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三十六章(1 / 1)
顾苋推门进去时,李意侬正将切好的苹果块送入谢凡嘴里,听见门口动静,谢凡笑眯眯地打招呼:“你来啦!”她脸色明亮许多,许是得到了细心照顾。
李意侬拿着盘子的手一僵,谢凡不耐地催促道:“快点。”他才又喂了一块,谢凡心满意足地表扬道:“嗯,原来有个听话的男朋友这么重要。”又拍了拍李意侬的脑袋。顾苋见到这情形,心一疼,不知自己该进该出时,就听见一直沉默的李意侬低声反驳说:“谢凡,我不是你男朋友。”
他刚说完,顾苋被激得跳起来,一手抚着肚子,一边气急败坏地问:“那我的宝宝是谁的,是谁害死的?”一句话堵得李意侬和顾苋哑口无言她才满意地又躺回去。
不得不说,醒来后的谢凡变得极度偏激和霸道,这几天,只要超过十分钟没有见到李意侬她就要去找,打电话问他是不是还想着顾苋,是不是不顾她的感受了,如果是,把死去宝宝的命还来,李意侬无可奈何,一日日地越发沉默。
谢凡见房里两人连沉默都有默契,刚熄的火噌地又烧起来,失了理智地一把挽住李意侬的胳膊,做出甜蜜状依偎着,边说边看顾苋越来越苍白的脸:“意侬,我们到了今天这一步,没有我的允许,你就休想走回头路,吃回头草。”
顾苋只觉得越待越难呼吸,谢凡看来她和李意侬刺眼,殊不知她看来谢凡和李意侬这样勉强的亲密更刺眼,“嚯”地站起来说:“谢凡,你身子好的话,我就先走了。”李意侬见状忙上前要追,这几天谢凡稳定下来,他也终于有心要跟顾苋好好说。
“李意侬,你不许走!”
周成成推门进来时就见谢凡散乱着头发,光着脚就要下床,忙上前阻止她的动作,硬是让李意侬追了出去。
顾苋一口气往车库跑,顾建国在那里等她,行至半道被李意侬赶上来,不由分说将她困在怀里急急地解释:“顾苋——求你!”
顾苋越挣他困得越近,紧得她窒息却又有种宿命般的无力感,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惹出满脸的泪。
“原谅你什么?”她忍着不断泛起的恶心,绝望地问,“是你害了唐芝芝后半生在轮椅上度过,还是瞒着我和谢凡——”想到他们曾背着他躺在床上忘我地亲热,胸腔里那股恶心就止也止不住。
“李意侬,你和谢凡让我恶心——”话说完,她脑中一片轰鸣,眼前的人曾让她造起的美好世界轰然倒塌。
李意侬他脚步一顿,被她出口的话伤得极深,像终于认清了现实,恼怒之下口不择言:“顾苋,谢凡说得对,你要是真的爱我,就该像我这样奋不顾身,你现在嫌我弃我,因为你没有我爱你这样深,对不对?!”
过往的深情就这样被他完全否定,顾苋觉得自己太可笑,只是一瞬间的事,她来之前对于离开的不舍和不确定统统远去,惶然之下点头认罪,“是,是……”
李意侬不甘,几步上前又抓住她的手,顾苋像上次那样一点点挣脱:“放手好吗意侬,就这样吧。”
顾苋离开时想,不久前她也对另一个少年说过类似的话,当时出口只觉得烦恼,可只是多短的时间呢,再出口,只痛得她咽泪。
她来到车库,却不见顾建国的车,正疑惑,他打来电话说有点急事要先走开。顾苋那时心底正乱,想独自一人散散心,便不在意。临挂电话前顾建国突然问她:“顾苋,我上次问你的事,你是答应的对不对?”
顾苋握着手机的手一僵,心底更慌乱,眼睛看眼前的一切突然陌生,心底却又有不舍,一时没有回答。顾建国屏息等了良久,连他自己都要放弃时,才听见那头几不可闻地说:“我要再想想。”
顾苋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闲逛,不经意来到当日她看家具的商场,只是几个月的时间,外面的广告全部焕然一新。她心一动,抬脚上了三楼,却见当日家俬一条街全换成了服装店。一名店员见她站在门口有一会儿了,微笑着上前问她:“小姐,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我记得这里原来卖的是家具,现在怎么……”
“哦,”那店员笑道:“原先的店主大多租约期满,正巧商场重新规划,所以家私城现在是独立的,已经搬到xx街去了。”
当真是人非物非,顾苋想起那时自己来看家俬,心里怀着按捺的喜悦和希望,当时介绍的店员上下打量她说不像结了婚的人,她不承认也不反驳,爱着那个美丽的误会和李意侬。人说组成一个家,靠不仅的是物质,更靠两个人心灵的契合,如今他们的心隔着万重山水,是注定不能够在一起了。
“爸,家里的箱子已经超重了,其他东西我到那边再买也是可以的。”
“不行,外面再好也不如家里,我不放心。”
顾苋脚步一顿,顺着声音望过去,难怪她觉得耳熟,不远处正拿着长袖比划的是张纪航的父亲,一旁的是张纪航,许是劝得无用,站在一边任父亲摆弄。
自那晚后,再没张纪航的消息,此时见到他,应该是差不多办完了出国手续,后续都是一些零碎的小事情,也难得张纪航父亲这个整日忙得不见人影的大老板,竟然亲自带着儿子出门了。
这样一想,顾苋突然想起那日周芳草求她帮忙劝张纪航留下来的事,急忙掏出电话拨过去。
透过玻璃,张纪航很快接起来,“喂?”
