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1）
卓不妖正给客人摆着菜盘，口中还哼着小曲儿，忽然听见门口一句温婉的声音响起：“卓姑娘。”
难得有人到了来钱客栈喊出的第一声不是“郑掌柜”，她喜不自禁地抬头，却发现这略施粉黛、楚楚动人的女子正是让那个郑掌柜头疼无比的杜晓晓。
“杜姑娘，你来了。”卓不妖有些尴尬地扯着嘴角笑了笑，跟客人低声说了声抱歉便朝着门口走去。
“呃，如果你要找肖独斐的话，他方才出去进酒了，可能待会儿才能回来。要不你先进去坐坐？”卓不妖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有些发红的耳朵，其实这姑娘人挺好的，怎么也让她讨厌不起来。
不过，本着老板的敌人就不是朋友的原则，她也不能表现的太过热情。
仔细一看，这杜晓晓倒真是个柳眉弯弯，明眸善睐的美人，只见她轻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不必了。不过，卓姑娘，其实我……”
卓不妖心里一紧，难道她怀了肖独斐的孩子！
“其实我只是来还钱的。此前小女子为弟弟请大夫，在街上不小心冲撞了肖公子，他非但没有怪罪，反倒……接济了小女子。因此，这些日子我一直想把这钱亲手还给他，顺道说声谢谢。”杜晓晓垂眸浅笑，将手中用方帕托起的碎银递给卓不妖，“不过既然他平日里如此繁忙，我想劳烦卓姑娘代为转达。不知姑娘可愿意帮我这个忙？”
卓不妖见她一脸温顺乖巧的模样，咬着下唇暗自感慨，这姑娘真是怎么看怎么苦情啊！
继而眸色流转，眼底闪过一丝算计，不过，她很好奇肖独斐是怎么招惹上这姑娘的，不如看场热闹吧！
“愿意自然是愿意，不过……我看他也快回来了，杜姑娘，你还是进来等一会儿，亲自交给他吧。”卓不妖笑盈盈地拉她进了客栈，转过脸抬头看了看天色，艳阳高照，恐怕这时候她一来一回的倒是容易中了暑气。
郑什墨站在柜台旁，眉梢略抬，凤眸眯起，环臂而立，笑眼看她却不发一言。
卓不妖拉着杜晓晓找了一桌，忽然感受到自前上方传来的一阵寒意。心中警铃大作，这才恍然想起，自己光顾着看热闹，却极有可能把这个郑什墨给惹怒了。
“那个，掌柜，我说，其实呢……”卓不妖笑得一脸谄媚，手指就要扯上对方的衣角。
郑什墨不动声色地避开，面上笑意不敛，眼底却有冷光透出，淡然道：“茶水钱从你那里扣……”
卓不妖的脸色一僵，立马收回手来，眸中怒火燃烧，气哼哼道：“奸商，铁石心肠，伪君子，假好人……我付就我付。我想买什~~墨~~，就买什~~墨~~！！”什么玩意儿……
郑什墨见她炸毛，忍不住低笑了几声，莹白纤指在玉珠算盘上拨弄了几下，点头应道：“是，您请便。”
卓不妖鼓着腮气哼哼地走回去，正巧瞥见自门口进来的肖独斐，怒容一敛，故意咬牙笑道：“肖独斐，你回来啦？杜姑娘在这里等你许久了……”
杜晓晓见状连忙起身，红着脸轻轻摇头道：“也没有很久。肖公子，我来找你只是因为……”
谁料肖独斐却打断了她的话，将手中的几坛酒往卓不妖手中一塞，弯了唇角，眸子闪亮：“我知道，我们出去谈。”
说罢自己先转身离了客栈，身后的杜晓晓连忙跟卓不妖歉意一笑，跟了上去。
卓不妖手中提着重重的几坛酒，不禁瞠目结舌地愣在原地，这是什么个情况……
她不过想看看肖独斐怎么婉拒杜晓晓，顺便收藏一下那个郑什墨珍贵的黑脸表情。可现在的情况分明告诉她，肖独斐跟这个杜晓晓，绝对关系匪浅！
完了完了！
看来这下麻烦大了！她也顾不得许多，一溜小跑来到柜台前，如法炮制地将手里的累赘丢给郑什墨，继而心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郑什墨拎着酒坛，目光尾随着飞奔出去的那抹娇小身影，眸色暗了暗，唇角轻挑。
卓不妖虽然跟着他们出去了，却也不敢离得太近，只得躲在路边的货架后，边装作挑选饰物边偷听两人的对话。
“肖公子……”杜晓晓微微抿唇，似乎有些惶然地看着肖独斐。
肖独斐仰起脸来，湛蓝天空映入眼帘，忽而垂首冲她笑道：“杜姑娘，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不过，这银两你还是收起来吧。我给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可肖公子，你那日伸以援手，救我弟弟一命，晓晓真的无以为报……若……”杜晓晓有些焦急，眼底却又透出一丝羞怯来，有些话，斟酌一番还是没有说出口。
卓不妖眯了眯眼，素手拾起一枚玉簪细看。危险危险，还真的是落花有意啊……不过，流水有没有情呢？
肖独斐先是没有言语，只看着她，缓缓摇了摇头，笑意渐趋柔和，朗声道：“那就不用报了。我认识一个人。她说，这世上，唯有拿肖独斐的东西，是不用报答的。”
