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25章（1 / 1）
埃文确定自己真的是迷路了——在三次回到那个泥潭后。
他站在泥泞的地上想了想，然后坐下，躺倒，呈大字状仰面朝上。
此时正是夏天，天色近傍晚。下午趁午睡时间偷跑出来后，他在这林子里跟虫子玩，练习爬树，摘花，捡树叶，玩到精疲力尽要回去时，却绕来绕去走不出这个对于5岁的他来说太大的树林了。
正在闭眼假寐，突然，他听到有个惊奇的声音说：“咦？地上有人！”
埃文睁开眼朝那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地上站着一个小女孩，4、5岁的样子，身穿白色纱裙，黑头发，皮肤雪白，瓷娃娃一样，正歪着小脑袋在看他。
女孩见他看过来，问他：“你在地上做什么？”
埃文半坐起身，看她一眼，再看向远处：“我在看风景。”
女孩大声说：“骗人！哪有躺在泥地上看风景的？”
说完，她眼睛转了转，拉长音调问：“难道——你也迷路了？”
埃文立刻纠正她：“我才没有迷路！我家就在这附近。”
一听这话，女孩兴趣大增，走近一点，问他：“你说你住这附近？”
埃文点点头：“当然。”
女孩赶紧问：“那么你知道去查特沃斯庄园怎么走吗？”
埃文站起来，看着她，不答反问，而且一连串：“你要去那儿吗？你是什么人？去那儿做什么？”
女孩向后退一步，说：“我是那儿的客人，我从萨塞克斯的阿伦德尔城堡来，我叫——”
埃文不等她说完，想起了什么，打断她说：“你是伊丽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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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文大声叫着，叫完之后却发现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心中大急，头上沁出汗来，然后——
他听到有人在耳边叫：“埃文！埃文！快醒醒！”边叫边拍他的脸。
这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动作，总算让他从恐惧中苏醒过来。
睁开眼，一双焦急的琥珀色大眼睛正在看着他——是凯瑟琳。
埃文闭上眼，长出一口气，似乎要用这个办法赶走脑中那些纷乱的回忆。
见他醒过来，凯瑟琳问：“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你好像在跟什么人说话。”
埃文定定神：“是的，刚才梦到了小时候的事。当时我迷路了，在那儿见到了伊丽莎白。”
凯瑟琳重复这个名字：“伊丽莎白？”
埃文解释说：“一个远亲，来我家做客，好奇地跑到树林里，碰到了我。”
凯瑟琳笑着说：“真有趣，两个迷路的小孩。”
埃文点头：“嗯，她有点像男孩子，很机灵也很顽皮。”
他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却又一闪而过。然后他想了想，看着凯瑟琳：“后来她结婚，现在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
凯瑟琳没有说话，她有种奇怪的直觉——这个女孩在他的生命中很重要。
这样想着，她试着问他：“你那时很小吧？”
埃文说：“我不到6岁，她不到5岁。”说完他想了一会儿，才说：“时间真快，感觉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凯瑟琳没有接他的话，她对他说：“你刚才吓坏我了。好了，快起来吧，昨晚有案子发生，今天得忙一天呢。”说完她先起来出去洗漱了。
两人吃完早餐，准备去上班。
出了门，凯瑟琳跟埃文说：“我们今天各自开车去上班吧。”
埃文一愣：“什么？”
凯瑟琳看着他说：“我今天要外出查案，可能还要加班。你开车，下班后可以先回来。”
埃文想了想，同意她的提议：“好吧。”
凯瑟琳向他道别：“一会儿见。”
埃文叫住她：“凯特！”
凯瑟琳转过头，埃文盯着她：“我爱你。”
凯瑟琳笑一下，说：“我也爱你。再见。”
埃文看着她离开，不知怎的，心情一下变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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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瑟琳先到警局，由于死者身份已经确认，她就和苔丝去查访死者的亲属和其他社会关系。忙了一天，晚上两人又加班整理文档。
苔丝看着埋头工作、一言不发的凯瑟琳，问道：“你和他没事吧？”
凯瑟琳头也不抬：“没有，我们很好。”
苔丝一撇嘴：“你骗人的技巧从来都不高明。说吧，他怎么了？让你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
凯瑟琳犹豫了一下，问了苔丝一个似乎不相干的问题：“你的初恋是什么时候？”
苔丝一愣，然后说：“记不清了，幼儿园吧。”
凯瑟琳抬起头，看着某个地方，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她问：“你觉得初恋会影响以后的选择吗？”
苔丝想了一下，开始自问自答：“初恋啊？初恋是什么？初恋就是为了遇见更合适的人做的准备，是演出前的排练，是考试前的练习，是个恋爱的预备学校。”
一口气说完，她忍不住说：“哦，凯特，快表扬我吧，我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说出这样有内涵的话。”
凯瑟琳笑了，不理她。
苔丝想了下，瞅她一眼，问：“他的初恋来搅局了吗？”问完又忍不住吐槽：“这戏码够老套的。”
凯瑟琳说：“没人搅局，是我想多了。”
说着她笑起来：“你说得对，初恋是为了遇见更合适的人。”
