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绝地相逼断肠局(四)(1 / 1)
虽然只是马刀被劈成两段,画楼空的左臂却被风归影霸道的力量所伤,造成了不轻的骨裂。肩胛处剧烈的疼痛翻滚而来,但是画楼空并没有时间去捂住手臂抑或叫唤帮手,他眼前的是随时可以区他性命的杀人魔鬼,而在寂凌两国,没有人听到这种杀人魔鬼的名字时不心惊胆战。
又是一刀破风而来。风归影招招皆是杀招,画楼空从马鞍处抽刀出鞘,不过堪堪躲过他的追击,一时间狼狈无比。
但是画楼空依旧不紧不慢,格挡着对风归影艰难一笑:“你觉得杀了我……你有可能离开这里吗?!”
画楼空话中含意叵测,笑容诡秘,风归影还没来得及细想,只听得背后一阵刀剑撞击,不用背身已经猜得到是有人偷袭。
风归影狰狞一笑:“只要杀了你就够了!”
他向前用力,画楼空的战马被巨大的冲击力一震,嘶叫着往后退开三步。风归影随即反手一推,只听得“哐啷”一声,身后偷袭之人的兵器已经落在地上。风归影猛地转身,却见那青铜面具再次抽刀向风归影砍去,他的刀法向来是快,还没等那青铜面具的大刀下来,风归影的“灼日”已然到达他胸前,刺穿了明亮的护心纲镜。
风归影下意识想要加大手中的力量,却蓦地感觉颈项后面一阵疼痛。他抽刀策马,转身一看,只见陵香公主的副手白涅手中青锋染血,马上明白是他偷袭了自己。
白涅扫视了剑锋一眼,冷笑一声:“你的铠甲外层是精钢,里面包着软铁沙钢的混合体,所以刺穿第一层也难以刺穿第二层。但是这种铠甲有一个大问题——颈项和关节的地方需要非常灵活,你肯定是只用了其中一样,不然不可能还跑得那么快。”
“白涅,把他的头砍下来!”黑曜低吼一声。
“杀了你!”
风归影朝白涅挥刀砍去,白涅去不应战,策马转身突然间闪去一边。
风声掠过,风归影几乎是无意识地侧转头,本来要射穿他眼睛的倒钩箭矢就这样擦着他的耳畔飞过去了。又一支利箭破风而来,风归影举刀一削,箭矢瞬间分成两段坠落下地。第三支倒钩箭矢应声而来,和着身后黑曜的大刀前后夹击,风归影伸手一抓,画楼空箭上的木杆擦破了他的掌心,瞬间火辣辣生痛。
风归影已经无暇顾及身后的大刀,他在几乎不可思考的时间内勒马翻转,矫健的纯黑色骏马仿佛通晓人性般扬起后腿飞踏而去,碗口大小的铁蹄朝着黑曜的战马狠狠踢去。这从野马训练而来的战马劲头大得几乎可以踢死一头凶恶的猛狼,黑曜的战马被踢中脖子,还来不及嘶叫便口吐白沫重重倒在了泥沙纷乱的地上。
黑曜随之倒地。他重重跌落在地上,被铠甲保护的后背磕在坚硬的地上,胸膛内疼痛不已。脸上的青铜面具跌落在地上,他艰难地打滚着爬起来,却见风归影拍马离开,狠狠骂了一声:“假货!先留你狗命!”
