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1 / 1)
无影的房间,黑暗吞噬一切,有形,无形,无一遗漏。
啪!灯火一闪,瞬间的炫白。
光影下,刘意微眯双眼,宽银幕般的玻璃幕墙,里面上演的是原始的堕落。
那不是人,分明只是肉块的拼凑和碰撞。骤然放大的音响,耳朵里充斥着野兽的嘶吼和哀鸣,还有肉块碰触厮磨的淫靡声响。
分不清是男人还是女人,但分明有垂死般的挣扎,丝丝连连,好像断线的风筝,忽高忽低,时断时续,只在下一秒,就要在下一秒,消逝。
“那是什么?”
她没有回头,声音轻颤,抑制着脸颊微微的抽搐,周身如落冰窟。男人就在背后,温热的气息,环绕着她,无处不在。
“你看呢?”
男人冰冷地回问。上身压近,体态温柔而亲密,如情人的絮语,在她耳边徐徐地吹吸。耳洞里一阵潮热,身体却在冰寒地冷战,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紧缩,要避退,又无处可逃。
她不再逼问,她知道他在等她的哀求,然后……她再不会有然后。不,她该求的已经求过,在她还对他抱有一丝希望的时候,现在她再不会给他一次羞辱她的机会。
她起身,一步步走到幕墙前,里面的靡乱还在继续,她却已经不再惊诧。是了,还有什么指望!早就不该惊异了,不是吗?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光影在她的身后落下斜长的影子。男人微眯着眼,不动声色。
她猛地转身,瞬间地移动,仿佛看见她在笑,浅浅的,而后落入阴影。他一晃神,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眼前身影一闪,刘意猛地抄起手边的椅子,抡圆了砸向幕墙。砰!钢制的凳脚刺破玻璃,哗啦!玻璃破碎。整片的玻璃像撕裂的破布,摇摇欲坠。
“刘意!你疯了!”
男人腾地站起来。
“不!季浩扬,你才是疯子!”
她没有迟疑,刚才已经发现了那扇隐藏在转角的门,纤巧的身形飞了出去,在男人动作之前,她奔过去扭动把手,冲进隔壁房间,反手关上,锁死。
季浩扬,今天,我就疯给你看!
满屋的人棍都停止了动作,凛然的目光横扫一切,瞬间冻结。
她慢慢转头,藐视地一瞥,她知道季浩扬在那里,隔着龟裂的玻璃在看她,心中陡然生出恶意的畅快,哼!季浩扬,你要看,我就让你看个够!再回头,寒冰的眼,穿透人丛,一步步走近。呆滞的人丛一步步后撤,让出一条通道。
狭如手术台般的床上躺在一个女人,不知死活,撒开四肢,通身遍布肆虐的瘢痕。瞬间呼吸一窒,每一处细胞都在叫嚣着,好痛!忍无可忍。明眸闭合,压住悲怆,而后慢慢睁开,逼退眼底的水雾。手指搭在纽扣上,一粒一粒,慢慢脱下外衣,轻轻搭在女人身上,而后手扶拉链,退下泛白的牛仔裤,咚咚!沉闷的砸门声,可笑,竟然没人去开。许是隔音太好,她暗自揣测。
扶起女人柔软的身体,用衣服裹紧。女人昏迷中仍感到痛楚,低吟了一声,她停了一下,忍住双手的颤抖,小心地继续。托着女人的细腰,扶下床,半拖半抱地来到屋角,让她倚着墙壁躺好。
刘意慢慢走回房间中央,面对玻璃幕墙,散漫地笑,眼中冰冷如霜,而后回头拉住一个男人的胳膊,用力一拽,男人魁梧的身体竟然被她拉动了,和她撞在一起。她朝他妩媚地笑,眼角微挑,双手握着男人的粗糙的大手抚在胸前,看进男人愕然的眼,柔声地安慰,
“来,怕什么!帮我脱了,第一个……”
“都滚出去!”
凌空一声怒吼。砰!一声乍响,幕墙破了一个大洞,砸进一把椅子,当啷落在地上。
这回真是怒了!
她笑得更美,眼角含春,面前的壮汉却像见了鬼,抖着手,逃命地推开她。一阵骚动,几个男人就这样衣衫不整的挤到门口,门一开,蜂拥而出。
哈哈!哈哈!她指着他们大笑,久违的笑颜,最后笑得肚子痛,抚着肚子,跪在地上。眼前出现两只皮鞋,她没有抬头,抹了一把眼角的泪,仍在低笑。
下一秒,双臂被大手钳住,霍地提起,堪堪脚尖着地。
“刘意!你真以为我不敢吗?”
哼!你哪里有不敢做的事?连祖宗都豁出去的人,不要再说其它!不敢的从来都是她!
她又被关起来了,在那个层层包围的小楼。呵!他真是浪费,小小一个女人,锁了门窗还不保险,竟然要整队的保镖巡查守卫。不过若是拿来对付一个成功逃脱了十九次的犯人,那怎么都不算过分吧。
夜里,一袭白衣坐在窗前,大理石的台面冰凉如水。月初的弦月弯弯,纤弱而美好,仿佛一触即碎,亦如他们的十五岁的爱情……
“爸爸!为什么?哥哥为什么要走?我不要!我不准!”
十五岁的女孩坐在地上,像一个要不到玩具的小孩,撒泼耍赖,分不清鼻涕眼泪,细胳膊细腿张牙舞爪地乱舞,鼓胀的小腹,像是怀孕多时。
刘世同埋着头蹲在旁边,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长叹一声,掩面离去,过早苍老的脸上滑落两行浊泪。
爸爸走了?!每次只要她哭一声就发慌地抱住她哄的爸爸走了!她吓得忘了哭,张着嘴呼哧呼哧地抽气,细脖子一梗一梗地像在频频点头的大头木偶。
爸爸不要她了,哥哥走了,她是个没人要的孩子!她要死了!
残酷的事实让她暂停地哭泣声骤然放大,在空荡荡的破屋里,一波一波,散播着主人的哀伤和绝望。
脸上痒痒的,手背一抹,湿润微凉。无力地合上双眸,泪水涌出眼角滚落在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