牢笼住。
端木清雨此时停了笔,看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文宇,你过来看看可还入眼?”她的这句话在对面人深幽的目光里渐渐低不可闻,她低下头打量了自己一番,确定自己并无不妥,也没有什么奇特之事发生,才重新看向欧阳文宇。
“怎么了,文宇,为何这样看我?”她将笔支在砚台上,直起了身,面带浅笑道。
“哦,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这或许是我们相识以来首次住的这么近,而且朝夕相伴。”欧阳文宇站起身,眸光里的波光也似随着他的脚步微微荡漾开来。
端木清雨唇角又扬了扬:“你似乎心情不错?”
“那是当然。”因为可以与你朝夕相对,后面一句他在心里默声道。
桌上的寒梅图已经完成,冬日大雪飘飞之际,枝头红梅傲雪而开,是张扬到极致的热烈。
与以往清雨清朗悠远淡然舒旷的画风迥然不同。
欧阳文宇提笔,在旁随意题了一句“梅傲雪中天,自是情凛然”,笔体潇洒随性,风般的落拓不羁。
端木清雨笑赞道:“倒是忘了文宇你还有另一种笔体了。”话中微有惊喜,很是欣赏。
“送我如何?”
“当然可以,只要右相大人不嫌弃就好。”端木清雨走到桌对面坐下,“嗯,权当我对右相大人亲来相救的谢礼好了。”
“好,那我就收下了。对了,我已经送了信回去,鱼素秋杨他们应该能放心了。”
“文宇,让你费心了。”
“我们之间谈不上什么费不费心。”
房内的清神香静静弥散,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窗外的风声呜咽般低缓的响在耳畔,奏成冬日里亘古不变的一曲长调。
欧阳文宇忽然想起她寻找的东西,自从见到她也不见她身边多了什么,不知她要找的到底是什么。
他张口要问,却见端木清雨左手微支着额头,面容恬静的望着窗外寒风中飘摇不定的红梅,神色中少见的平和。她向来清冷,面上少有其他情绪流露,此时的她难得多了些随意,没有压抑自己的情感,他微张的口又轻轻合上。
雪落幽邀了邱镜言对弈,黑白分明的棋子四散在棋盘上,胜败难分。
雪落幽拈一枚棋子,“镜言认为何为敌,何为友?”
“利异者,敌也;同者,友也。”邱镜言不假思索道。
“像这盘棋,是势必要争个高下,较个高低?”
“殿下若手下留情,走和棋,那在下便可反攻而去,到时想必殿下便是输家了。”
“镜言果真会如此?”
“也许。”
“那依镜言之见,那人可会如此?”
“殿下可是想听实言?”
“那是当然。”
“依在下看来,那人并非胸怀狭小之人,甚至有出世之心,定不会如此。”
“那镜言方才怎那般说?”
“那要看殿下想要做一个怎样的雪原之主。”
“我只是认为那是个可交之人。”
“殿下与那人惺惺相惜,看来已互相引为知己,如今形势也是一片明朗,倒也无妨。”
“只是……镜言看看这个。
雪落幽从袖中取出一卷短信来,交给邱镜言。
“公主这信中之意是……”邱镜言有些不解,又有些不确定。
“镜言所想不错,舞妹信中确有此意。”
“可是殿下方才所言似乎是愿与其为友,怎么,难道殿下认为那两人会如公主信中所说?”
“我并不相信,所以才同意她的人动手一试。”
邱镜言见雪落幽已是拿定主意,遂不再多言,那样的两人,虽是同为男子,但若真如公主所说,恐怕也容不得他人置喙吧。
和亲之人,连性命都是掌握在他人手中,俨然是这棋盘上一颗最微不足道的棋子,若是有些头脑,选择趋利避害,明哲保身,倒可多活几年,本已是嫁入他国之人,若仍不安分一些,恐怕会朝不保夕吧。
这位公主如今看来恐怕并不甘心,妄想得到一些不属于她这种身份之人的东西,这是何等的愚蠢!
当夜,月朗星稀,端木清雨照旧喝了药早早的躺下休息。
药中难免有些安神之物,一向浅眠的她便也很快沉沉睡了过去。
欧阳文宇房内一盏孤灯,手中握一卷书,眼停在书上,却很长时间都没有翻动一下,二更刚过,
他吹灭了烛火,走到床边,轻倚在床头柱上。
雪阁的院墙处,十条黑影轻飘飘落在地上,个个黑衣蒙面,手中均握着三尺长的青锋剑。
其中六人同时向房门处走来,身形迅速,脚下无声无息,手中刀剑在身后斜指向地面,明显训练有素。
欧寒与欧阳文宇住在二楼西侧,端木清雨住在东侧,中间是客厅和书房。
欧寒就睡在欧阳文宇外间,一楼传来极轻微的响声,欧寒从床上一个打挺站起来,手中已抄起了床头放置的长剑。
一边侧耳听着楼下动静,一边留意房内,片刻,房中竟毫无声息,欧寒忍不住出声道:“公子。”
欧阳文宇瞬间警醒过来,暗悔自己失神,他将随身的凌天抓在手中,走出了卧房。
“公子,楼下有人,六个。”欧寒低低道。
欧阳文宇点了点头,指了指端木清雨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欧寒会意,凝神不动,欧阳文宇出了房门,急速掠过走廊,往东侧卧房而去。
他身后剑刃相击之声已经响起,在静寂的冬夜里听来格外明显,可是不知什么缘故,院中守卫却一个也未出现,堂堂三皇子府中的侍卫竟懈怠到如此地步,还真是让人侧目,欧阳文宇眸光冷厉,脚下更是迅疾。
东厢端木清雨卧房的后窗已不知被谁打开,四名黑衣人跳进了屋中,手中长剑在幽冷的月色里泛出逼人的寒光,正好映入门口的欧阳文宇眼中。
他来不及踏进屋中,四名黑衣人已到了床前,情急之下,凌天剑横扫而去,又万分小心的避开床上之人,剑气过处,床前帷幔齐齐断开,四人同时纵身离开床边,欧阳文宇便在这一刹那,一个飞身,到达端木清雨床前。
床上的人微皱了眉,似乎已受到了惊扰。
面前的四人黑巾蒙面,同时向他袭来。
欧阳文宇凌天一挥迎上四人,剑鸣及利刃撞击声终于吵醒了睡梦中的端木清雨,她猛然睁眼,缓缓从床上起身,清冷的眼神里带了凌厉的杀气望向屋内四人。
欧阳文宇回头望一眼她,眼神里分明是阻止她出手的意思,端木清雨微抬的右手又放了下去。
楼下传来嘈杂的人声,“快快,快抓刺客,保护文公子,快!”
端木清雨轻蔑地笑了笑,很快又恢复一派清冷之色。
四名黑衣人已退到后窗附近,明显也听到了楼下的声音,一人缠住了欧阳文宇,其余三人利落的跳了下去,最后一人扬手撒出一蓬白色粉末,欧阳文宇闪身避开,那人也借机跳了下去。
“文宇,可有受伤?”端木清雨轻声问。
“没有,你怎么样,方才没伤到你吧?”欧阳文宇将凌天还鞘,走到床边,将端木清雨仔细打量一番。
“我看我们还是提早离开的好。”端木清雨目光转向楼下亮起的火把,她的眸子里也映上一丝火光,跳跃着,明暗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