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三十九章(1 / 1)
铭心大吃一惊,心说怎么叫老太太知道了,慌忙上前去扶,却被姚氏打开。原来不知底细的姚氏当真以为铭心要过继一个孩子,大怒道:“谢铭心,你给我跪下!”
“雪琪,”大奶奶见状不妙,赔笑道,“你身子还未好透,怎么就起来了,当心吹了风头疼。什么事我与你媳妇商量便是。”
“哼,”姚氏反手拍开大奶奶,“大伯母,雪琪还喘气儿呢,这个家轮不到她这个不懂事的媳妇做主。”
“哟,”大奶奶冷哼一声,“莫叫我说你不懂事,你家越哥儿早早便分了家,论理你这当娘的还不如他媳妇管事。”
姚氏一时没反应过来,大奶奶便得意洋洋的把当年旧事重提了一遍,连带着堵铭心话头的理由也说了一遍,姚氏方才想起来,铭心见状不妙,借口自己还需多考虑,连哄带赶把大奶奶弄走。
姚氏僵着站了一会儿,忽地大哭起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遇上这么不要脸的亲戚,一次两次的算计这点子钱,可还要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
铭心记挂老太太的眼睛还没好透,上前劝慰。
老太太气迷了心,对着上前搀扶的铭心便是一巴掌。铭心自打嫁进江家,姚老太太对她都是疼爱有加,这清脆的一巴掌打得大厅里的人都惊呆了。
姚氏对着铭心骂道:“说你不懂事,你自己肚子不争气,还强占着男人,若是早早的给越哥儿纳个妾,生了娃,哪还有这些事!”
铭心不妨老太太旧事重提,还把话说得这么难听,饶是她明白老太太是气话,也觉得脸上的痛不如心上的痛。原以为老太太早已默认了不与夫君纳妾,却不料心里还挂着这念头,还在生她的气,不然也不会突然便提这话。
碧水瞧见铭心苍白的脸浮上红痕,紧张的去扯姚氏的袖子,姚氏正在气头上,理也不理,接着道:“不肯给丈夫纳妾,倒是肯给自己过继儿子,人家惦记着咱家的钱呢!你以为真的是给你养老送终的?糊涂东西!”
铭心急道:“娘,我不是……”
“不是什么?枉我一向疼你,你到这个节骨眼上与我难堪,早知今日,倒不日当初叫越哥儿娶了李家丫头,还叫我省心些!”
倒不日当初叫越哥儿娶了李家丫头,还叫我省心些!
铭心闻言,身子晃了一晃,连日的劳累和伤心齐齐涌上心头,只觉天塌地陷,连站都站不稳,只听得锦心惊呼一声“姑娘”,便没了知觉。
锦心赶着几个婆子去叫唤郎中,坐在铭心床头急得哭也哭不出来,拉着她的手只会叫姑娘。姚氏心中不忍,急出来的那股子邪气平了,也知自己说话重了,担忧的侯在铭心屋中外间。
知道底细的碧水与姚氏解释了半天少夫人使的是缓兵之计,姚氏才知自己错怪了媳妇,好不后悔。
铭心自觉好似跳进了冰窟,浑身冷得刺骨,耳畔听见锦心一声急似一声的唤,心中着急,想要应答,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而在锦心眼里,她家姑娘也只是紧闭着眼。
明明清醒着,铭心却隐隐约约觉着自己好似做梦一般。瞧见眼前一个恍恍惚惚的人影,铭心喃喃了一声“夫君”,他却也不回头,铭心跟在后头追着,可无论她跑多快,都离得几丈远。
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回头,你也怨我不中用,没有照顾好娘,没有照顾好懋儿么?我什么都不懂,你就不能教教我么?你回头啊……
铭心一面哭一面提着裙子追,眼看着那影子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却忽地消失不见。铭心喘息着站住,四下张望,却没发现自己身上已经不冷了。
铭心被梦魇住,怎么唤都不醒,锦心哭得累了,用手撑住额头,紧闭着眼睛,张着嘴大口喘息,长发散下来遮住脸,十分狼狈。
姚氏带郎中进来,瞧见锦心凳儿也不坐就跪在铭心床头,于心不忍,轻轻拍拍锦心的肩。锦心忽地抬头,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姚氏,姚氏虽然眼睛看不清楚,却是心里一阵发寒。
“你出去,”锦心哑着嗓子怒道,连老夫人也不叫,“姑娘好了便回扬州,再与你江家并没有半点瓜葛。”
锦心的性子与铭心最像,说话和气温柔,甚至连铭心都发怒的事,锦心也能面不改色。江家上上下下,还未曾见过锦心生气,竟是连老夫人也敢骂。
碧水拦道:“锦心,你疯了不成。”
“哪里是我疯了,倒是老夫人你疯了,你做什么打姑娘!”锦心强忍着声音里带的哭腔,“自打爷出了事,姑娘一个整觉也未睡过,伤心不说,日日还要管理铺子的事,每日里只睡一两个时辰都是常事。”
“前日里二爷回来,铺子里造反,梁家退婚,多少麻烦,都是姑娘一人顶下来的,你可有管过?实话与你说,姑娘连着两日都未合过眼,全是强撑着的!姑娘怕你担忧不与你说而已,你便以为那些个事情多简单么?”
“若是没有姑娘,凭你家那个吊书袋的二爷,江家早便倒了!”
“神仙也没有十全十美的,姑娘不过一件事不顺你的心,你连手都动了,可见你眼里只把姑娘当奴婢,往日的好都是假的,亏得姑娘掏心掏肺地伺候你,你却是这种人。”
“上下嘴皮子一动,喷出来的可都是刀子,句句戳人心肝,你也好意思说这话,叫人好不寒心!”
姚氏被锦心骂得羞愧,也顾不上管她失礼,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郎中不想奴婢敢指着老夫人的鼻子骂,一时也惊呆了,锦心扭头冲他喝倒:“你看病啊,愣着做什么!”
郎中哆哆嗦嗦地搭上铭心的手腕,沉吟片刻,摇头叹道:“这位夫人连日操劳,身子本来就弱,若再不好好休养,孩子怕是难保。”
什么?!
姚氏几乎扑过去:“先生说什么孩子?”
这般紧张,难道不是问孩子?郎中看着姚氏的表情也愣住了,下意识答道:“少夫人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你们竟不知?”
两个月,越哥儿二月初出海,一个月后遇难,现下不到四月,算时间差不多,难不成,真是越哥儿的血脉?
姚氏经历大悲大喜,支持不住便跪坐在地上。
碧水对着锦心嗔道:“少夫人有身孕,你怎地不说?”
锦心也傻了,喃喃道:“姑娘平素月事不稳,加上这段日子事多,便无心管它。哪曾想,竟是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