苔丝嘟囔了一句：“他早说过他想娶你。”
凯瑟琳没听清她的自言自语：“什么？”
苔丝看着她，笑了笑，清楚地回答：“哦，我是说他来纽约就是为了要娶你回家。”
凯瑟琳红着脸，甜笑着，瞟她一眼，说了另外一个可能：“也许是为了跟你成为铁哥们儿。”话音刚落，两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声中，凯瑟琳感觉心中闷了一天的疑惑和郁结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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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文一天没见到凯瑟琳，做什么事都有点心不在焉。
总算等到下班回家，他做了两人份的晚餐，吃了自己那份。
上楼，时间还早，他先去健身房健身，然后洗澡。回到小书房，准备再做点什么，却定不下心来。
看看表，已经八点多了，想了想，他给苔丝发了个短信：“她在哪儿？”
苔丝的回复是：“她刚走。”
收到短信，埃文放下手机，拿本书看。过一会儿下楼，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儿，抬腕看表，半个小时过去了，她还没回来。
他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渐渐感觉这偌大的房子空荡荡得让人难以忍受。
他拿起外套、钥匙，灯也没关，就出了门，开车去凯瑟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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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文刚走一会儿，凯瑟琳回来。她去厨房放下手中的食材，看见他做的晚餐，就先吃饭。吃完饭上楼去卧室换衣服，没见到埃文，她再去盥洗室，也没人，推开健身房的门，也没人，再去衣帽间看，还是没人。
她折回小书房，看见他的手机放在书案上，拿起来看一下，屏幕上显示的是苔丝回复的短信“她刚走”。
她想了想，拿起他的手机下楼，带上买的食材，穿上外套开车回家。
出了电梯，一眼看见站在门外走廊上的埃文。
他一手斜插在裤袋里，一手垂在身侧，上身斜靠在墙上，头侧向一边，支起一条腿，另一条腿屈起斜放在一边。
他静静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好像一座雕像一样把思绪定格在某个时刻。时间的流逝似乎失去了意义，他就那么一直停在了那里。
凯瑟琳看了一会儿，莫名地有点难过。
她深呼吸一下，然后叫了一声：“埃文！”——惊讶却又轻快的。
埃文应声转头过来，身体没有动。
看见她，手从口袋里抽出来，站直身体，看着她，轻声问：“凯特，你回来了？”
凯瑟琳走近他，掏出手机给他：“我先去了你那儿，你不在。我看见苔丝的短信，就回来了。”
然后又对他说：“我吃过你做的晚餐了。这是我买的东西。”说着把手里的纸袋递给他。
埃文接过来：“我刚到这儿没多久，才想起没有钥匙。”
凯瑟琳打开门，对他说：“待会儿我把钥匙给你。”
进门她脱掉外套、鞋子，接过埃文手中的东西，无意间碰到他的手，感觉冰凉冰凉的。
她放下东西，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手中，暖了一会儿，说：“今天太冷了，在室外一会儿就能把人冻僵。”
埃文看着她，突然转过头说：“我想喝杯热饮。”
凯瑟琳放开他：“你去洗个热水澡，我去给你弄热饮。”
埃文说：“我洗过了。”
凯瑟琳说：“那你先去卧室，我一会儿拿给你。”
埃文“嗯”了一声，去了卧室。
凯瑟琳把热牛奶拿给埃文的时候，他正坐在床上看着他送给她的那幅油画。
接过牛奶，他说：“忘了拿衣服过来，这衣服明天还得再穿一天。”
凯瑟琳试探地问：“或者我们现在回你那儿？”
埃文摇头：“太晚了，不用了。”
然后凯瑟琳去洗漱，两人上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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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文抱住她，过了好一会儿，说：“对不起，凯特，我今天早上没跟你说实话。”
停顿一下，他说：“伊丽莎白不仅是我小时候的朋友，她还是我的初恋。我5岁认识她，14岁开始交往，21岁跟她分手。”
又停了一下，说：“来纽约之后，她偶尔会发邮件问候。”
凯瑟琳不等他说完就说：“不是只有你有初恋的，我也有。”
正在坦白的埃文被她突然打断，注意力一下转移了，他“嗯？”了一声以示疑问，
凯瑟琳看着他说：“幼儿园的时候，有个来自东欧的漂亮小男孩，姓泽兰斯基。”
埃文皱了下眉，问：“后来呢？”
凯瑟琳说：“听说做了外科医生，已经结婚了。”
埃文笑了：“看来你跟外科医生有缘。”
凯瑟琳笑着纠正他：“不如说我跟欧洲男人有缘。”
埃文伸手摸上她的背，再次提出邀请：“今年夏天跟我一起去英国吧。”
凯瑟琳想了想，故意说：“嗯，让我考虑一下。”
埃文一挑眉：“我记得你答应过的，情人节那天，你不会反悔吧？”
凯瑟琳笑着说：“不是反悔，是慎重。”
埃文不解：“什么？”
凯瑟琳用手指轻轻划着他的脸：“我父亲想见见你。”
埃文眼睛转了转，说：“正好，我也想见他呢。”
凯瑟琳弯起嘴角：“那就见一见吧。”
说完她一手摸上他的腰，亲一下他的嘴唇：“那就这样说定了。”
埃文叹了口气，两手掐住她的细腰，问：“我该如何答谢你呢？”
凯瑟琳斜睨着他：“当然是——更多的有效欲望。”
埃文大笑着说：“我最不缺的就是这个。”说完翻身压倒她。
然后，春天又来到了纽约的这间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