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一去天涯万里沙(二)(1 / 1)
在外人看来,凌国南征军的中军帐是个极其神秘的地方,而实际上,这里不过是个引人流连的温柔乡罢了。
手拥温香软玉,身披织锦薄被,银发男子满意地打量着怀中罗衣半褪的貌美女子,大手随意在美人如玉般洁白光滑的肌肤上游走。只听得美人一声娇喘,恰到好处地勾起了人心底掩埋的原始欲望。男子俯身,美人娇小的身段掩埋在他强壮的身躯下,和着樱唇香吻,情欲在瞬间不经意地爆发开来。
愉悦的喘息与闷哼细细传出,与中军帐周遭严肃的陈设相映衬,显得非一般的格格不入。
这是凌国平阳侯画楼空的生活片段,也是当时凌国贵族生活的一个缩影。在这个银发男子看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才是他最终极的追求。无论是对冷无涯进行的暗杀,还是与风归影的大战,都无法打扰他沉醉温柔乡的兴致。
只有当营帐外一阵熟悉而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他的喘息,画楼空方才撩开自己垂地的长发,悠然问道:“谁?”
“侯爷,我是黑曜。”
“进来。”画楼空意犹未尽地推开怀中美人,“你走得那么急,是风归影被我一箭穿心挂掉了,你们找到他的尸体;还是他死里逃生,准备要反攻;抑或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凌国那群狗贼派人来和谈了?”
“都不是。”黑曜猛地掀开营帐,却见画楼空正赤着上身,怀中美人雪白的身段柔若无骨,全然展示在他面前。
黑曜一滞,脸上蓦地一阵发烫,他下意识地转身后退,又被身后之人往前使劲一推,只得羞愤地沉声喝道:“白涅!”
“大哥,你又不是练了童子功,还怕见了这美人儿,会禁不住诱惑破了功?”
身后之人一声取笑,画楼空也“嘿嘿”笑了起来,拖长音调阴阳怪气道:“你大哥守身如玉,才不会让这等庸脂俗粉玷污了自己。”
这话一出,白涅和画楼空又同时笑了起来,整个中军帐内回荡着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 黑曜被他们调侃得又气又恼,一拳直朝自家兄弟脸上打过去:“白涅,你敢再胡说八道,我这当哥哥的第一个饶不了你!”
白涅灵巧地一躲,避开了黑曜的铁拳:“侯爷面前你也敢动粗?”黑曜这才停下手,侧立一旁静候画楼空差遣。
“开个玩笑,何必当真?”画楼空不以为然地推开怀中之人,挑眉好整以暇地一笑:“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我也知道阎罗王对风归影这狗贼不感兴趣。那末,是你们两个禁欲太久,要来我这里找女人发泄?”
“回侯爷,风归影没死也没反攻——他中了侯爷那一箭,就算不死也绝对是救不活了。主将受伤,凌国镇北军只敢和我们对峙,没有反攻的趋向。还有,请侯爷明鉴,我们绝对不敢僭越,对侯爷的东西起贪念。”
“哥哥说的没错。”白涅与黑曜对视一眼,意味深长地笑道,“是我们为侯爷带来了两个消息,一个好一个坏。就不知道侯爷想听哪一个?”
“两个消息?让我猜猜。”画楼空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是关于你们主子的吧?”
“侯爷果然英明神武,智慧超群,实在令属下们钦佩至极。”白涅“嘿嘿”笑了起来,连他脸上那道狰狞的长疤也随着笑意舒展开来,“好消息就是,主子回来了。”
“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画楼空英眉一挑,随手拾起床边跌落的衣物,“你们先拦着她,不要她过来。”
“侯爷,您不听坏消息了?”
“莫非你家主子身旁站着别的男人?”画楼空套上了裤子,不紧不慢道,“依我看,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
“恐怕比这还要糟糕。”白涅清清嗓子,拖长音调道,“坏消息就是——我们赶过来给你报信的时候,主子已经通过了步兵营,气势汹汹地朝中军帐走来了——你要知道,主子那样子穷凶极恶,谁敢拦她?估计没等你收拾好残局她就要到了。”
画楼空也不惊慌,只蓦地立身而起,披上上衣,优雅地勾唇一笑:“如此,我出门去迎接她。你们帮我善后,不要露出一丝马脚,明白没有?”
“这种残局,还是让我亲自为你收拾好了,平阳侯爷!” 近乎刺耳的声音蓦地打破了这片短暂的沉寂。
门口的帘幕被人猛地掀开,画楼空稍一抬头,黑曜白涅倏忽转身,只见一道清冷的堇色映入眼帘。
“画楼空,你这个禽兽不如的畜生,准备受死吧!”
