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39章(1 / 1)
张季宇好像要把所有缺失的觉都要补回一样,一直昏睡。我时不时看看他是不是还活着。陈医生的话让我瞬间觉得张季宇之脆弱,仿佛轻而易举,他就会烟消云散。
我几乎毫无愧疚地请假,我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方昨应的身上,由于我语气不善,方昨应竟然没有细问我的请假的理由,他只是最后很徒劳的说了一句——好好休息,好好照顾自己。
在我请假之后,我妈的追魂电话就杀到了,连番追问我昨夜所在何地。
我一阵沉默,说:“妈,这两天有事,先不回去。”
我妈也跟着沉默,过了好一会,才躲躲闪闪地问:“你是不是跟你说的人在一起。”
“嗯。他生病了。”
我妈又沉默了,我几乎嗅到我妈吃醋的气息,吃醋,又高兴的矛盾。
“那我把朋朋带回落花山几天吧。”我妈的语气就跟我第一次春节去男朋友家而不是回家一样。我哀怨了一把,是不是我100岁,我妈都会那么纠结。
“多谢妈妈。”我说。
“改天带他来见我们。”临挂电话前,我妈干脆利索地丢下圣旨。
我在张季宇家挖了好多外卖宣传单,果然印证此君外秀内贤之下,是做饭无能的主。我翻找半天,找到一个社区超市的电话,让他们送了点米、肉、蛋、菜过来,还有一条鱼。
我趁着张季宇还在睡的当儿,洗米做粥,把鱼清蒸起肉,把青菜打汁,做鱼肉米羮。
我乘了半碗,放着晾凉。忽然听到房间里有声音,我奔去一看,张季宇已经醒了,满身汗湿,此刻他正缓慢地移动身体要坐起来。
“小米。”他看到我,笑容顿时就挂了起来。“你在外面做什么,动静很大。”
“我在给你做好吃的,张少爷。”
我扶他坐直,拿了套衣服给他换。他高烧刚下,严重失水,全身软绵绵的。就在这时,张叔齐的电话就来了。我看了一眼,对张季宇使眼色。
“怎么?”
“昨天你高烧,我太害怕了给叔齐打了电话,不过他没接,估计现在回打了。”
“别告诉他。”
我翻了个白眼,把电话接了。
“小米,好久不见。你找我?”
还真的好久不见,我心想。“叔齐,你好吗?”我干笑着。
“小米,你半夜给我电话,所为何事?不是你们又闹别扭了吧,其实季宇脾气很好的……”
“没有……季宇很好,我我……应该是半夜没锁机,不小心打错了……”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然后很失落的声音:“小米,你不是因为想念我而不是不小心打错了……”
“我其实既想念你,又不小心打错了……”
张季宇伸出了手,示意他要接电话。
“叔齐,季宇要跟你说话。”
我把那个烫手山芋丢给张季宇。
“哥。”张季宇调整了一下声音,听落沉静有力,“小米打错了。”
张季宇又安静听了一会,说:“我们很好。不过你需要赶紧找女朋友,长期没有性生活不利于身体健康。”
我刚好喝了一口水,喷了。
我收了电话,斜睨张季宇。
“怎么了?”张季宇把自己的伤腿搬下床,,我把轮椅给他推了过去。
“你说叔齐的,其实叔齐也说过你。”
“哪部分?”
我怔了怔,说:“性生活那部分。”
“他现在不用担心我了。”
我咬牙切齿。“没有你们会死么?”
“不会,不过会不完美。”
我打了很大的一个饱嗝。“中国的道家其实很建议少做床事,以便养精蓄锐,延年益寿。”
张季宇沉思了一下,说:“我很喜欢林语堂的书,不过目前我还是喜欢两情相悦,做凡夫俗子。”
林语堂是我的噩梦,当年看着,就睡着了。
我偃旗息鼓,做凡夫俗子。“饿了么。”我把他扶上轮椅。他笑眯眯的,“我闻到香味了。”
“是不是食指大动?”我把那碗晾凉的米羮加入锅里的热粥,搅拌一下,温度刚刚好。
张季宇默默看着那碗碧绿汤羹,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终了,他说:“小米,谢谢你!”
我笑笑,很受用,在他的脸上吃了一下豆腐,然后也给自己打了一碗,每人一杯清水。今天没有加班,也没有其他人,只有我们,心静气静。
张季宇爱吃那个粥羹,居然吃了3碗。我很满意,看他烧已退下,只是虚汗淋漓,身体冰凉。
我把碗洗了,放好,出厨房的时候看到满院子的葡萄,突然想起窃葡萄的那个夜晚,我拉开落地窗,跑到葡萄架下,上下查看。葡萄早就没了,架子上的枝叶依然茂盛,我看到围墙高处有些窗花,在枝叶下若隐若现。墙边有石级,上面长满青苔。
“小米,你在干什么?”