杜晓晓看着他餍足的表情，忽然有些伤神，垂下脸来，兀自扯出一抹笑容。
“想必，是肖公子属意的人吧。”
“是我的妻子。”肖独斐没有遮掩，目光坚定。
继而是半晌缄默。太阳的热度不减，街上嘈杂的人声却似忽然消失一般。
卓不妖好奇地抬头去看，两人的身影静静立在那处，过往匆匆的行人无所留心。
杜晓晓半仰起脸来，望着眼前的男子，眉目间没有失落，没有伤感，写满的，都是钦羡。忽而，嫣然巧笑，目似点漆，刹那芳华。
“真想见见她。”
肖独斐毫不惊讶，依旧笑吟吟地望着她，像得到了赞可般的少年，轻轻点了点头。
“也许是下次。”
下次相见之时，你大抵就能见到她了。
暖风融融，吹得人心里也有些痒。
肖独斐转身回客栈，见仍愣在原地的卓不妖，不由屈指弹了她额头一下，好笑道：“桌布妖，好戏看完了，还不去擦你的桌子？我看什墨小弟对你，也算是仁慈了……”
角落里旁听的卓不妖早已石化、风干、龟裂……这出她一心向往的狗血剧就如此这般的，完了？
被他敲醒的卓不妖晃过神来，泪流不止地追了上去，内心呐喊，这不是她要的结局啊！
身后的小贩紧追不舍地喊叫着：“姑娘！姑娘！你手上的簪子，还没给钱啊！”第五节 杀手没保险
肖独斐最近比较正常了。
之所以说他比较正常，是因为除了去逛那些青楼楚馆买醉，他又开始重操老本行了。
不过，即便是在这个处处是暗杀的时代，选择杀手为职业也是高风险的。何况肖独斐又是被推到第一杀手的位置，所接的任务自然相当棘手。哪次都要挂着彩回来，有些看得见，有些看不见。
卓不妖开始十分忧心，送去的药却次次原样送回。看他乐呵呵似乎全然不在意的模样，她也就懒得管了。反正这货福大命大，又长了副讨喜的娃娃脸，总是吃不了大亏的。况且，总觉得他回来时，面容虽显疲倦，眼神却熠熠发亮，比起平日里笑嘻嘻卖乖的模样讨喜多了。
男人，果然还是应该以事业为重啊。
不过呢……卓不妖无比愤慨地将手里的抹布往桌上一摔！
女人不该以家庭为重嘛！为什么她还要苦命地在这里给人家打工啊！
郑什墨听见动静，抬头瞥了她一眼，低声道：“怎么？有意见？”
卓不妖立马狗腿地笑笑，扯过抹布继续擦桌子，嘟囔道：“作为一个无资本无靠山的中下贫奴，我哪儿敢啊……”
“呵呵。”一阵清越动听的轻笑声自前上方传来，宛若风竹作响，又似璎珞掷地，使听者无不如沐春风，通体舒畅。
卓不妖满心陶醉地抬头，刚刚浮上来的官方笑脸立马就僵住了。
继而，千年难见的奇景重现人世，一朵淡色红云竟悄然飘上了此女的脸庞。
一袭清雅素净的水纹锦绣月白袍，墨发高挽，以光泽水润的羊脂玉簪固定束起，简单而精致。翩翩年少，生得明眸秀眉，琥珀瞳色淡的有些妖冶，深静幽远如一泓清泉，唇边的笑意更是透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温暖纯净，直达人心。
卓不妖愣愣看着来人，虽身为女子，却忽然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不妖，不妖……
爹给自己取了这名字，不过将“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期望寄托于自己的身上，希望日后自己也能成为一名莲花般单纯而又宁静的女子。
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
唯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
可惜，她从来不是。
不过，若说这世上真的有妖，恐怕也只有眼前这名男子担得起了。
白莲花一般的澄净，妖一般蛊惑人心的容颜。
“客客客……客官里面请！”卓不妖一时有些亢奋，舌头也开始打结，不过好在职业素质还是有的，眨了眨因盯了对方太久而有些酸涩的眼睛，连忙直身伸手往里面招呼。
那男子闻言更是不可自抑地轻笑出声来，望向她的目光里多了一丝讶异与柔和，真诚道：“姑娘，你真有意思。”
卓不妖心中暗喜，被调戏了被调戏了！她被这帅哥调戏了啊！
为免自己情绪失控，她反而敛目垂首，不再抬眼看他，而是直接给了小小的福利，引着他来到了擦拭地最干净的桌子旁。
这个时辰店里生意不多。
肖独斐本是俯着身子，将下巴顿在柜台上，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两个人的动作。此时却觉得周围气温有下降的趋势，疑惑地抬眼，却见身旁默然而立的郑什墨正直直望着那名白衣公子，唇角还有笑意，墨瞳却已经眯起，冷光四溢。
今日两大奇观在客栈里轮番上演，他看得有些想笑，却还是忍住了。
不过，这个贵公子来头可不小。
顾家是冉城赫赫有名的商户，门下店铺少说也有二三十家，其中以玉器古玩店居多，不过布庄、粮店也是开到了邻城的不少市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