他一眼都没有再留给黑曜。黑曜却心中惶然不安,抓着面具剧烈的喘气。他知道自己方才几乎要死在风归影手下了,是这个面具及时掉落下来,风归影发现了自己是冒牌货。他心中又不由得泛起一阵苦涩,是一种不被认同的苦涩。英雄相见,自己、画楼空和白涅三人联手都不能将风归影擒下,而生死之间镇北大将军骤然收手,仿佛自己连死在他刀下的资格都没有。
这是对战士的一种,极大的侮辱。
白涅在黑曜喘息的瞬间把他拉上了马背。现在没有了他们的用武之地,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风归影风驰电掣地向着平阳侯画楼空奔袭而去,像是凌寂的最后一场交锋。
战事仿佛在一瞬间凝固了,空气中的尘埃也在这一刻完全沉凝下来。画楼空的卫队不敢乱动,不远处冲进敌军本旅的金鹰也不再对敌人进行厮杀。他们所有人都对自己的主帅有着极度的信任,闲心这一次是最后一击,而折后的胜利则会属于本军。
第一支箭。
画楼空的肩胛骨就算没有折断,也分明是已经裂开了。风归影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能搭弓射箭,大事他没有时间细究,也没有兴趣细究,因为同样的计谋对风归影而言不可能用第二次。他稍一侧身,轻而易举地躲过了这只对于别人来说见血封喉的利刃。
第二支箭。
巨大的力度伴随着破风而来的箭矢直接射向风归影。用利箭阻挡风归影的前行简直是妄想,他像是轻轻一削,箭杆就这么停住,像是折翼的小鸟般直线往地上坠落。风归影湛蓝的眸色已经翻起了一丝嗜血的红,如果不是隐没在银麟将脸包得严严实实的头盔下,他的面容绝对是画楼空从未见过的狰狞。
风归影与画楼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五十步。这一支箭没有射中,画楼空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时间从箭壶里抽出第三支箭。他从来没有像如今这样恐惧紧张过,也从没有想如今这样激动过,他可以感觉自己的里衣被涔涔的汗滴沾湿了,他额上的汗珠大滴大滴落下来,有一滴落在他银色的眸子里。
画楼空就在那一刻攥紧了手心里的箭,将之搭上了*!
利箭飞驰而出,不是射向风归影,而是射向风归影胯下的骏马!
汗血宝马痛苦的嘶叫突兀地响起在凝固的空间沉闷的空气中,风归影的战马蓦地跪了下去。尖锐的倒钩金箭刺进它前蹄上方的肌肉里,它抽搐着跌倒下来,风归影也随之跌倒在地上,驴打滚似的滚了几圈。
画楼空暗暗松了口气,纵马向前过去。他要在风归影起来之前补上一刀,不能再让风归影有任何还手之力。若是这一下不能让风归影彻底死去,恐怕就是他要魂归西天了。
画楼空拼尽全身的力气,向着风归影狠狠刺去!
就在一刹那,快得周围所有人还有画楼空本人也没有反应过来,画楼空的战马也嘶叫一声,痛苦地跪倒在风归影面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方才发现画楼空纯白的战马已经侧身倒在地上了,它的前蹄被一刀砍断,摔在一边,孤零零在染血的泥沙中静静躺着。
是风归影在画楼空的绝杀下劈斩了他的马腿。
画楼空也跌倒在地上,巨大的冲力使他如风归影一般受了不轻的内伤。他挣扎着爬起来,银色的披风染满了战马的热血,画楼空死死盯着风归影,一边用锋利的宝刀支撑着自己。他已经没有力气向风归影再次举刀了,肩胛处彻底折断,画楼空痛得丝丝吸着冷气,说不出话来。风归影也挣扎着站了起来,他的唇角边,鼻孔里,全都是汹涌而出的鲜血。他们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凝视着对方,像是两个穷途末路的囚徒,也像是两只格斗前的凶猛异常的野兽。
风归影突然冲了过去!
画楼空用尽最后的力气举刀,看着面前的强敌使出同归于尽的招式,等待着最后的搏杀。
一声悠长的马嘶,不知从哪处斜插入一匹枣红色的烈马,烈马从风归影身旁掠过,扬起的马蹄踏起无数沙石。画楼空和风归影的身影隐没在这漫盖眼目的烟尘中,待骏马飞驰而去,尘埃落定,惊呆了的众人方才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那匹枣红色的烈马带着风归影扬长而去。
“是谁让那匹马进来的?!那个人是怎么进来的?!”白涅咬牙切齿地低吼,红眼瞪着远去的马匹,“我们的卫队都死了么?那群人是怎么搞的?!”
“千百人中如入无人之境,那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黑曜朝地上啐了口血,沉声道,“白涅,那个背影我们见过的……那个人,她是主子。”
卫队从沉闷的气息中惊醒过来,有人急急忙忙上前报告:“敌军的援兵来了。数目不明,大概是骑兵五千,恐怕后方还有援兵!”
“撤兵。”画楼空在黑曜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艰难地走过来,“传本侯令,全面撤兵。派兵从后拦截,改为围困。”
“不会有援兵的。”他从唇角扯出一个冷酷的笑意,“真的以为你能够逃脱?你我搏杀,她还是选择了救我。她怕你杀了我。风归影,陵香不是来救你的。”
因为没有人,能够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