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化妆舞会下(1 / 1)
回到主角身上,此刻赵有方两眼燃烧怒火,面对一众嘲笑他的面具A、B、C男,面罩A、B、C女等,一把推开纸盒,连同“傻瓜”一齐扔给主持人,心里直呼自己是冤大头。
赵有方迅疾逃离会场。
而在一层的楼梯转角,他和阿乔相遇。
两位年轻姑娘从楼上走下,赵有方下意识和阿乔打招呼,对方回应的态度些微冷淡。
“那个……”他迟疑道,“阿飞的事……”
“你不会管阿飞在哪儿。”阿乔打断赵有方的犹豫,“现在你正在这里。除非阿飞自己告诉我她平安无事,否则没人能告诉我。”
“她没事。我看过阿飞了,已经来了赖安度假村。”赵有方急忙解释。
“你见到她了?”
“见过啊。”
才说完赵有方一个冷战,察觉阿乔看他的眼神带了点凶狠。
或许是错觉,楼道的灯光在阿乔脸上刻意打上了一方令人误解的阴影。阴影,赵有方咀嚼这两个字,很贴切此时的阿乔——阴影的男人。
对方漫不经心瞥眼楼梯上方,神色逐渐恢复刻板。
“我没见到她。”无话可说之际赵有方皱下眉头又说。
“我在某宁度家村见到了阿飞,虽然有点晚,她没事。”他坦言。
阿乔的面颊在这话之后放松了紧绷的状态。
就见他瞧着赵有方的稻草装备慢慢拧眉。
“参加完‘假面舞会’?”阿乔难得的闲话拉杂。
“嗷!刚才颁布了神秘大奖的获得者。”赵有方撇开眼,模样无辜又单纯地回答。
“——恭喜你。”
“什么……?”
“神秘大奖。我离开那会儿正巧听见主持人宣布得主,‘稻草人’。没想到是你。”
“呵呵,搞错了,”用力拍打胸口,“我是吸血鬼猎人。洋葱、蝙蝠、桃木剑,无论哪个都是驱魔的标志!”赵有方咬牙说道,先前对于舞会的欣然之情早不知跑多远去了。
却听阿乔客气的邀请:
“跟我去喝一杯,作为感谢。同时向你道歉。我不该怀疑你。”
“我……”赵有方怪不好意思地盯住阿乔的西装衣,忽然情绪激动:“你可以这样参加化妆舞会的吗?”眼下阿乔的扮相和往常一致,三七分的发型和典型的职业装束。可二层举行的是化妆舞会呀——群魔乱舞的舞会!
“我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三分钟前。”
“动作真迅速呢。不过我这身,”他为难地摘下帽子,“先去换下妥当些。”
“挺符合今晚的气氛。有点万圣节的感觉,就像一群孩子。”
“呵呵。也不知道你们这次离开度假村会去哪里。一直很有缘分呢。”赵有方一阵感慨。
“明年的度假我会带上芳红一起来这里。但这次度假结束准备回家了。”
“不如约好了明年一起来这里!朋友相聚,玩得开心。”
“可以。但现在你也不方便,就在半小时后咱们喝一杯,一楼有个酒吧,热闹。”
赵有方答应了八点左右的酒吧见面喝一杯的邀请,这才和阿乔作别。
猛地又被人叫住。
D女人发现赵有方离开舞会就匆忙赶上,她紧跟而来,在上一层楼梯也站了满两分钟时间听二人寒暄和交谈,这时现身想必有她的理由。恰如D女人偷听墙根时,是有自己的理由。
D女人和阿乔过身而去,眼角飞快瞅眼男人的表情。
好吧,装得挺像那么回事。她为男人的老实和沉闷打了九分,至于剩下一分,因为精分的眼神而被扣去。D女人随后看向为了一身草衣在生闷气的赵有方,暗忖年轻人涉世未深的经验不足白白浪费了天生的洞察力——就输在了一厢情愿的满腔热情上。
赵有方不大会灵活运用大脑,她想。
恰逢赵有方灵敏地捕获D女人的失望。语气不满道:
“你究竟有什么话对我说?”他的眉头恨不得夹死一只苍蝇。
“你是把今晚受的气发.泄在我的身上吗?这说明你把我当做了‘自己人’。”
“我道歉。一瞬间,见到你确实心里生出老大一把火。大概,只有你最清闲,没麻烦。”
“看来你并没打算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哪些话?我觉得你应该好好享受度假的乐趣,别假象其他事了。”
赵有方顺手脱了草衣,一脸嫌恶地把它摔在肩上,上身光.裸。
“明天我们去玩蹦极,B市著名的这项运动在赖安村才名副其实。我要呐喊!”他说。
“不行。明天我们全部得呆在房里讲故事。”
“什么……!”
