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打击(1 / 1)
杨氏刚刚欢好过,满面春光,咬着唇忽悲忽喜,突然听到这么一声喊,整个人登时愣在那里,也不晓得扯过被子来盖上。
刘妈妈是前院的管事妈妈,恭礼的心腹,家中几辈子的老人,见惯了富贵排场的,心里对杨氏这样出身的“国夫人”很有几分看不上。没听见她应声也就自己掀了帘子进去了。
进了屋看到杨氏白花花的身子露在外面,心里暗暗好笑,心道这杨氏老不知道廉耻,就是后院别人送来的歌姬、舞女也都知道承宠后赶紧将自家收拾利落,哪有这样大喇喇亮在外头的。
亏得今天是她老婆子来送药,要是哪个还没嫁人的丫头,羞也羞死了;万一哪个小厮没头没脑的闯进来,杨氏还不是该一根绳子吊死了去。
刘婆子笑着走上前,随便福了一福,就说到,“老奴向姨娘道喜了,恭喜姨娘承宠。”说完将手中的药碗往前一送,“刚熬好的药,老奴来伺候姨娘用了。”
杨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整个人呆愣愣的,也不说话,两眼无神地望着前方。
刘婆子一看她不理,闪身站到她面前,又大声说了一遍,“老奴来伺候姨娘喝药了。”
杨氏的眸子这才有了聚焦,看着刘婆子,语气微颤道,“这…这是什么药……”
“姨娘何必明知故问?”刘婆子嗤笑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嫡长子还没出世,这自然是给姨娘喝的避子汤了。姨娘请!”
杨氏最不愿相信的答案,终于□□裸地呈现在她面前,她脸色刷一下就变做惨白。杨氏就像一只被激怒的母狮子一样,三两下扯过衣裳套上,跳下床站在刘婆子面前,劈头盖脸地骂道:“放肆,也不看看我是谁,正经皇家御赐的贵妾,当我是你家不值钱的毛丫头呢,喝药?简直放屁!”
说完上前一步去,一把将刘婆子手里的药碗掀翻了,药汁子洒了刘婆子一身一手,将刘婆子好好的松江布外裳染得一塌糊涂。
刘婆子大怒,她是外院管事娘子,就是王氏见了也称一声妈妈的,老夫人跟前也有她的坐处,何曾被这样没头没脸的骂过,还被泼了一身水,外面还有几个小丫头候着呢,这让人听见看见,几辈子的老脸都要丢光了,以后还怎么教训人。
刘妈妈心下不爽,嘴上也对她再不客气,“姨娘小门小户的,难怪不懂规矩,哪家的小妾在主母没生下长子前不喝着避子汤的。就是姨娘你自己,听说前面也是生养过的,难道你自家女儿之前还有庶长子站下了。不对呀?要是那样姨娘也算有儿子,哪用寡妇再嫁跑到我们家来?姨娘,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杨氏听了她嘴里不干不净的话,句句讽刺她寡妇再嫁、进门做妾,剜得她心窝子生疼,只是到底没说错,也没法辩解。杨氏心里第一次后悔为何要走这条路,守着女儿再夫家过活也好,寻个好人你情我愿的改嫁也好,怎么会受这样的恶气。只是奈何已经如此了,如今也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
杨氏红着眼、哑着声道,“即便如此,夫人成亲五载才生育了大小姐,理应停了妾室的避子汤了,难不成她一辈子不生,崔家跟着绝后不成?”
“哎呦呦,姨娘这是诚心诅咒主母不成?”刘婆子夸张地叫道,“不是我说你老,这实在不是你老该操得心呀,不过一个妾室,主子做什么哪用你插嘴,只乖乖听主子吩咐就是了。”
“我知道了,必是夫人恼了我,让我服药的。我这就去给她叩头赔罪,求她收回成命就是了…”杨氏变哭着变向门外冲去,一副要找王氏理论干休的样子。
被刘妈妈一把上前拦住了去路,“你老消停些吧,夫人是个最仁慈的,哪管这些事。夫人这碗药还是老爷吩咐准备下的,不然哪用婆子我亲自端来。老爷吩咐要看着姨娘喝下的,姨娘刚才闪了手不要紧,熬着一锅呢,再给姨娘送碗来就是了。”
说着就朝窗外吩咐下去,看见杨氏颓然伏在地上呜咽,还自顾自的絮叨,“要说老爷实在是对夫人疼得紧,夫人成亲几年没身孕急得要死,硬要老爷给姬妾们停了避子汤,是老爷下死劲拦了,说他的长子只能托生在夫人腹中呢。妇人都是第一胎艰难,这下有了小姐,先开花后结果还不是转眼的事,哈哈哈。姨娘,我劝您还是把心思收收,安心过日子吧!”
杨氏越听心里越冰凉,老爷夫人成亲几载都没有孩子,原以为是夫人借着娘家势大,拦着老爷不抬举身边人,哪知道是老爷自己不愿意。她比夫人还大上几岁呢,等夫人生下长子,哪里还有她的地方。
自己的千般打算、万般谋划就这样成了空,杨氏只觉浑身发冷,满腔委屈,伏在地上痛苦个不停。心里恨极了恭礼心狠,先让她承宠给了她希望,又将她打入了十八层地狱,永世没有翻身的机会。
也怨恨自己的妹妹,自己当着贵妃,接自己进宫作陪几遭,看皇上对自己有意,就设计哄得自己入了这火坑来。原以为妹妹是好心,谁想到是把自己当了眼中钉了。
如今自己要生不生,要死不死的,只恨自己当初贪心,被妹妹三言两语哄得迷了心,两眼只看见崔府的富贵,却忘了这不是自己这样身轻命薄的人能享的福。
杨氏受此打击,从此倒是着实安静了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