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秦楼王孙难重偶(十六)(1 / 1)
闻言,独孤意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紧紧抓紧那个年轻天子的玄色袖摆,道:“陛下,先帝曾嘱咐微臣,尽心竭力辅佐陛下。吾独孤氏,四代皆为人臣,无不忠肝义胆,竭尽心血辅国……当年朝廷倾危,疲弊积弱,又有逆谋作祟,同恶相求,反乱朝纲。是微臣之父率思归之众,以顺讨逆,平定四海,周王朝才得以国泰民安的啊……”
说到最后,独孤意泫然泣下,“陛下,即使吾独孤氏没有功劳,亦有苦劳啊!陛下,陛下……”
曾经不可一世的当朝左丞独孤意,手握朝中大权,总领百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与嬉太后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掌握周王朝半壁江山,如今却这般潦倒颓丧,懦弱不堪。
世事变化,转眼成败,可见一斑。
妤枝突然明白了。
其实宇文临,并非甘愿被嬉太后控制数年,也并非真正对独孤意有过肱骨之寄。他只是在处心积虑,静待良机的到来,再决胜千里,一举占鳌。那些年,他力量太弱,与嬉太后独孤氏的争斗中,不宜草率擅动。一动而牵扯众多,他只会如以卵击石、蚍蜉撼树般,败得一塌糊涂。
宇文临扬了扬手,幽深的瞳孔中瞬间有波云诡谲的潋滟光芒熠熠闪烁,他道:“朕闻仁义,行之则为君子,违之则为小人。爱卿之功,独孤氏之仁义,朕看在眼里,定会蹈履名节,褒奖汝之德行。但是……既身为人臣,人臣之过,便如日月之蚀,更是忽略不得……朕不想行之差池,遭到世人诟病!”
听见宇文临如是说,独孤意大悲。
他松了攥紧宇文临袖摆的手,忽然悲声高歌:“《燕歌》远别,悲不自胜;楚老相逢,泣将何及。畏南山之雨,忽践秦庭;让东海之滨,遂餐周栗……钟仪君子,入就南冠之囚;季孙行人,留守西河之馆。申包胥之顿地,碎之以首;蔡威公之泪尽,加之以血……呜呼!春秋迭代,必有去故之悲,天意人事,可以凄怆伤心者矣!”声音凄惶而战栗,泣零涕下,闻者无不哀恸。
这出戏,是结束了吧,那么下一出……
候妤枝收回视线,将灼灼的目光放到长袖曼舞的舞姬身上。
殿中,雕牙层阁,琼檐玉砌。
丝竹管弦之声蓦然大盛,绰约多姿、衣裙飘曳的美姬如彩蝶般翩然而舞,其形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妙曼不可方物。那领舞的女子,面带薄纱。只见她长袖翻卷,彩带飞舞,裙摆轻扬,便如破水而出的凌波仙子,踏波而来。
一时间,香泽扑鼻,艳光四扬,绝代风华铺天盖地。
鸾凤凌云,必资羽翼。
所以,她的那出戏,便是攀援着他人羽翼,凌云直上九天。
如夏侯仪所言,她必须成功。
就在众人关注独孤意之时,那舞姬蓦地掷开双袖,如水墨画般朝着猝不及防的宇文临泼去。长袖当中,却突然泼出一柄明晃晃生寒的剑光,杀气迭起,电掣风驰般,极速袭向宇文临。在明晃晃的剑光中,那舞姬脸上的薄纱被凛冽寒风扬起,妤枝心神一震,有一瞬间的恍惚。
白绿——
竟是白绿?怎么会是白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