“暴风雨突袭。这时节的暴雨天出门会要了你的命,连最笨的人都知道随便在这种气候一不小心被推下悬崖是找不见证据的,人们会说这是意外事故。当然了,赖安村在这期间提倡禁泳、禁止攀岩的活动是合理的做法。”D女人温和地说,“‘猫女郎’——吓着你的那位女士会参加‘故事会’,你的三位朋友(她肯定到时只会来一至两位,绝不会出现三人)就一起请来做做客吃点点心。如果他们在暴雨天还可以自我娱乐,那我不反对。”
“大暴雨?”赵有方瞪大眼,猛叹气:
“倒霉。倒霉的赖安度假村!以及化妆舞会!”
D女人不会说出真正令赵有方倒霉的是化妆舞会这种话,对方只会恼羞成怒,进而忽视她的说服不参加故事会。
“既然室外活动被禁止,就聚一块儿举办一钞故事会’吧。”她说。
“谁会参加这种幼稚的活动。小朋友听妈妈讲故事——谁能感兴趣?”
“最有趣故事的胜出者可以得到那幅《黄昏海滩》的画。”
“开玩笑的,我怎么不明白呢!”
“我会把它交还给你。忘了告诉你,服务员拿行李时我吩咐把它带去我的客房了。”
“迟来的道歉。没有诚意!”
赵有方满脑子飞行D女人的言行,但说实话不气恼。正因为不气恼才要生气,他对自己说。
赵有方直视D女人睿智的眼眸,直觉对方对自己没有不良用心。
“那幅画绝对要还给我。”他警告。
“明白。是你的纪念品。”
她浅笑着,温和的语气听来让人放心。
赵有方拨弄冒顶的蝙蝠,真实想法在对方包容的目光下慢慢倾吐:
“我承认它有点特别。”他说,“听完阿飞的解释,我起初放弃了含糊的怪异感,在你提起红日时(原话是:太阳真红)我却可以肯定——就是它!我全想起来了,《黄昏海滩》的和谐气氛正巧被这轮红日破坏。我见过真正的水天一线间被半边夕阳染红,当时海面仿佛被投入了红色颜料的效果。如果阿飞说她追求的意境不包括海面被夕阳渲染成红色,那么红日就显得多余了。我记得自己谈及它时阿飞也表现出了某种惊讶。我猜想是阿乔拿来给我时沾了颜料之类的,所以有了这轮‘红日’。可我相信《黄昏海滩》是普通的一幅画,有谁不小心沾上了一轮夕阳罢了。”
赵有方凝视D女人,“之前你就在说血迹和命案,我觉得你把‘红日’当做了‘血日’。”
D女人扬起前额的散发,神采奕奕的两眼闪现不可捉摸的精光。
“但关键是……”他停顿,然后撅嘴,“你的论据需要一具尸体才能成立。”
“而对我来说重要的是不受到你的影响。”
“在车上你是故意回避我的话题?”D女人问道。
“当时在生气,希望自己飞到阿飞面前看她倒霉。冷静下来的时候,嘴皮子占着你的便宜,心里却在想‘原来是落日的问题,它根本不该出现……’、‘这女人的想法太疯狂了,一滴没所谓的血,‘血日’?由此联想到阿乔三人差太多了吧……’、‘没有尸体,这够不成命案。也意味着谋杀一开始就没有发生过!最多是提前的推想……’我有二十分钟回顾你对我讲的一切。”
“你的结论呢?”
