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善后(1 / 1)
老夫人留下孙妈妈继续审案子,孙妈妈叫人将四喜提来,三下五除二地一通威吓,四喜听得阿芒谋害主母,已经死了,吓得如筛糠一样,立马什么都说了。孙妈妈一听还牵扯了刘婆子,心里暗喜,从前她与刘婆子一个外院管事、一个内院管事,也是有龌龊的。今儿见了这个机会,巴不得往大了闹,好将刘婆子一撸到底的。
有了四喜的证词,刘婆子知道铁证如山,也抵赖不得。但她只承认是阿芒在元翰满月这日死活求了她要去见老爷的,说她是被阿芒骗了,一时心软便帮了阿芒一把,支开了几个人,帮阿芒进了承恩堂。刘婆子嘴硬,不管孙妈妈怎么审也都不承认自己与阿芒串通了帮她进了崔府,只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阿芒进府前也从没有见过的,后来说过话才知道阿芒竟算是个远房亲戚,但说自己跟她来往不多,更不敢认是串通了阿芒要谋害算计主子。
当晚孙妈妈去给老太太回话,老太太听了也不想多问,跟阿芒有关系的一个人她都不想留在府里,老夫人亲自发了话让四喜去庄子里做活,刘妈妈让她卸了差事,回家去荣养了。老太太发话卸得差事,虽说叫做荣养,但刘妈妈的面子算跌到泥里去了,府中人影影绰绰地听到点风声,也都巴不得离得她远远的,谁也不敢跟她家多来往了。刘妈妈的小儿子正是说亲的年纪,这下本来谈好的亲事也黄了,弄得家里人也都怨声载道的,刘妈妈这下才知道悔不当初的滋味,深悔不该为保富贵弄了阿芒进府。
元曦当时在老太太房里,听了刘妈妈没有认是她送阿芒进的府,这才松了口气。她好容易扳倒了阿芒,要是刘妈妈承认自己送阿芒进府,最后揭穿了是自己找了人污蔑阿芒不祥,反而要给自己和母亲带来大麻烦。
经此一事老夫人还狠狠地整顿了一通府里的风纪,不守规矩的姬妾撵出去了好些。因当时四喜的证词提到了杨氏,老夫人也做主将她和那些姬妾一起撵到庄子里,严密看管了起来,反正这么些年过去了,皇家也不会再在意这么个人。杨氏在庄子里事事都得自己做,每日里风吹日晒地干不完的活计,四十多岁便一命呜呼了。可叹她一时贪念进了崔府,却是一步错、步步错,沦落到那样的下场。
王氏养了两日就好了很多,因祸得福,恭礼以为阿芒是因为嫉妒才去害王氏的,觉得根子都在自己身上,对王氏更是好了十二分,一应起居照料都帮着做了不少。崔老爷哪里伺候过别人的,就是与王氏刚刚成亲情浓意美的时候都没有如此做派过,王氏心里犹如吃了蜜一般,伤势也好得快了几分。
老夫人怕元曦唬着了,夜里睡觉不安生,遂命元曦随她住着。元曦虽然这几日心情闷闷的,也还是日日去看望母亲一遭。等王氏好些了,她便趁机问起阿芒那日去伤人的缘由。
王氏想起当时的情景还是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嘶哑着声音说道:“当日听见有人进了屋,我还当是减兰,没想到却是她…来了。进来了便说是我害了元昌,我一辩解,她便上前要掐死我。那已经是个半疯的人了,力气大得紧,我死也挣脱不开去。幸亏我的儿,你来救了娘的命。不然…你弟弟还这么小呢,娘也没看着你成亲呢,如何能安心闭了眼去。”
元曦想到最后阿芒趴在地上的样子,胃里就止不住翻腾,她强忍住内心的不适感,思忖了思忖母亲的话,对她说道:“娘,爹爹可有问你吕氏为何害您?”
王氏答道:“不曾,你爹爹这几日压根不提她。”
元曦说道:“那就好,若是以后有人问起您,您就说她是嫉恨您生了弟弟,这才动手行凶的,还满屋子要找出弟弟害了呢。”
见王氏面露不解,元曦解释道:“娘,这人呀都是经不起坏话挑唆的,她屡次说您要害了元昌,虽然是无稽之谈,但咱们也要小心这话给父亲抑或祖父祖母心里留下了刺。您想,她来害您之后自己焉有命在,拼了一死却要害了您那是多大的深仇大恨呢?别人想到了这一节难保不疑心于您。可若是她要害弟弟那就不一样了,那别人就会觉得她一方面是失子嫉恨,另一方面是恨父亲不再宠爱她,存心要让他绝后。这样子父亲也会恨她入骨,以后对其他姬妾估计也提不起兴趣来,您才算真正高枕无忧了。”
王氏听了元曦入情入理的分析这才了悟,看着女儿心里阵阵泛酸,说道:“好圆儿,都是娘没用,害得你小小年纪反而来护着娘。大家姑娘在你这年纪谁不是整日里欢欢喜喜,只知道憨玩憨吃的,只有我的儿却过得这样辛苦……”说完便拉着元曦哭了起来。
元曦想到这两天杀死阿芒后自己心里的惊慌和害怕,也跟着难受起来,嘴上却劝王氏道:“娘别这么说,只要您陪着我,我就一直是欢欢喜喜的了!”
