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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 第三十九章 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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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权握在外姓人手里,难保哪一天这个外姓人造反,朱家的天下便要易主了。可是自从朱元璋的侄子朱文正去世,朱家便没有再出过可堪重任的大将。无奈之下,朱元璋只能把兵权交到外姓将领手中,每日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又担心朝中的文臣武将有二心,把自己架成个傀儡皇帝,又怕自己把他们逼得太紧,结果成为君逼臣反,然后手握兵权的外姓将领中再出个“替天行道”的李渊之类,他千辛万苦才建立起的大明王朝就要打破秦、隋二世而亡的记录了。自从登基以来,朱元璋便千般谨慎万般小心地平衡自己与臣子的关系,既要保证自己的权力不旁落,又要保证手下的臣子不造反,其中的辛苦真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万幸祖宗庇佑,大明国开国二十多年后,就在朱元璋自己膝下出了个不输徐达、常遇春的朱棣,朱元璋再也不用在兵权外落和无人守国之间左右为难了。

于是在洪武二十六年二月,锦衣卫指挥蒋瓛告发蓝玉谋反,在胡惟庸案之后,洪武四大案的最后一案——蓝玉案终于拉开了序幕。蓝玉本人被下了黑狱屈打成招,除蓝玉本人遭到族灭以外,还供出“同党”一万五千人,其中包括一个公爵、十三个侯爵、两个伯爵以及各级官员无数。

在朱元璋的呵护下,朱标从小学的是四书五经、道德礼义,最见不得血腥,以至于当年朱元璋还在打天下时,朱标每次看到朱元璋穿着一身血污的盔甲回来,都会害怕得躲开。如今带着血腥味的盔甲换成了带着熏香味的龙袍,朱标对朱元璋依然又敬又怕,因为他亲眼看到父亲是踩着多少人的尸骨,才坐上那把金灿灿的椅子,而为了保证能继续坐在上面,还要有更多的人为此血流成河。

是的,血流成河,哪怕是在中原已经一统、北元已经气数将尽的今日。当初胡惟庸案持续了十年,前后诛杀了三万余人,朱标看到朱元璋红着眼批下一道道抄家灭族的圣旨,就感觉像是看见他当年在战场上视人命如草芥,染得满手血腥,吓得朱标只敢躲在马秀英身后,生怕哪天父亲杀红了眼,会对他这个儿子都一起痛下杀手。胡惟庸案过后,朱标看着长长的逆臣名单,觉得十分内疚。就算胡惟庸谋反属实,那些同党也一样死有余辜,难道他们家中的耄耋老人、黄口小儿、无知妇人也该死吗?同样要受牵连丢了性命。更不用说很多“同党”只是因为让皇帝看不顺眼,就莫名其妙地掉了脑袋,其实什么都没做错。如果当时自己以太子的身份站出来,劝朱元璋放下屠刀,是不是就能挽回很多人的性命?可是朱标是个胆小鬼,当时只敢躲在马秀英身后,生怕父亲手中的屠刀也会落到自己头上。

当初面对胡惟庸,朱标还可以安慰自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如今面对蓝玉案,原本朱标也会觉得他是咎由自取,——当初蓝玉送马给朱棣,在燕王府碰了一鼻子灰,便来朱标面前嚼舌根,说什么“燕王不是一般人,迟早是要造反的,我找过人望他的气,有天子气象,你一定要小心。”蓝玉说话时未必存了什么坏心,只是忘了疏不间亲的道理,朱标又和朱元璋一样,是个家庭观念非常重的人,觉得一家人关起门来什么都好说,蓝玉的话只是让朱标对这个挑拨他们兄弟关系的“小人”十分反感,——可惜蓝玉在朱棣那儿没能讨到好处,便又把出征缴获的骏马送去西安讨好晋王朱樉,而朱樉贪图那几匹骏马,居然照单全收。如今蓝玉被证实谋反罪,为了保命求过朱樉,结果自己的九族没保住,却是害得朱樉也被卷了进去。

如今马秀英已经不在人世,再也没有护着朱标的羽翼了,被卷进蓝玉案的又是朱标的亲弟弟,他也不能再置身事外。朱标知道自己胆小怕事,但更知道自己是太子,是以后的一国之君,整个国家都要依靠他一肩挑起来,不能逃避,不能胆怯……做皇帝要有魄力,才能扛得起大明国的江山,朱元璋打下的天下不能败在他手中!哪怕天生一副胆小怕事的性格是天意,朱标也要矫正过来,就从蓝玉案开始!