“我说过了你的推论存在不足。我坚持不存在谋杀案。阿乔、芳红、阿飞会全部活着。”
“你察觉了他们三人的气氛。”语气陈述而肯定。
赵有方扫视在楼梯上飞跑的男人,在对方离开视野后费力地反驳:
“那么多人,怀疑他们三个有厮杀的可能,就凭两滴血(姑且加上血日),说你是独具慧眼也够呛的。反正你会说‘我看到了你没看到的一面、看到了被你忽略的事实、了解了你没注意的细节,等等的说辞’,就是这些引发了你对他们三的注意,并深信不疑——对此我无话可说。尽管现在认为其中一个会是受害者,另两个则是嫌疑人——我也无话可说。但有一点我坚持,他们是正常的普通人,会嫉妒、会生气、有城府、会算计人,可没到取人性命的地步。”
“现在你收集‘证据’。”他指自己,“我来证明他们的清白。”
“只要他们平安度假村,我就赢了。”话语坚定。
“很有趣的说法。”D女人不禁莞尔,笑意未到达眼底。
“我发现一具尸体——前提是这三人的——就是我赢了,对吗?”她轻声问。
“这具尸体是被谋杀的。”赵有方头脑清晰地紧加一条。
“很困难。它会被误以为是意外。我想,你跟着他们直到度假结束就不会发生这类事了。”
“我会请阿乔密切注意芳红,然后搬到阿飞的隔壁,我会时刻跟着她行动。”
赵有方没察觉对方暗藏的讽刺,他以为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
的确很有趣的比赛。他想着,同以往的勘察不同,不是找出谁有杀人的动机和嫌疑最大,此时此刻他和D女人的比赛点在于一具尸体,由此证实两人的观点谁对谁错。D女人认为有谋杀,势必需要一具尸体,赵有方持否认态度,他只需小心谨慎地观察所谓的潜在嫌疑人和潜在受害人,并直到度假结束保证没人“消失”。
但闻D女人语速平缓地问道:
“阿乔和芳红之间就没有问题吗?”
刹那间赵有方难以相信地看着D女人。
“太可恶了!”他低叫。
“你认为丈夫谋害妻子可恶,还是妻子谋害丈夫来得可恶?”
“太可恶了!你的想法太可恶了!”
“这样就受不了了?”D女人口吻冷厉地反问,“报以玩笑心情来面对严峻的事态,你看到他们的恩爱和嫉妒,仅此而已?假设阿乔为了钱财谋害芳红,你就输了。情杀、仇杀、为财,其中一个动机使芳红向阿乔出手,你能确定吗?自始至终,你的同情和怜悯给的太多了,它们蒙住了你的眼睛。现在你没看清事态的严重,而你本该看得最清!”
最后一句责备意味浓重。
赵有方错愕。
第一次见到D女人脸不带笑意,而冷酷和无情的印象分——满分。
实际而言D女人的无情针对谋杀犯,也只对嫌疑人冷酷。她向来保持中立的态度,过分说来处于冷眼旁观的位置,直到必要时一击出手。
“我问你,阿乔、芳红、阿飞,他们三个你在今天下午都见过了吗?”她问。
赵有方迟疑着点下头。
下一秒D女人追问:
“他们的脸,有确切记下吗?”
赵有方又一次慢慢地点头。
“很好。你是说自己见过他们了?”
静默。
一个问题变着形式被提问三次,不会是说这好玩着呢。相反很严肃。
当身边走过一位小朋友,赵有方抿唇,想开口说“是”,但知道这不是对方想听到的答案。
“如果想赌,我乐意奉陪。”D女人重音赌字对他说,“但请记住,一旦他们中间存在谋杀犯,你知道,‘红日’、‘血日’、‘落日’就是禁语,对谁提起都不再能保证你的安全。因为飞得最快的不是长了翅膀的,是嘴里吐露的消息。”
和D女人分手,赵有方满腹疑惑和烦恼地来到衣饰出租店。并不计较稻草人的外型,他和三位小超人一同交还租借衣物后穿上自己的衬衣长裤离开。此后赵有方始次反省自己是否真如D女人所言:心态过轻(在D女人眼里或许不稳重)。
但老实讲,
阿飞——苍白尖刻的女艺术家;
阿乔——严肃刻板的保险推销员;
芳红——古怪弱智的年轻妻子。
这是一次度假和不期然的偶遇,尚且无人出事——可以说明一桩谋杀案在酝酿之中吗?凭的是不小心沾上的“红日”……?
连警察听了都会当你白痴的!赵有方猛力揉搓脸颊。
反省过后坚持原先的想法:阿乔、芳红、阿飞是无辜的。根本不会发生谁谁谁的不幸事件!
倘若D女人让人信服的气魄成了让人信服的人证和物证,赵有方想,他会大方地放弃上述想法。
再一次提及赖安度假村的设施有多么的普通。在峡谷海湾B旅馆——足以和顶级的仿ABC旅馆相抗衡——不存在监控摄像头、电子出入记录卡、乃至电梯。也因此某天赵有方上蹿下跳地跑遍了四层楼,就为了找到某位失踪人士。
此刻赵有方回房取手机(想必是看来电显示),楼梯上走着倒也不觉得累乎,步调慢悠闲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