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四十六章(1 / 1)
清晨,刘意走进餐厅。
刘世同坐在餐桌前,侧脸沐浴着耀眼的晨光,染上一抹淡淡的亮白。茶色的眼镜背后,隐隐可见闭合的眼线。
“爸爸,早!”
刘意轻快地招呼着,几步跑到爸爸身边,捏捏他放在桌上的左手。
“不早了,意儿,快来吃早饭吧。你哥哥已经吃完上班去了。”
“哥哥回来了?”
刘意惊异地问。抬眸周围看看,没有人影,最后注意到餐桌上对面放着的一只空碗,旁边摆着一双用过的筷子。
走了吗?泄气地喷出一口气,失望地垂下头。
刘世同无奈地摇头,放下勺子,拍拍刘意的手背,
“这有什么好失望的。晚上哥哥就回来了。才几天没见哥哥?就想成这样。如果将来嫁人了可怎么办?是不是要找个上门女婿才行?”
“哎,爸爸!”
刘意现在最怕爸爸提这件事。老人家听到她和哪个年轻男人多说两句都要问相同的问题,“这人长得怎么样?二十几了?”。
先是安童,她好歹解释清楚人家是高干,不会看上她这种乡下丫头。再就是散步时碰到的张敏。老人似乎很喜欢张敏柔柔的调子,一直问个没完。她没法向老人坦白说他是李李明的人,只好扯谎说张敏身体太弱,禁不起磨砺。她知道刘爸爸最怕再找个病秧子拖累她,所以故意这么说。果然,刘爸爸一听就摇头,嘴里念着:
“可惜,可惜。”
后来就是街上碰到的一个开花店时认识的宠物医院的兽医。那个兽医似乎真的对刘意有点儿意思,还问刘意要了她新的手机号码。上了车,刘意没等刘爸爸开口,干脆主动坦白,说那个兽医是有夫之妇,换句话说,就是在绿草爬墙。
“哎呀!这可不行!结了婚的男人怎么能这样?刘意你怎么不早说!下次他再找你,你可别理他,小心被他赖上了。这男人呀!……”
刘意一面听刘爸爸感叹,一面偷笑。心里暗自向某兽医致哀,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刘意以为晚上就可以看到季浩扬了,还特别做了他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和鲫鱼炖蛋。却等来一个电话,当然不是打给她的。爸爸接完电话对她说,哥哥晚上有事,不回家吃饭了。
晚饭吃多了,睡不踏实,刘意半夜被噩梦惊醒,恍惚听见汽车的声音。她叹了口气,翻身很快又睡着了。
早上,刘意早早就起床,洗漱停当,特意换了一身粉色的家居服,帽子两边各有一只白色的猫耳朵。
走出房门,朝走廊那头看看,没人。跑下楼梯,客厅里也没人。拐进走廊,站在餐厅门口,里面还是没人,只有桌上的一只空碗,一个空碟子,一双筷子。
欣喜的眸光暗淡下来,翘起嘴巴。
他还是不肯见她吗?
慢慢走进去,坐在哥哥的椅子上,好像还是温的。面前的空碗里剩了一口粥,应该是昨晚的剩饭煮的。碟子里也剩了一小块儿,是她腌的小黄瓜咸菜,可怜巴巴地躺在盘子里。
鼻子里酸酸的,眼泪直往下落。却不知在为谁流泪。
接连几天过去了,季浩扬都是早出晚归。更确切一点儿是在刘意起床之前早出,在刘意上床之后晚归。
刘意现在万分确定季浩扬是在避开她,也许再不想和她见面了。
爸爸也发现了刘意和季浩扬的别扭境地。问刘意是不是惹哥哥生气了。刘意垂下头,生气也许还是好听的,哥哥更像对她失望透顶,不打算再理她了。
刘世同“看“着女儿烦恼丧气的样子,心疼,更多是无奈,拉起她的小手,在山路上慢慢地走,
“意儿,哥哥以前疼你,因为你病着,哥哥凡事都依着你,可是现在,你们都大了。你再像小孩子那么任性,就不对了。人心是要心来换的。你哥哥现在姓季,说穿了和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哥哥他念旧,还叫我一声爸爸,爸爸知足了。没白养他十六年。你也要珍惜这份手足情,知道吗?”
可是爸爸,如果哥哥不想再当我哥哥,让我怎么办?
刘意郁闷无人诉,打电话对张敏抱怨。
“张敏,你说一个人存心躲你,怎么办?”
“谁呀?谁敢躲你?噢,我知道了,是季浩扬。”
“是,又什么样?你干嘛这么高兴?我又没得罪你,看我被嫌弃你很开心是不是?”
“哎哟,你急什么!我不过是好奇而已。季浩扬真的不理你了?他不是已经回家了吗?”
“是,他是回家了。可都是在我睡觉的时候。你说他怎么就掐得这么准呢?不管我起多早,他总能在我出门前一分钟离开。”
“那你想见他吗?”
“废话。不然我为什么生气?”
“那你就去见他好了。”
“怎么见?我根本堵不到他。”
“刘意,有一个地方你一定没试过,他的床上。”
“……”
刘意当晚就实践了张敏的建议。午夜时分,爬上季浩扬的床。
男人面前窗户,屈身睡着。手臂露在外面,薄被盖到胸口。
刘意只穿了条纯棉的长袖睡裙,规规矩矩地平躺在男人的背后。
已是初秋,从半开的窗子吹进阵阵阴冷的夜风,在屋里打着转,无处不在。
刘意冷,寒毛直竖,冻得睡不着。又不敢扯过男人的被给自己盖上。怕,怕男人醒来,怕他说出无情的话,赶她出去。
觉得自己好可怜,瘪瘪嘴,又不敢哭。侧身,屈膝弓背,缩成一团,仍是冷。小心翼翼地看着男人宽厚的肩背,伸出手,靠近,好暖,只差一点儿挨上,再不敢贴近。身体再蹭两下,再贴近一点儿,头埋在胸前,渐渐地,竟然迷迷糊糊地要睡了。临睡前,她记得自己又向哥哥靠近了些,头抵上哥哥的背。
早上,刘意扭了一下身子,睁开眼,眨了两下,眼珠转了一圈。哥哥走了,她一个人睡在哥哥的大床上。
哥哥什么时候走的?生气了吗?
她揉揉蓬松的长发,苦着脸坐起来。盖着胸前的被子落下来。不是哥哥的那条。这条更厚,又轻又暖。抬头看看,窗子不知什么时候关好了。暖融融的晨光透过玻璃窗射进屋里,照在大床上。床的另一边床单是平的,只有她身旁的床单有些褶皱。那,是不是说明哥哥没有讨厌到不肯靠近她呢?
季氏大厦,季浩扬的办公室里一早就充斥了李李明气急败坏地怒吼:
“季浩扬,你真是白痴吗?你竟然要用整整一条商业街八百家商铺去换常骐那混蛋的一条命!你昨晚是不是嗑药了?早上吃了什么?刘意又求你了是不是?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李明卡壳儿了,他头一次对季浩扬无话可说。因为他确定季浩扬疯了,不正常!所以他说什么都没用,什么都改变不了。
季浩扬也无法可说,直挺挺地走出办公室,身后一片砰砰、稀里哗啦地打砸声音。
门外的兄弟们趁着季浩扬看门关门之际,看见门里面的李李明在发疯似地狂砸。再偷眼看看他们的魁首,面无表情,眉毛不动。那是默许的意思吗?几个人对视一眼,彼此点头,再感叹地摇头。看看还是他们的李哥有胆气 ,连老大的办公室都敢砸,太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