虎毒尚不食子,更何况是小门小户出身、信奉“家和万事兴”的朱元璋?朱樉被牵扯进蓝玉案,朱元璋原本只是想让这不成器的儿子吃点苦头,受点教训,以后为人处世好收敛一些,就算立不了什么大功,至少别给兄弟们添麻烦。想不到朱标会以为朱元璋打算把朱樉也当蓝玉的同党一起砍了,一下朝就跑到御书房来,要对朱元璋“冒死直谏”。

朱标向来软弱没主见,难得看到这孩子有如此魄力,朱元璋很是欣慰。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在儿子眼中,居然是个连亲生的孩子都可以说杀就杀的暴君,朱元璋又觉得有些悲哀。

天知道朱标鼓了多少勇气,才敢对朱元璋“直谏”,到了他面前只敢低着头一口气说出自己的看法,甚至都不敢看一眼朱元璋是什么表情,等到说完了,才怯生生地抬起头:“父皇?”

“你以为朕大开杀戒是为了什么?”

“儿臣不知。”朱标重新低下头去,“儿臣只知父皇杀人太多,恐伤了君臣和气。”

都怪朱元璋太重视长子,把朱标保护得太好,让他完全不知人心险恶,偏偏又是一副读书人认死理的臭脾气。朱元璋也不答话,命人拿来一根全都是刺的木棍,扔在地上让朱标去捡。

“父皇,这是何意?”木棍上都是刺,空手去捡肯定会受伤,朱标不是白痴,自然不会去捡,只是不明白朱元璋的用意。

“你为何不捡?”

“这木棍上都是刺……”

“木棍上有刺,会刺伤你,所以你不去捡,对不对?”

朱标点头。

“你只知道看得见的刺碰不得,那么看不见的刺呢?”朱元璋从御案后面站起身,走到朱标面前,“标儿,父皇知道你心地善良,看人看事都只愿往好的方面想,所以不知人心险恶。如今的朝廷在你看来是风平浪静,实际上就像这根带刺的木棍,到处都有人想伤你害你利用你。做皇帝并不仅仅意味着权倾天下,也意味着成为众矢之的。别人都只看得到做皇帝的风光,看不到做皇帝的辛苦,总觉得皇位那么高不可及,就一定是个好东西。所以你一旦做了皇帝,就会发现人人都想把你拖下来,自己坐上去。正因为父皇知道你仁柔善良,才要先替你把这些会威胁到你的‘刺’拔光,然后再把皇位交给你。父皇是马背上打下来的天下,手上人命无数,也不在乎再多这几条,只希望你以后能好好地治理这个国家,让大明国千秋万代……”

朱元璋一番话说得情深意切,以为这下朱标总应该知道自己用心良苦了,却忘了朱标读书人的犟脾气。

“儿臣以为父皇此言差矣!”向来恭顺的朱标这一次难得的强硬,“木棍上会有刺,难道是棍子自己长出来的,不是砍伐的人没砍好?同样的道理,皇帝是尧舜一样贤德的君主,大臣才会是拥护尧舜的臣民;皇帝是桀纣一样残暴的君主,大臣中才会出现奸佞之人。大臣中有不忠之人,恰恰说明皇帝所言所行失当,才让这些人有可趁之机。既然朝中有奸佞当道,皇帝首先应该做的是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而不是随随便便就滥杀无辜。”

“你……”朱元璋气得差点昏过去,“你胆敢将朕比作桀纣!”

“儿臣不敢。”朱标垂下眼,语气却强硬依旧,“只是圣人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儿臣只愿父皇做这‘大善’之人。”

“你……你……你给朕跪下!”朱元璋指着朱标,手指都在发抖,“如此心慈手软,如何做得一国之君?你叫朕如何放心把天下交到你手里?”

“儿臣无错。”朱标依言跪下了,语气却全无悔改之意,“父皇若是觉得儿臣难堪天下大任,那就请废去儿臣的太子之位,否则儿臣将继续直谏,直到父皇改变心意为止。”

“你……你以为朕不敢吗?”