她默了默,轻声问:“你要走了?”
张纪航之所以那么快接起电话,是想摆脱唠叨了一上午的父亲,没想到竟是顾苋打来的,一时很是喜悦,忽而想到自己就要离开,有些黯然:“……是。”
“是不是不能改变了?”顾苋又问。
“你、你想挽留我?”
“是。”不待他开口又说,“是周芳草拜托我,她真的很喜欢你。”
张纪航像泄了气的皮球,暗骂自己傻,摇了摇头说:“如果是你,我千万个愿意,其他人就算了。”
顾苋突然如鲠在喉,要说对她最好的人,从一开始就是张纪航,他替父担了莫须有罪名不说,被她不听劝阻与李意侬在一起伤害后,还深情至此,她除了满满的愧疚,还有感激。
“纪航,对不起。”他呼吸一滞,沙哑着问:“对不起我什么?”顾苋刚要说话,被他打断,“顾苋,出国之前,我们再见一面,好不好?”她没有过多犹豫,约定了时间地点,又像普通朋友那样寒暄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到了约定那天,顾苋因路上塞车晚到近两小时,没想张纪航见到她竟然黑着脸站起来,她正要道歉,就听他说:“顾苋,你到底在想什么?”
原来,顾苋早上急着出门忘了带手机,过了约定时间张纪航左等右等不见她来,于是打电话过去,没想到接电话的人竟然是顾建国,说顾苋有事出门了。他自然知道是什么事,就是出来赴自己的约会,气恼地挂了电话。
顾苋见他那么大的反应,打趣道:“纪航,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恨不得我唯顾建国之命是从,全世界你是第一好人,他就是第二好人。”
张纪航气她,“你也知道是以前,他对你做过什么你难道不记得吗?为什么还要回那个狼窝去?”顿了顿,脸色不自然地说:“难道李意侬舍得?”
顾苋被问得一愣,默不作声地坐下来,又见张纪航低着头不知在苦思什么,自发拿菜单点了惯常吃的甜点,这家店她和张纪航很熟,她初到宁远市那两年和他关系还算好,常常打赌输了就来这边请客,有一次张纪航考试分数低了,还被罚吃了五筒冰淇林,拉了大半个月肚子。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熠熠地将顾苋望着:“你是不是和李意侬分手了?”顾苋捧着热咖啡暖手,半晌才在张纪航期盼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张纪航跳起来拉着顾苋就要往外走,顾苋不明所以站在原地不肯动,张纪航兴奋得过了头,道:“我不出国了,你也不要回顾建国那里,去我家住,就住你以前的房间。”
“你疯了?”顾苋摇头,“你几号的飞机票?”张纪航说下个月7号,“别说傻气话了,张叔叔花了很大心思才送你出国念书的。”
张纪航却有自己的说法,“你之前还要我别出国的。”顾苋气结,“是周芳草的意思,不是我。”
“那你搬回去是顾建国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他明知道没人能左右顾苋一意孤行,“现在我自己想留下来就要留下来,不关任何人的事。”
顾苋被他堵得又可气又好笑,抿着唇坐在那里不肯再应他,张纪航试了一会儿,终于过去靠着她坐下来说:“顾苋,我想照顾你。”
他还不死心。顾苋轻叹:“意侬,我今天来赴约,就是因为这件事。这么多年你照顾得我已经够多了,你连唐芝芝入狱的真正原因都要隐瞒我,受我的气,被我误会。”她不顾张纪航一脸吃惊,“我现在想跟你重新开始,但是做朋友,不是你想的其他关系。”
张纪航黯然:“所以你还忘不了李意侬,对不对?”
顾苋嘴唇发白,哑声说:“哪里有那么容易的。”那是给过她最安全庇佑的人,是不顾自己安危跟人拼命的人,是会把她加入自己未来宏图说要给她一辈子幸福的人,要忘记,除非有一个更好的人代替。
她怔怔望着咖啡上的泡沫:自己跟意侬,怎会变成这般境地?
张纪航将她情绪变化看在眼里,暗暗在心底做了决定,底下姿态来靠近她:“我接受你的歉意,但要按你说的,我们现在是新朋友了,好不好?”
顾苋默默地望着他一会儿,终于扯出这些天来第一个真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