太熟悉的声音,熟悉得让人瞬间毛骨悚然。
湘广陵目露凶光杀气腾腾,画楼空这才洞悉景帝命令她不许随身带刀时隐藏的用心良苦——如果她手上有刀,大概自己现在就被砍成十八段了。
见得湘广陵大有摸刀砍人的冲动,黑曜白涅对视一眼,随即一人一边,用力架起湘广陵双手,以防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湘广陵柳眉倒竖,阴沉着面色,咬牙切齿道:“你们两个是想造反了?”
“主子请勿动怒。”黑曜沉声道,“皇上惦记着主子,命我们见得主子时要好生照料,不能让主子和侯爷伤和气了。”
“就是就是,侯爷这次带兵出征,那可就是为了给风归影那狗贼一个下马威,帮主子讨回些颜面。”白涅赔笑道,“主子可不能不领情哦。”
湘广陵被他们两人驾着,双手被缚,动弹不得,几乎要咆哮出来:“你们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放开我!”
“陵香,是你想太多了。”画楼空不紧不慢上前一步,伸手指向床上衣衫不整满脸春意的妖媚女子,温柔一笑,“其实,那女人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是这样的,黑曜从青楼里帮这个卖身葬父的可怜姑娘赎身了,因为怕人找她麻烦,所以把她带在身边……”
黑曜蓦地一怔,顿了顿方反应过来:“那个,这个……是的,主子,侯爷说的就是事实。”
画楼空满意地一笑,接着道:“然后是黑曜看到这个姑娘伸出青楼被折磨得浑身是伤,好心地把她带到我这里来检查伤口。方才白涅也在场的,你说是不是,白涅?”
白涅“呵呵”干笑两声,不住地点头:“是啊是啊,侯爷德馨人杰高风亮节,只是小心地帮这位姑娘检视伤口,可是什么都没做!”
“是啊,品行端正德艺双馨的平阳侯爷。”湘广陵阴鸷一笑,倏忽间就是一脚狠狠踹去,“这样的鬼话,你还想骗谁?!”
“陵香,你听我说。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眼见避无可避,画楼空赔笑道,“无论我做了什么,我心里念念不忘的,真的只有你啊。”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陵香,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在给这位身世可怜的姑娘上药……”
“画楼空,你还是去死吧!” 画楼空优雅地闪身一躲,正巧躲过了湘广陵那力道凶猛的一脚,他不紧不慢地回身一笑,依旧是道:“许久不见,陵香你还是如此凶悍啊。”
“画楼空,我看这中军帐根本就不是你该呆的地方,你还是滚回兴安城的花街柳巷找你的莺莺燕燕好了!”
画楼空的笑容里勾出了一丝邪魅的色彩:“那等庸脂俗粉怎比得上殿下这般高雅脱俗,清丽可人。我之所以去那种地方,纯粹是官场交际被迫的。陵香你怎么会不明白我的苦心呢?”
“是啊,侯爷可真的太可怜了……你去死!”
眼见这两人的战争一触即发,一旁的白涅看了黑曜一眼,窃窃细语道:“二十两,我押主子。”
黑曜别过脸不理他。待湘广陵脚下一滑,倒在画楼空怀中被搂了个严严实实,他方才转过脸来,目无表情道:“五十两,侯爷。”
“大哥,你这是使诈啦。”眼见湘广陵一个巴掌直直扇去,白涅赶紧又道,“一百两,押主子!”
画楼空稳稳握住那只玉腕,贴着湘广陵的耳畔不知在说些什么。黑曜连忙又道:“白涅,你声音太大了,小心主子听到——一百二十两,侯爷。”
湘广陵一口咬上画楼空粗壮的手臂,白涅急急补上一句:“一百五十两,主子!”
黑曜正犹豫着要不要加注,这厢画楼空的薄唇已经抵上了湘广陵如玉的脸颊,他一咬牙,马上加注:“二百两,侯爷!”
“黑曜,你方才说你要买谁赢?”
“自然是侯爷……”这话一出,黑曜突然打住了不再往下说。那声音越听越不对劲,他抬眸一看,只见湘广陵早脱离了画楼空的怀抱,那清冷的目光正死死所在自己的身上。
“那个,殿下……其实我是说,我买的是侯爷输……”
“我没兴趣听你解释——你还是到地狱去找人倾听好了!”
画楼空和白涅双双别过头,不忍再看。
中军帐内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