我回头看去,张季宇已经推着轮椅出了花园,他腿上被我盖上了毯子。
“没什么……看葡萄是怎么长成的……”我假装若无其事地东摸西扯。
张季宇嘴角微微弯着,“好吃吗?”
“好吃啊。”
“吃了多少?”
“就几串。你爬上来这了?”我指了指苔色青青的石阶。
“有人在外面摘我的葡萄,当然要看看来者何人。”
真给面子,是“摘”,而非“偷”。
“以后进屋吃。”他继续说。
“晒着月光,站在树下,好生惬意。”
“以后在我身边吃,也可以晒月光,站树下,好生惬意。”
我心满意足的走到他身边,坐下,靠他身上,“现在就很惬意。”
突然我电话响了,我站起身去接,一看是陈医生的。陈医生连问了几个问题,让我感动得快要哭,然后他叮嘱我要给他吃药,最好回去荷兰复查。
我放下电话,看到张季宇在院子里静静坐着。我刚坐下,他就淡淡笑着看我。
“是陈医生。”
“陈医生?”
“昨天你病得厉害,我就找了陈医生来看你,他说幸亏没有引发并发症,而且建议你回去复查。昨天晚上你不知道?”我尽量简单,略去过程若干字。
张季宇脸上笑意渐渐隐去,眼睛幽黑幽黑的。“我昨天晚上很严重?”
“他给你打了退烧针和抗痉挛的药。”
张季宇看着我,嘴角微微有些颤抖,过了一会,他把手放在他受伤的腿上。“小米,对不起。”他微微垂睫说。
显然我扯了个烂话题。
“发烧感冒,谁都会。”我说。
“我知道陈医生的意思。”他沉默了一会,终抬头说:“小米,你为什么从来不介意我的残疾?”
“没想过。”
“不过它客观存在,我之前伤的是脊髓,也不排除有一天,我就只能坐在轮椅上了,再也走不了……对不起这么晚才告诉你。”
我低下头,从地上捡起一片树叶,开始撕,撕成一条一条的,再揉一下,把里面的汁液也揉出来,手指头一下就粘满了绿色。
“季宇,爱是没有任何理由的。”
虽然我没有抬头,但是我知道张季宇在看着我,我几乎能感觉到他紧张的呼吸。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季宇……你忍耐,恩慈,包容,信任,对生命盼望……我觉得我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你了。即便你坐在轮椅上,也不会改变任何事情。”
张季宇很用力握着我的手,一直不说话。即便如此,我知道他已经明晓。
陪了张季宇两天,突然想起我家里那个小男人好久没见的感觉,于是给朋朋打电话。我妈接的电话,声音慢条斯理的,寒暄了一会,我说要跟朋朋说话,没想到朋朋的声音传来,说:“没空。”我差点没噎死过去。
我几近结巴地问:“这几天有没有想我?”
我妈说,挺好的。
我有些沮丧。“儿大不由娘,就跟你一样。”我妈幸灾乐祸,然后说要给孙子炖粥去了,把我电话挂了。
我悻悻挂了电话,看到张季宇是笑非笑看着我。
“干吗?”我噘着嘴,一脸不忿。
“没什么,看看当妈的失落。”
我扑过去,锤了他几下。他握着我的拳头,说:“小米,等我好些,我就去拜访你的父母。”
我瞪着他,“你准备好了?”
“丑妇终须见家翁。”
我笑得要岔气,说:“乱用词。”
“然后带你回去见我的家人。”
我听了定了一下,收回打闹,咬咬嘴唇说:“我很紧张。”
“我也紧张。”
“不过你最好先认识我们家少爷。”
他笑了,说:“几乎是迫不及待了。”
“你会是个很好的爸爸,不过一下子就当爸爸,会对你不公平?”
他沉思了一下,“我没想过,既然他是你的一部分,我自然会接受,并且同样爱他,否则我就会失去你。”
“张先生,你的分析是相当的精准,有一句话叫□□屋及乌。”我感动一笑,俯身亲了一下他的唇。没想到就被人擒住了!
“张先生,大病初愈,不宜动情啊!”我努力寻找间隙道出核心。
“我并不打算,你打算吗?”
真是恶人先告状!
张季宇病了好几天,我只能依依不舍去上班。到他上班的时候,他就拄着两个拐杖。刘希看他的眼神黑漆漆的,一副怜香惜玉不忍见的模样。
“小米,你觉不觉得最近来找我们Danile的人越来越少了?”
我们Danile!我腹诽了一下!
“是么?”我敷衍,是以我的金睛火眼,早已明察秋毫。
“Danile的气场不对啊,一副色女勿近的气息。”
“这……有用?”
“当然有用,你会去泡一个和尚吗?即便很帅很窝心。”
我瞪了一眼刘希,“说不定人家金屋藏娇。”
“如果这样,我虽然伤心,但是我会很激荡的!”
“什么话!”
“多么动人心魄的狗血故事!”
我语塞,丢了一本专业书到刘希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