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侍寝(上)(1 / 1)
杨氏院里闹得人仰马翻,王氏屋里却是其乐融融。王氏出了月子,行动也不再有人拘着,这几日想抱元曦就抱,再也不怕人说,“太太快放下小姐,小心伤了胳膊”之类的话。
王氏正抱着元曦逗弄,觉得自己的姑娘一举一动都机灵极了,就是打了哈欠、吐个泡泡都可爱极了,看得她目不转睛。
王氏心情正好,听半月进来学杨氏院里的笑话以及不敬主母处,也是一笑置之,完了还感叹,“也是她命不济,要是前头丈夫还在,有贵妃撑腰,也是金贵的一家主母呢,哪用跑来受这等气…”
红芍因杨氏说嘴牵扯了她,这会子正气呼呼的呢,闻言说道:“夫人这样的善心人,哪里知道这起小人的龌龊。正经人家的主母,要是丈夫过了身,谁不清净守节?何况听闻杨氏原来还有个女儿呢,丈夫一走扔下孩子在婆家也不要了,挟着贵妃娘娘的势硬要挤进咱们府里来,谁能尊重她?”
王氏手里抱着粉雕玉琢的女儿,听了红芍的话吓了一跳,口中直念,“阿弥陀佛,竟连自己的骨肉都不顾了,真是罪过。”
减兰也赞同到,“这杨氏的心如此狠,夫人以后可要小心些,这起小人可是什么都干的出来的。听她人前说话都这般泼辣,私底下还不知如何狠毒呢。”
王氏连连点头应是,心想以后要跟杨氏远着些。
王氏想远着杨氏,可杨氏倒是往上房凑得勤。原来她隐忍着闭门过了三日,见崔老爷一直不曾来过,心里急得不行。已经改名红莲的红芍帮她支招道,“姨娘与贵妃娘娘是嫡亲姐妹,一样的花容玉貌,谁人能不动心,老爷只是还未见过姨娘,若是见到了,保管再放不下。”
“说这些有什么用,府里将我们主仆扔在这,不死不活的,是打定主意让老爷见不到我的面呢。”
“老爷不来见姨娘,姨娘不会去见老爷吗?姨娘可不比这些没名没姓的姬妾,怀恩侯的嫡女,贵妃娘娘的亲姐姐,圣上亲封的虢国夫人,出身又比谁差了?就是嫁入崔家当主母也是使得的。姨娘要自己底气先要足,别因为之前的事觉得先就低人一等,那汉武帝的母亲入宫前还生过女儿呢,不是一样做了太后?”
说完又压低声音道,“姨娘现在要紧是生个儿子,听说夫人生产时很受了些苦,或者不能再得孕了。姨娘要是生了儿子,这赫赫扬扬的全副家业不都是您老的?”
杨氏深以为然,又跟红莲定了计,明日到了正房请安要如此这般行事,必要崔老爷召见她不可。
第二日上午,王氏请安回来,正在屋里逗着元曦够手中的拨浪鼓,小人儿还没有气力,奋力想抓拨浪鼓可惜也坐不起来,记得呜呜直叫,逗得一屋子人哈哈大笑。突听人报杨氏来给夫人见礼,顿时让屋里气氛冷了下来。杨氏身份在那摆着,也不好过分怠慢了她,只好请她进屋说话。
杨氏进了屋,对主母王氏略福了福身,就竟自在东首第一张椅子上坐下来,也不用人让,看得王氏的几个丫头直皱眉。
许是她身上的香粉味太冲,元曦本来在王氏怀里玩得好好的,忽然就闹将起来,撇着嘴要哭。
王氏命奶娘进来抱下去哄哄,奶娘行至杨氏身边时,杨氏突然起身说,“这就是大小姐呀,生的真是好,快让我抱抱。”
说完也不管王氏答不答应,上前就伸手。王氏见她手上大红丹寇染得指甲足足有半寸长,还戴了几个宝石戒指,生怕她把孩子的嫩皮划破了。
赶忙用话拦住,“妹妹坐吧,这等粗活不是你做的。”
杨氏听了还以为王氏看重她身份,得意的一笑方扭扭捏捏的坐下了。
又让红莲呈上礼物,是件汝窑青瓷水仙盆,王氏看了连连推辞到,“这太贵重了,妹妹不必如此,自己留着赏玩吧。”
杨氏听了,夸张的笑道,“哎呦,这有什么呀,不过是件汝窑瓷器,算不上什么。”一口满不在乎的样子,好像王氏还不及自己见过世面似的。
接着又续道,“我这也是借花献佛,这是贵妃娘娘托我赏给大小姐的,特特恭贺大小姐芳诞。”
王氏听了是贵妃所赐,只得让减兰上前收下,只是到底看不惯杨氏的轻狂样,回赠了一块洁白无瑕的羊脂玉梳篦,价值是汝窑盘的好几倍。只是杨氏毕竟出身浅、见识有限,也不大识货,看着不过是把梳子,就漫不经心的让红莲上去收下了,自己都懒得上前接。
杨氏走了,王氏的丫头们都纷纷骂她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王氏也被她弄得没了兴致,自去荣寿堂寻老夫人说话去了。
谁知第二天、第三天杨氏还是来,来了除了夸夸元曦好看,必又要代贵妃赐件东西给元曦,弄得王氏不胜其扰,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第四日上,杨氏又来到上房,今日带贵妃赐了件紫铜鎏金错银双鱼小件给元曦把玩。王氏照例道了谢,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这已是送客的意思了。
杨氏今日却不理会夫人的暗示,又再那眉飞色舞的东拉西扯,不外乎说些她妹妹多么得宠,五皇子如何受皇上看重,王氏哪里耐烦听那些,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谁知杨氏突然话锋一转,向王氏嬉笑道,“贵妃很喜欢我家大小姐,差点就要抱了宫里去亲自养活呢。赐下这么些宝贝,贵妃娘娘的意思想是要定下大小姐做儿媳妇的。”
王氏听了大怒,心想原来整日来送些东西是在这下套呢,这姐妹俩真真不要脸,什么破烂东西赐几件就想换了女儿的婚事。
她虽有涵养,此刻已面有薄怒了,冷了声道,“贵妃娘娘若是想赐婚,自当求了圣旨来,空口白牙的,赐几件小玩意难道就算聘礼了?漫说我们这样的门庭,就是对市井小民也不能这样行事的。”
说完还不解气,对杨氏斥责道,“妹妹来了这一向了才说这话,莫不是自己假传娘娘懿旨呢?娘娘连元曦的面都没见过,焉知是美是丑、是聪是愚,怎么会为皇子贸然定下?妹妹还是自己屋里清净清净吧,我们母女不敢当你请安!”
杨氏面上全是不以为然之色,冷哼一声“且走着瞧”就出去了。
王氏气得倒仰,她一个温和人,哪见过这样泼皮样子的货色,加上杨氏话里话外拿女儿威胁,不由暗自垂泪。
恭礼晚上回了屋,看妻子面有郁色,一问之下早有丫头竹筒倒豆子般把杨氏如何如何全都告诉了老爷。
恭礼听完面色阴沉如水,冷然道,“她不就是想激得我见她吗?既如此,我就会会这贱人去。”说罢抬脚出了房门,大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