“比干说过:‘主过不谏非忠也,畏死不言非勇也,过则谏,不用则死,忠之至也。’”朱标依然跪拜在地,字字句句却是掷地有声,“儿臣不敢斗胆揣测上意,但若是父皇一意孤行,莫说是废去儿臣太子之位,哪怕是要儿臣效法比干,儿臣也在所不辞。”

“你……”朱标不但把朱元璋比作商纣,居然还把自己放在比干的位置上!朱元璋终于被气得失去理智,抡起椅子便往朱标身上砸去。

朱标跪拜在地,看不到朱元璋在干什么,只听见声音不对,抬起头来,突然觉得脑后挨了一下,随即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等朱标恢复意识,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东宫,吕氏在一旁哭得一双眼睛像桃一样。

“殿下……”看到朱标动了动,吕氏连忙扑到床边,“殿下,你醒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被打成这样?”

“燕儿……”朱标晃了晃头,才总算恢复视力,“别担心,我只是与父皇争执了几句。是我不好,对父皇说得太过,才被他打了。没什么好挂心的。父子没有隔夜仇,父皇只是一时在气头上,最多不过是废了我的太子之位,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这一次吕氏的惊讶不是装出来的了。“不会有什么大事”?朱标要抛弃太子头衔,这还叫“不会有什么大事”?老天到底是和吕氏有什么冤仇?处处和她作对。

吕氏出身贫寒,还没懂事就被卖进戏班子,挨过的打比吃过的饭还多。一朝出头,好不容易成了戏班里的台柱子,却是上至看戏的老爷下至戏班的班头,人人觊觎她的美色,她若是想洁身自好,还要被人嘲笑“分明是连婊*子都不如的东西,还装什么清高”。吕氏从很早以前就知道了,戏班子比青楼还不如,留在这里一辈子都不会有出头之日,她一定要飞出这个火坑。

洪武初年,吕氏所在的戏班子到了分宜澧源,恰逢当地豪族黄家公子中举,叫他们去唱堂会。吕氏在戏台上对年轻的黄公子一见倾心,便把身子和心都许了出去,以为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就算给他做妾,也好过做个最下贱的戏子。想不到那黄公子是个薄情汉,吕氏一片真心,他却当她是自己投怀送抱的婊*子,玩够了就不要了,只可怜吕氏落得未婚先孕,连戏班子都待不下去。

吕氏恨生下她又抛弃她的爹娘,恨好色狠心的班头,恨对她始乱终弃的黄公子,更恨老天爷给了她这样悲惨的命运。可惜吕氏是个硬骨头,老天越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她就越是要活下去,还要活出个人样来。她为了报复负心汉,怀着孩子一路卖唱、乞讨,跟着上京参加会试的黄公子一起到应天来。黄公子在皇城之中飞黄腾达,她就在皇城脚下的茶馆里卖唱。万幸老天总算开了一次眼,有个丑八怪自从来过一次以后,有空没空便来茶馆听吕氏唱戏。吕氏一开始嫌他长得难看,只是那人给赏钱大方,又从来没有什么逾矩的行为,吕氏也就听之任之,后来茶馆伙计调笑她要去做太子妃,她才知道那个丑八怪居然是皇太子。

吕氏的肚子快藏不住了,而多少年行走江湖的经验也让她看出朱标对自己情根深种,是个最合适不过的冤大头,便雇了几个恶少,在朱标来听戏的时候演一出恶霸欺凌弱女、太子英雄救美的戏,很顺利就攀上朱标这棵大树,给肚子里的孩子找了个便宜爹。吕氏成了太子侧妃,每天对着那张令人作呕的丑脸强颜欢笑,接着毒死了朱雄英、逼疯了太子妃常氏,千辛万苦才让朱允炆有了嫡子之名,眼看着就要熬出头了,朱标居然说要让朱元璋废了他的太子之位,也就是说让吕氏前功尽弃!

