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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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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块能躲就躲,躲不开就用刺刀挑,用枪托砸。炮

弹不时在江中爆炸,溅起水柱,落下殷红。

看着江水,有些发怵,可来不及犹豫。下到江里,水凉砭骨,也能忍着。

好歹上岸了,就冻得不行了。棉裤硬梆梆,两条腿有水桶粗,只能一步一步挪。

有的上岸就抽筋了,冻僵了。

我是骑马过去的。上岸就组织部队,拖拉拽架那些不能动弹的,不马上弄

起来就完了。

咱们过来了,国民党就没这劲头。

没有北满又打又拉,南满就够呛了。松花江若不封冻,北满部队也不能那

么跑来跑去连打带拉。老天爷帮了大忙。

最苦的是南满。

南满根据地四个小县只有22万人。22万人养活近6万部队和地方干部,

地方又穷,就更艰难。一保临江前,3纵、4纵近半数人还穿着单衣。南满分

局和辽东军区,号召机关人员捐衣服。4纵挺进敌后时,一些人还是单衣单鞋。

比较普遍的是有大衣就没被子,有被子就没大衣。当时有句话,叫作“两个纵

队一套被装”。

最苦的是3纵,3纵最苦的是8师。

当年的8纵政委刘光涛老人说,那时3纵非常羡慕4纵。4纵在敌后打游

击,到处跑,7师、9师多少都能活动活动身子骨,就8师守山头,不能动窝。

有句顺口溜,叫“8师顶,7师拱(攻),9师转(迂回打援)”。师团还行,

指挥所能找到房子,营以下就蹲山头。蹲了三个多月,直到四保临江结束。

山头没法挖工事,泥土跟石头一样硬。也不用挖。把雪堆起来,浇上水,

拍打拍打,一会儿就冻得钢筋水泥般坚固。人就在那里蹲着。班长隔10分8

分钟就得喊上一阵:起来,都起来,跺跺脚,搓搓手。

吕效荣老人说,他那个连有个新兵,站岗时睡着了,冻死了。

睡眠不足,营养不良,是冻死冻伤的重要原因。吃的是窝头,送上山来变

成了冰砣,得用枪托砸碎吃。菜是酸菜、咸菜,后来连酸菜缸和咸菜罐子里的

水都喝光了。有的部队揭不开锅,就在雪地里翻老乡没来得及收获匠玉米棒子,

煮玉米粒子吃。

只盼着敌人来攻,盼着打出去。枪一响,不冷不饿也不困了。可大栓拉不

动,冻住了,手碰上就粘下一块皮。大栓拉开了,枪又打不响。热胀冷缩,撞

针变短了。赶紧撒泡尿,趁着热乎劲儿赶紧打,不然就更打不响了。可那“玩

艺儿”也跟着冷缩了,就剩那么一点点,不好使了。后来就把枪栓卸下来揣怀

里,打仗时再装上。一仗下来,看吧,什么穿戴都有,连美式雨衣都套巴上了。

从敌尸上扒衣服,自己人也扒。没法子,顾活人要紧。

若是受了伤,连伤带冻,就更糟了。

老人都说,双方倒在战场的,大都是负伤后冻死的。伤员向后转移,路上

也有冻死的。

三保临江小荒沟战斗中,瞿文清右膝盖被子弹打穿。夜间,部队正往山上

冲。他强撑着包扎好伤口就昏过去了。醒来后,全身冻僵一动不能动。月亮照

在惨白的雪地上,周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他觉得自己不行了。这时,听见有

人喊:排长,1排长。迷迷糊糊中,他听出是连里文书,他当班长时的“巩固

对象”于振海(离休前为山东泰安市体委主任)。

在爬犁上躺了三天,到了长白山里的一个医院。一条麻袋絮满乌拉草,把

两条腿装进去,上面再压条被子。两个民工换着位,他躺在上面迷迷糊糊似睡

不睡。快到了,他觉得两条腿挺痛。一看,被子不知什么时候颠掉了。

在四保临江和三下江南战斗中,在黑土地3年内战中,究竟冻死冻伤多少

人,没有总统计(也可能有,笔者未见到)。零星见于各种资料的某个时间、

某个纵队的数字是:

