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使计联盟(1 / 1)
嘉木想了一宿,天明鸡叫时,才昏昏沉沉见了周公。
人有所思,思入梦中。即使,在梦里,嘉木也是揪着张脸,可怜兮兮地仰头望天,盼着伽蓝神能赐他灵机一现,好有法子降住他媳妇。
睡了没多久,扶风一阵鬼吼鬼叫,将他从梦中吵醒。失眠的人是可怕的,更可怕的是睡了一个时辰不到的嘉木。嘉木小眼使劲瞪着,试图传达出“本少爷很不爽”的怨念。
可惜,眼下黑青严重,小眼无神,再凶狠,在扶风看来,他家少爷在撒娇呢!
瞪了半天,见人不仅不面生胆怯,反而笑脸迎人,一脸宠溺之色。嘉木顿时萎靡了,他认输了。
清了清嗓子,嘉木面无表情地问道:“什么事?”
扶风摸摸脑袋,他是不是惹少爷生气了?但,明明是少爷千叮万嘱一定叫他早起,所以,他做得没错。憨憨笑笑,扶风说道:“少爷今早约了西和少爷一起吃早饭。”
若是平时,就算是和天王老子有约,嘉木肯定打滚赖着不去了。然,约他的人是西和,他现在要讨好的对象。如果耍了脾气失约,怕他在人家心目中的形象又要降到好感线下了。
就当提前适应商人生活吧,深深叹口气。嘉木用力拍拍小脸,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又吩咐扶风准备一块热帕,他要敷眼。
穿衣洗脸,嘉木全部交给了扶风负责,而自己则站着,趁空眯个眼。收拾干净,扶风推着人出门,他看出来了,他家少爷昨晚没睡好,怪不得整个人如六月霜打茄子——颓废。
在经历一次撞树,两次拐错弯,三次左脚绊了右脚,虽然伽蓝神保佑,没有成功,但扶风已是恨不得把自家少爷拾掇拾掇,装入荷包里,挂在腰上了,太不让人省心!
嘉木揉揉眼睛,认出他目前所在,小径旁。走了这么长时间,嘉木的身上仅存的力气所剩无几,根本撑不到茗毓院。就算到了,吃得也不是早饭,而是午饭。
靠着假山,嘉木休息了会,刚闭了眼,扶风急切的催促声便随之而来:“少爷,咱们可得加快脚步了。”
“我走不动了。”嘉木伤心撇嘴,他也想啊,可力不从心。
扶风眉头一动:“不如,我背着你走?”
嘉木挥挥手否决了扶风的建议,要不,使个苦肉计,如何呢?
茗毓院,西和在屋外空地上不安地走来走去,怎么这个时间,人还不到呢?
扶风双手抱着一个食盒,脚步匆匆进了茗毓院。免了人行礼,西和直奔主题,“嘉木呢?”莫不是在后面,先派人送东西?
擦擦额上汗珠,扶风缓口气,叙了事情经过,原来,嘉木少爷旧病复发,又躺床上了。
“少爷,临睡前,叮嘱小人给您送饭。小人因照顾少爷,迟来了,望西和少爷不要怪罪。”这事搁表少爷身上,非得先把他骂顿不可,希望这主子能大量点,扶风惴惴不安地想着。
西和面露忧色,也不管什么早饭了,拉着锄红的手,便往外跑。他不认识去流花院的路,有人前头带路,倒是没费多长时间,就到了。
屋内,清香满室,却透着股子落寞味。内室里,嘉木一个人躺在床上,小呼噜打着,小嘴砸吧,睡得正香。见到了人,西和的一颗心倒落了原处,估计是这些日子没有好好休养而引得人昏睡了。
坐在床前,西和替人掩了掩被子。然后,退到外面,坐在凳子上,问道:“怎么不告诉夫人呢?”
扶风面上为难,“少爷说,不许告诉夫人。他只是累了,等睡饱就醒了。”
“啪”,西和大力地拍了下桌子,站着的扶风却吓了一跳。明明是个毛头孩子,但他身上有着天生的威严,不怒自威,怒了更是令人心惊肉跳。
扶风差点没跪下来,他颤微微抖着身体,低着头,听候人发落。
西和心知自己太过了,缓了缓表情,轻声说道:“你怎么糊涂了?如果人没醒,到时候出事的就是我们了。”
扶风没想到这茬,他的世界很简单,围着少爷转。可经西和少爷一开导,他茅塞顿开,着急了。
“西和少爷,那我去请夫人?”扶风试探着问道。
西和眼眸一转,拦住人:“不急,你去找大夫,等大夫诊断一番后,也来得及。”
扶风应下,跑着出门找相熟的大夫。
大夫被扶风扯着来了,诊脉后,只是说睡着而已,不是大事。左右无事,西和就留在了流花院
嘉木睫毛抖动,鼻息渐沉,知道人要醒了。他一睁眼,见到的是坐在床前看书的西和。两眼相对,对方眼中的关心一览无余,嘉木突然觉得昨晚一宿没睡,也不是全无成果的,至少,他媳妇在担心他呢!
美滋滋,心内如吃了糖蜜般甜,嘉木大着胆子摸上媳妇的小手,真滑,跟绸缎似的。西和的脸立即红了,他被小胖子调戏了!在会馆时,他都没被人占了便宜,今天,却便宜了小胖子!