不行!为了这一天,她忍受了多少委屈。她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燕儿,这太子我真是不想当了。”朱标没注意到吕氏神色不对,“我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皇帝?可是要踩在皑皑白骨上的皇帝,我实在是做不来。如今天下太平,我甚至连王爷都不想做,只想过普通百姓的日子,就像当初四弟带着叶公子私奔那样。燕儿,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我们找个平静的地方,我可以办个私塾教书,有你还有孩子们,一起过着幸福的日子……”

当初朱棣带着叶咏乐私奔,都被朱元璋不计代价地抓回来,朱元璋又怎么会真的放任一国储君去做个教书匠?朱标是怕吕氏被吓着,存心和她开玩笑,却没想到这样的话在做过平民百姓的吕氏心中会掀起什么样的惊涛骇浪。

这从没见过世态炎凉的贵公子,他以为普通百姓的日子是什么?牛郎织女鹊桥会?还是董永七仙女夫妻双双把家还?不!普通百姓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是看完了官员的脸色还得看地痞流氓的脸色,是处处受人欺压无人声张正义……吕氏早已过够了这样的日子,她绝不要回去!

“燕儿?”见吕氏一直不答话,朱标叫了她一声。

“只要能和殿下在一起,自然什么都是好的。”吕氏心中愤恨不已,脸上温柔的笑容却一如既往,“殿下,刚才御医留下了一瓶活血化瘀的药酒,让妾身给你上药吧。”

“好。”朱标毫无戒心地背对吕氏,指了指后脑勺,“就这儿,还有些疼,你轻些。”

“是这里吗?”吕氏果然在朱标脑后摸到了一个凸起,看了看对自己毫无防备的书呆子,心里闪过一丝不忍。其实平心而论,朱标丑归丑,对吕氏却是一片真心,吕氏活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可是她为了出人头地,手上已经有了朱雄英一条人命,外加一个半死不活的常氏,她没有退路了。如今吕氏只能一条路走到黑,要么做到皇后、太后,要么粉身碎骨,别无选择。当初吕氏攀上朱标,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做皇后,既然如今朱标想放弃太子之位,哪怕只是做个王爷,他也没有继续做吕氏的踏脚石的价值了。现在他唯一的价值,就是让吕氏拿朱元璋的舐犊之情赌一把。

吕氏拿起床上的瓷枕头,狠狠地对着朱标的后脑勺拍下去。

*****

看到朱标被自己一椅子拍得躺在地上动也不动,朱元璋差点被自己活活吓死。万幸御医说太子只是昏了过去,而且主要还是因为惊吓过度,后脑那点被砸出来的红肿并不碍事,擦点活血化瘀的药酒就行了。朱元璋这才放心让人把朱标送回东宫,打算父子两个都先冷静冷静,等批完了奏折再去看他。想不到朱元璋的奏折还没有批完,就听到外面传来太子侧妃吕氏的哭喊。

“怎么回事?”朱元璋推门出来,就看到两三个小黄门架住吕氏,而吕氏披头散发,状似疯癫。

“皇上……”看到朱元璋,吕氏哭喊得更加凄惨了,“皇上,父要子死,子不死不孝,太子殿下已经尽孝了,皇上你就原谅他吧。”

“太子殿下怎么了?”朱元璋顾不得身份矜持,不等随侍太监备御辇,便自己跑去东宫,只见朱标倒在寝宫的床上,已经气绝多时,之后赶来的御医也毫不留情地告诉他,太子的死因正是后脑遭到重击,导致头骨破裂,如今哪怕华佗在世,也是回天乏术。

朱元璋知道自己是个武夫,下手没轻没重,刚才打朱标的时候虽然是怒极,也没想真打,却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是个弱不禁风的书生,他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打死了。

他果然是造孽太多吗?幼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人生中最不幸的三件事都让朱元璋遇上了,而且儿子还是死在他自己手中。朱元璋瘫软在地,再也爬不起来,更无瑕细想御医的话怎么会前后矛盾,朱标的伤势又怎么会恶化得如此之快。

《明□□实录》载:戊寅(太子去世后第三天),上御东角门,召廷臣谕之曰:“朕老矣,太子不幸,遂至于此,命也。古云:国有长君,社稷之福。朕第四子贤明仁厚,英武似朕,朕欲立为太子,何如?”翰林学士刘三吾进曰:“陛下言是,但置秦晋二王于何地也?”上不及对,因大哭而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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