1947年1月17日,“6师夜行军中冻伤700多,轻者手足冻肿,

重者即发黑,有的冻掉手指甲,有的可能残废”。

同一天,“寒流侵入,哈尔滨附近降至零下40多度,满洲里零下57度,

为六十年间仅有现象,致一星期内火车开不动。前方部队作战伤亡二千余,两

昼夜冻伤八千人,故被迫停止作战”。

同年1月24日,“1纵冻伤,轻2034人,重644人,其中少数可

能残废”。

同年12月,“冬攻后不到半月,已冻伤八千余人,重伤约三分之一”。

有些亲历者推测,冻死冻伤总数,当在10万以上。

国民党应低于这个数字,因为他们的御寒装备好得多。

脚是最宝贵的

打阻击的3纵羡慕4纵,打游击的4纵也羡慕3纵。

太苦了那两只脚了。

从新开岭战斗前个把月就不停地走,一直走到四保临江结束。

原军委工程兵副司令员胡奇才,当时是4纵司令员。老人说,新开岭战斗

前,12师已经两天没合眼,没坐下来吃顿饭了。参谋长李洪茂打电话问我,

能不能歇个把小时弄点饭吃再走。我说:现在走1里胜过将来走10里,现在

走1小时胜过将来走10小时。你把这个意思告诉部队,让大家再咬咬牙,就

说我代表纵队党委谢谢大家了。

赵斌老人说,四保临江期间,每天都走70里,80里,有时100多里。

要在敌人背后捅刀子,拉回正面的敌人,就得多打仗,打胜仗,把敌人打痛。

这就得攻其不备,突然出现在敌人面前,就得多走,快走,不停地走。只有两

个师兵力,若在一个地方住上几天,叫敌人瞄上了,抓住了,就难脱身了。为

了迷惑敌人,番号经常变,今天叫“江南部”,明天叫“黄河部”。还给自己

升官晋级,团长叫“师长”,师长叫“司令”。这些都得走,靠两条腿一步一

步地走。

这段时间,4纵走路是最多的。但在黑土地3年内战中,要想说出哪个纵

队走的路最多,那是困难的。

所有老人一臻的见解是:脚是最宝贵的。

某军政治部原副主任张耀东老人说:

当班长的基本功,也是管理教育最基本的一条,就是得把全班同志的脚管

好。

到宿营地,正副班长三件事,一洗脚二喝水三吃饭。买柴找锅烧开水,什

么不管先管脚,吃不上饭也要洗上脚。先温水,再加热,把走麻了的脚烫得觉

出痛才算好。觉出痛了就是血液流通了,脚就是你的了。烫完了再挑泡。正副

班长要一个个检查。有的睡得死死的,耳边打雷也不醒。你就得给洗,给弄。

不然,第二天你就背枪,背背包,甚至背人吧。走好路才能打好仗,走路靠脚。

那时候发服装,衣服长了短了肥了瘦了,无所谓。最要紧的是鞋,是鞋合

不合脚。那时不像现在,司务长几个月前就拿本子来问你要多大号的。一堆穿

戴发下来,大了小了先班里调,班里调不开连排调。再调不开,有人就和老百

姓调,别的违犯纪律不行,为了脚,领导睁只眼,闭只眼,一般都能原谅。没

有脚不能革命,脚是革命的宝。

那时讲怕苦怕累,主要就是怕走路。不怕打仗怕走路不是个别现象。有些

人开小差不干了,主要就是怕走路。那路也真有点走不起,特别是那些腿脚不

好的,遭老罪啦。

黄达宣老人说,在那个穿棉袄的夏天里,他那个连带枪开小差的副连长,

就是个平板足。他打仗好,人缘好,就是走不得路,一瘸一拐的,大家都替他

难受。当时一跑就是几个人。路上有敌人,有“胡子”,老百姓也打。他是一

个人走的,大家说他带枪是防身自卫的。大家都希望他能平安到家。以后再没

听到信儿。从吉林到苏北,那么远,很可能是路上被害了。

黑土地上的行军纪录,先有1师三下江南一昼夜140里。接着,2师创

一昼夜150里。秋季攻势中,23师一昼夜走185里。辽沈战役中,16

师一昼两夜250里。

当时的1师政委梁必业老人说,侦察报告,农安北郭家屯有敌人。饭不吃,

觉不睡,连夜就往那儿赶。飘风扬雪的,边走边啃干粮,渴了就抓把雪。敌人

也知道土八路铁脚板厉害,可它哪知道我们这么不要命呀!那时我30多岁,

正是好时候。现在别说走,就是坐车,那路也把人颠散架子了。

老人说,那时战前订立功计划,第一条大都是“行军不掉队”。凡是能打

仗的部队,都能走路,都是铁脚板,飞毛腿。

很多老人都有走路睡觉的经验,骑马也能睡觉。有的睡觉还不耽误行军。

部队停止前进了,撞到前边人身上,有的拐个弯儿还走。有的睡着就栽倒了。

若是夜间未被发现,冰天雪地中,就再也醒不了了。

有行军累死的。

走时一身汗,停下一身冰。连续地走,不停地走,吃不好,睡不好,体质

差点,再生点病,这一切就难免了。人的承受能力本来是有限的。

今天拿着遥控器坐在电视机前的人,能想像出穿件汗淋淋的空筒子棉袄,

在冰天雪地的“大烟泡”中跋涉的情景吗?能领会到在没膝盖深的积雪中穿着

露趾头的张嘴鞋,在7月的骄阳下穿着破烂的棉袄,全副武装行军的滋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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