阿芒身死很快就被崔府遮掩了下去,宾客们甚至都没注意崔府的主子当时一起离席了一阵子,可却实实在在地在崔府主子的心里激起了一阵阵涟漪。老夫人待客时喜气洋洋,晚上回了屋子却是愁眉不展,跟老太爷说道:“可怜我们的好孙女,虽说是为了救母,可打杀父妾实在不是个好名声。哎,我这几日愁得都睡不着觉了!”
老太爷跟着叹了口气,说道:“实在是家门不幸呀~~~”
老太太气道:“都是老大不争气,昏了头也引来个丧门星回家,这么个不祥的东西,她死就死了,偏还要连累我孙女的名声,真是万死不足惜!”
老太爷安慰道:“算了,我们府里向来治府还算严谨,下人们都知道分寸,没有那无事生非嚼舌根的货,应该传不出去。再说圆儿不也算差不多订了亲的吗?”
老太太摇头道:“咱们府里的下人好约束,但这几日还有别家的下人在,万一听到风声出去以讹传讹也不好。再则,前些年都闹过皇家的探子,现在又焉知府里就干干净净了。我这几日右眼皮子总是跳个不停点,唯恐因这贱人坏了我圆儿的名声。”
老太爷说:“的确夜长梦多,趁着风声不至于传出去,干脆赶紧将圆儿和郑家小子的亲事定下来吧。”
老夫人摇头道:“不可。郑家大奶奶是圆儿亲姨妈,没得话说。他家老太太、太太却不一样,不说别人,我那个堂妹子我知道,说难听的,心眼有点小。要是将来知道这事,肯定要怨咱们匆匆去跟他家定亲是骗他们,最后还要迁怒于圆儿,让孩子受些折磨。算了算了,这事急不得,咱们先管好府里下人的嘴,剩下的慢慢来吧。”
老夫人府里的下人倒是约束好了,可惜百密一疏,忘了自己的女儿李崔氏。李崔氏跟母亲住在一个院子里,影影绰绰地听到了一点风声便去向母亲询问。卢老夫人正是需要倾诉的时候,也没想着要瞒亲生女儿,便一五一十地说了,末了还续道:“我的儿,你看看这黑心下流种子有多坏~~~我听圆儿说,那家伙摸进你哥嫂院子里是打定主意想害了你小侄儿的。她自己的孩子夭折了,别人的便也不能活,亏得你哥嫂前些年待她还很优渥呢!所以找我说,妾室多有那起子心狠手辣的人在,想那吕氏从前你哥哥多么维护她,她自己不祥也怪不得别人,你哥哥这才跟她疏远了的。她倒好,全都怪怨别人,竟要把你嫂子和侄儿害了才罢手,什么东西!我的儿啊,娘是真心劝你一句,跟姑爷好好的吧,别再闹了别扭把人推到妾室那里去,等将来养的妾室心大了,有你哭的时候!你看看圆儿,多好的孩子,因为那起下流货背上个谋害父妾的名声,将来的婚事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哎~~~~”
李崔氏有着崔家人的大胆,偏偏没有元曦那样的精明,说到底心眼有些鲁直。听了母亲的话仍是不以为然,说道:“这怕什么的,明明圆儿救母,别人就是知道了有什么说头呢。要是他郑家不要圆儿,正好了,我那大小子七岁,人说女大三抱金砖,我看般配的很。有我这个亲姑姑做婆婆,也不怕咱们家的孩子受欺负!”
老夫人听了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呀,这刚愎的性子真得改改,怎么凡事到了你这儿就不得多转一个弯吗?你也不想想,圆儿多大,才十岁的姑娘手里就有一条人命了……听起来好听吗?管你是为了什么缘故,总之若是传出去打杀父妾,甚至蛮横骄纵的名声是跑不了了。跟你家结亲那都是后话,怎么说都是先议的郑家,哪能随便变卦又许了李家的,那不成了言而无信的小人了。要看那也是将来,跟郑家实在不成了,再与李家议亲!”
李崔氏撅着嘴道:“凭什么他郑家不成了才选李家,李家比不上崔家,比郑家可不差的。”
卢老夫人听女儿扯起这些不着四六的话,也懒得搭理她,只叮嘱她:“小心管好你这张嘴,这件事关系你侄女的名声,莫要不小心说出去了!!!”
李崔氏随意摆摆手,嘟囔句:“知道了!”便又拉着母亲东拉西扯地说别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