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二章（1 / 1）
姚氏虽觉得锦心绣心的婚事太过小题大做，但是真正操办起来，老太太这个年纪的人，还是喜欢热闹，因此也就丢下心里的那点子小别扭，陪着手忙脚乱儿媳好生热闹了一场。
江家风风光光的嫁了两个丫鬟，一时又成了太原城风行的话题，说道江夫人出手大方无不欣羡，其他大户人家不愿落了风头，也大张旗鼓地嫁了几个丫鬟，穷人家都恨不能把女儿送禁高门大院做丫鬟。
有人欢喜有人忧。某天，多日不曾见的宋大夫人上门拜访，还指明了想和姚老太太谈。铭心虽然奇怪，也不多问，微微笑笑便离开了。
李依薇寒暄了一会子，突然泪就下来了。
“我常羡慕老太太享福，两个儿子都出息，媳妇又会理家又孝顺。我若是有老太太一分的福气，便镇日里喝茶晒太阳享清福，再不操心了。”
“这是哪里话。”姚老太太谦虚的摆摆手。
“我家那个死人，儿子生了不少，没一个顶用的，一个一个厮混在烟花柳巷不务正业。该做生意的不做，不该做的倒是做的起劲——我那个妹妹，真是前世欠了她的。”
“是沁薇吧，”老太太点点头，“那孩子是个好的，越哥儿也夸她能干呢。”
“大少爷说起过她？那到也真是她的福分。”李依薇抹抹眼角，“不瞒老太太，我这妹子身段长相都是出挑的，小时候有看相的道士说她有旺夫命呢。”
“那你的意思？”姚老太太闻弦歌而知雅意，已经明白了几分。
“我就豁出去这张脸说个媒，沁薇对你家大少爷也是一往情深，甘愿做妾，您若是不嫌弃，我们便把这事定下，您看怎么样？”
“这……”
“老太太，我就直说了，大少夫人是去年秋天嫁过来的，到现在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快一年了，肚子里可有信儿？”
这一句话戳痛了姚氏，她早便担心铭心继承了云氏的体质不好生养，虽然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还不急，但若是真的，可怎生是好？
看姚氏的表情，李依薇便觉得八九不离十了，趁热打铁道：“沁薇若不是对大少爷放不下，也早该嫁了，老太太你就当可怜可怜她，把个偏房给她做，了了她这份心思。”
姚老太太嘴上推拒，却有些活动了心思。
待得李依薇走了，老太太才回过味来，八成是李沁薇早已过了双十年华，李依薇怕她烂在手里，才急急地找上门来，连妾也愿意做了。否则原先傲气成那个样子，怎么可能求着她做妾。
老太太虽然对李沁薇抛头露面做生意略微有些不满，但她向来不是个拘小节的，她自己便是个商人妇，原来想要把李沁薇说给越哥儿当正房她都觉得可以考虑，何况这一回只是个妾。
顾自想了一会子觉得可行，姚氏便挥手把忐忑的侯在外间的铭心叫进来。姚老太太和颜悦色地把这事给铭心详详细细的讲了一遍，照顾到铭心的心情，掩住了脸上的表情，一副征求意见的模样。
铭心的脸一点点发白，却强忍住没有出声，只是垂着头。
姚氏道：“越哥儿没有纳妾的意思，我也只是随便问问你，我的意思，这李家的丫头是个不错的人选，相貌家世都不比你差，错过了这一个，有点子可惜。你若觉得还好，就和越哥儿说说，他想必是听你的的。”
铭心依旧不语。
姚氏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看着越哥儿宠你的很，凭他几个妾呢，不过是替你生孩子的替你受罪的，你啊，定不会步了你娘的老路，你自觉得呢？娘丑话说到前头，这一个你看不上眼，也有下一个。”
竟是这般势在必得的语气么？铭心的手握了握，最终垂下：“娘说的是，我回去问问夫君。”
“这才听话，”姚氏满意的点点头，拍着她的手，“你娘便是钻了这个牛角尖，搞得最后……唉，你能想明白，最好不过。”
铭心不动声色的抽出了手，只觉得浑身越来越冷，平时姚氏对她那么好……铭心只想不顾一切的甩手走人，好不容易姚氏说完，她木着脑子站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白着小脸僵直的走了。
姚氏看着铭心远去，也不计较她没有礼数，只是叹了一声自语道：“云妹妹，非是我逼铭儿啊。”
一旁的碧水忍不住插嘴道：“少夫人这性子，只怕和云夫人一模一样，若是一时想不开……”
姚氏也有些后悔自己逼得太紧，可又下意识嘴硬：“若是这点子也承受不了，我也白疼她了。”
碧水急道：“夫人，话不是这么说。少夫人还小呢，大少爷和她小两口新婚燕尔，还没过了那个腻歪劲儿，小孩子家家的，那能想那么多，可不是就慌了。”
姚氏摇摇头示意她不必多说。暗自决定，若是越哥儿不反对，这事便这么定了。
再说江承越，此时正领着人在铺子里视察，关于家里一番风起云涌一概不知。不知不觉天便突然阴了，江承越恐怕马上便要下雨，匆匆收拾了，便起身往回赶，生怕回去完了，铭心为了等他又趴在桌子上睡。
出乎意料的是，他回去便撞上了绣心一张冷脸，冷哼道：“姑娘身子不舒服，爷先用饭，莫要扰她。”
“不舒服？”江承越眉头微蹙，“已经睡下了么？郎中怎么说？可用了饭了？”
他看绣心半句话也不说只管瞪他，一面疑惑，一面烦躁，便推开绣心直接敲门。
铭心原本在里间抄经书，一听到江承越的声音小手便不受控制的抖起来，一滴墨落在纸上洇开污了一片，铭心颓丧地丢开笔，双手捂住脸。我不想见你啊，何必呢。
江承越见铭心不应，心下起疑，用力将门推开径直走进去。
铭心捂着脸，桌上凌乱的摊着笔墨经书，江承越从未见过铭心这般模样，微微动了动嘴，惊得半晌没说出话来。
铭心明明知道江承越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下意识的便不想面对他，姚氏的话句句刺痛她的内心，“没得这一个，还有下一个”，纳妾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这样的时代，她如何奢望一个完整的人？这么久，够她想明白了。
“铭儿，你莫吓我。”江承越上前一步将她搂进怀里，手臂紧紧箍着她，“不管什么事都交给我，莫撑着。”
“夫君。”铭心咬着唇溢出一句话，随即死命地摇头。
“莫怕，无事。”江承越强扳开她捂着脸的手，才发现铭心脸白的可怕，一时又急又怕，不知如何是好。
“夫君，”铭心看着他担忧的神色，缓了缓情绪，扯出一个笑来，“我无事，你莫紧张。”
“这样了还说无事，”江承越抚着她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你不说，我便去问锦心绣心。”
“宋夫人今日来了，”铭心惨淡地笑着，“李姑娘自降身价甘愿给你做妾呢，你若觉得还好……”
“胡说什么，”江承越直接打断，皱着眉道，“早便说过，她好不好关我何事。”
“夫君，我不是试探你。”
“难道你认真想与我纳妾？”
铭心沉默了。
“铭儿何时这么大度了，”江承越微微笑笑，抬手便弹她的额头，铭心却不躲不闪，木偶一般面无表情，江承越长叹一声，“铭儿，你真让我……”
“我纳妾你可情愿吗？”
铭心木然的点点头，又死命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