用力抽手,奈何,他一用力,对面的小胖子立刻泫然欲泣,好像他做了什么恶事般。
“少爷”,扶风兴冲冲跑进屋,手上捧着一碗粥。一望,少爷正握着人手,两位少爷的感情可真好啊!“扶风给你备了粥,你赶紧喝吧!”
有人在,小胖子该放手了吧!但,手是放了,改为眼睛瞟着粥,顶着一脸的渴望,希望他能喂粥。
西和认命地拿起粥碗,边搅着粥,边吹气。等粥温度适宜,他舀起一勺,伸向大张的嘴。吃进嘴中,粥的美味馋得他舌头都卷了起来,怎么会如此好吃?或许,是喂的人不同,这白粥也不一样了。
喝了粥,嘉木躺在床上消食,西和继续看手中的书。嘉木好奇瞥了一眼,西和看得竟是冥韶国商家刘闵亿的《商人论》。
“你看得懂吗?”
西和翻翻书,“当然懂了,要不我捧着这书干嘛?”
嘉木凑近,书中行书龙飞凤舞,一目浏览,却是认得字,理难解。心中一计较,不如趁这个机会,把事情与他说清楚,至于结果如何,看他选择。
“嘤嘤,嘤嘤......”哭声缭绕屋中。
西和和上书,奇怪地看向床上之人,这人好端端地为何哭啊?“你怎么了?”
嘉木手背抹泪,哭音犹存,“我昨晚做了个梦,吓得我都不敢睡觉了。”
“哦?”什么梦这么厉害?西和拿出帕子,递给嘉木,“擦擦泪,慢慢说。”
嘉木紧攥着手帕,好似趴在浮木上,身体不由自主抖动不停。看来,昨夜,小胖子受了不小的惊吓,西和暗想。
“梦很长,讲的是我一生的故事,从出生到死亡,三十年的时间。三十年,我看遍人间冷暖,受尽欺骗和谎言,到头来,死在心爱之人的手上。而究其原因,却是我没有天赋经营沈家家业。梦中,爹爹为了沈家,为了我,费尽心思培养了一位掌柜,以为这样一来,我就能平安一世。”
西和撇嘴,“那位掌柜吞了沈家的产业?”
嘉木点头:“不错,他和我的心爱之人搅和在一起,杀人夺财。唉,枉我平日掏心掏肺地对他们,可最后惨死收场。你说,我是不是该哭上一场?”
说到动情处,眼泪满眶而出,大腿上的掐痕之痛哪比得上他心里的苦!上辈子不远,一直在他心中,而今,说了出来,郁结打开,心胸放开。嘉木有了重生之感,是的,重生,不止于身,还有他的心,如释重负。
西和听完,掩嘴轻笑,“所以说,梦就是梦,你想想,我能勾结外人害你吗?”
嘉木摇头:“但保不准你什么时候变了心”,做了个杀人的姿势,“我的小命就没了。”
西和一脸愤怒:“我能做这事吗?况且,如果我要钱,我自己靠着双手也能挣出个沈家,谁稀罕了!而且,我脑子清楚得很,杀人犯法,我可不想因为你这个小胖子搭上我的一生。”
《刑典》记载,杀人者偿命。
嘉木连忙抓住话头,急切道:“那你保证不会害我?”
“当然。”
嘉木呵呵傻笑,成功一半了。“可是......”
西和追问:“可是什么?”
嘉木眼珠乱转,眼睛四处转悠,“我不能经商,咱们如果被梦里的掌柜害了怎么办?”
“你呀”,西和叹口气,“我们年龄的也只差了一年,你怎么专想些有的没的,你如果怕了,跟你爹说,不要那人便是。”
嘉木狡辩道:“我这是未雨绸缪,那人的来头不小,换人行不通。除非,我能找到比他更合适的人。”
西和不在乎,“人还不好找。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重金挖人,还能找不到好的?”
嘉木慎重:“不一样,外头找的,怎么比得上自家的。而且,爹爹也不会同意大街随便拉的人成为茶行掌柜。”
西和沉思:“你指的不是我吧?”
“当然”,嘉木用力点头,“西和你懂经商,又是我亲近的人,肯定是再好不过了。”
“行啊!”西和痛快应下了。
嘉木瞪大了眼珠子,这么简单,早知道,昨晚就不能纠结一宿了,直接问人就是了。
“为什么?”
西和轻声笑:“不是因为你,而是我自己。我们是订了亲的,日后必定是夫夫相随。但,我不想整日呆在内宅和你以后的侧室们争风吃醋,也不想跟夫人一样,每天处理事务。我的才能,用在大地方,可不是小小方寸之地。”
嘉木抓住西和的手,面色肃然,“我这一生都会只有你一个妻子,我会爱你,尊重你,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一定不干涉。”只要你不背叛我!
西和感动了,哪家的相公有他家开明,大力支持媳妇做事!欣喜之余,玩心四起,假设道:“那我如果想爬墙呢?”
嘉木灿烂一笑,在人耳边低语:“想也不用想了,这辈子,我会紧紧抓住你手,你哪有看帅哥的机会?”
西和无奈,他家小胖子还是个爱吃醋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