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20章(1 / 1)
我摸摸自己的脸,枉我每日一帖补水面膜,也抵不过连续在烈日下暴晒。我打开邮箱,三天不上班,果不其然,几十封邮件哗哗的进来。
突然我的余光看到对面办公室门口的影子,我抬头一看,看到了手端咖啡杯的张季宇。
我们对视了片刻,他想走过来,没想到被他同事拉住,又被带回到他们的办公室。
下班的时候,方昨应问我是否方便周末帮张季宇搬家,我回绝了,我说我要带孩子,几天的忙碌,我几乎要累死了,忽视了儿子,儿子都躁狂了。
方昨应也不勉强,安排了2个男同事去帮忙。
晚上的时候,张季宇的短信来了。
“小米,你帮我布置的房子?!”
“你怎么知道的?”
“和我阿姆的房子很像,我想只有你。”
“喜欢吗?”
“肯定的,不能形容的激动。”
“那就好,晚安。”我结束了这次短信。
周六晚上,王宣打电话给我,我正在给朋朋做饭。他让我出去吃饭,他们2个人帮忙张季宇搬家后,和几个SRAP的人一起在张季宇家聚餐,说房子是我搞的,让我也过去,我淡淡的拒绝了。
晚上,朋朋睡着了,我在客厅看书,内心突然感觉到无比的寂寞,寂寞里面塞了一团看不清的乱麻,理不清。
我的手机就响了。我一看,是张季宇。
“小米!”电话那头的声音,就像天外来音,万籁寂静里,充满温暖的感觉,我突然想起在阿姆的时候,他给我打电话,竟然莫名的委屈得有点想哭。
“嗯。”我喉咙被堵住了。
“不高兴吗?”
“没有,什么事?”我的语气有些冷淡疏离。
“我想请你吃饭。”
“再说吧,最近很忙。”
“那我们再找时间。”我听出他很尴尬。
“好,晚安。”我说。
“晚安。”
我正要挂,突然他又说了一句什么,我赶紧把手机放耳边,问:“什么?”
“做个好梦!”他柔声道。
“嗯。”我眼睛湿润了。“做个好梦。”
又是一个周一。莫名奇妙这天的活多得要命,我一边疲于奔命一边不断腹诽方昨应,快到中午的时候,一些事情总算有眉目了,其实心里却惴惴不安地老想着怎么可以找到一个理由和Eric聊聊为什么项目又换回来了。
刘希过来跟我说,上周我不在的时候,张季宇有来找过我,问我去哪里了。
“你怎么说。”
“我说你出外勤了。”
我听了,脸抽了一下,望着刘希,用眼神谋杀她。
“我觉得说帮你找房子去了,很奇怪也。”刘希摊摊手,很无辜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不理解这位姐姐的奇思妙想。
眼看着就要下班吃饭的点,手机里跑出了一条短信。
“小米,中午一起吃饭吧,季宇。”
“没空。”我回。
“我过去找你!”
我扫了一下市场部的这群人精,我连忙回复:“不用!我答应你,公司对面小巷里面有一个老干妈餐厅,你先去等。”
我推掉了中午的钢琴课,等到下班,我慢吞吞的磨蹭,等到刘希他们都走了,我才离开。
到了餐厅,发现张季宇已经在了,拿着菜牌在研究。有些喧闹的餐厅,他一人独坐在角落,静静的。身上的淡灰色衬衣平整挺扩,内领口有淡蓝条纹的细带镶嵌,他的拐杖停靠在靠里位置的墙角上。
我不由停下脚步,远远地看着他,陌生又熟悉。从惠城到阿姆,再从阿姆到惠城,虽然人依然是那个人,不过感觉却已经千回百转,不复当时的轻松自在。
只是我为何没有了前行的勇气,脚就像粘在地上,动弹不了半分。
很快,他就感受到我的眼光,抬起头来,看到我,立刻拿起拐杖扶桌子站了起来,想要过来接我。我赶紧大步走过去,等我到位置的时候,他已经走到桌边了。
我们之间有了一些莫名奇妙的尴尬,随便点了两个菜,就对坐无言了。过了一会,张季宇慢慢地说:“小米,我很喜欢你给我找的房子。”
“喜欢就好。”
“他们说很难找。”
“没有的事。”
“你还装修了一下。”
“举手之劳。”
张季宇沉吟了一下,问:“我做错了什么吗?”
我哑言望着他,他神情严肃,眉角带着无奈之色。
“没有,你不要多心。住得习惯吗?”我赶紧换话题。
他笑着点头,“很习惯,我在花园摆了张桌子,有时候可以在外面喝咖啡看月亮。”
我翻了一下白眼,他喝咖啡的时候大概我在带娃,灰头土脸的炒菜洗衣服。
张季宇从旁边座位上拿出一个纸袋,“送给你儿子的。”我探究地看着他,他再次肯定的点头,我接过袋子打开一看,是一个奶牛布玩具,我忍不住咯咯地就笑了起来。
我晃了一下,“应该给我。”
“那我再让人从阿姆快递一个过来。”
“不要了,开玩笑的。”我捏着奶牛耳朵。
“这只小奶牛是一个特殊儿童的义卖会上买,这只小奶牛是一个7岁的特殊儿童自己设计自己做的。”
我愕然,把小奶牛翻来覆去的看,奶牛针脚精细,表情憨态可掬。“真的看不出来!”
他微微一笑,“他是小天才。”
我赶紧把那只奶牛好心包好,小心翼翼的放在我的包里。
“我本来还带了巧克力给你们,很麻烦的是我的一个行李箱丢了,还没找到。”
“行李箱丢了?里面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吗?”
他轻笑一下,“最贵重的就是你们的礼物。”
我开始用手指头刮桌子上的油漆。
“Eric什么时候交接完?”我再次更换话题。
“很快,半个月。”
“Eric一定很伤心,他喜欢这个项目,甚至跟我提过要来惠城。”
“嗯?!”
“我给他洗脑了,他想来中国,他觉得要来中国三年才够,我想他来三年,应该可以玩遍大部分中国山水,我跟他说过中国的东南西北各不同。他说他要去北京看故宫,我说那是要看,如果我带他,我们就去一个偏僻的山村,那里保存着明清以后最完整的四合院,那个地方LONGLY PLANET上绝对没有……”我今天是个话痨,场面越冷,我越能讲,几乎不让人有插针之机。
“而且要冬天去,人烟稀少,才可以恢复古村本然的面目……然后找到那家大叔,去吃清炒白菜,面饼卷蜂蜜……”
我越讲越多,张季宇一直默默的听着,神色清淡,却无愠怒之色。那顿饭吃得很怪,我努力让关系工作化,正常化、程序化,最后竟然变成了我一个人的口水宴。
晚上我去了舒雪飞家,再不去我就疯了。
张博回来了,刚好把孩子们都给带了,给我们两个女人放假,我们立刻收拾东西出门。
我说要喝咖啡,引起了舒雪飞的侧目。
“什么时候这么风花雪月了?还会喝咖啡了,以前我们一起都是去吃烧烤。”
“那老地方吧。”我妥协。
那个“老地方”烧烤档,我跟舒雪飞吃了10多年了,从刚毕业的菜鸟吃到变成欧巴桑。从前的无数个夜晚,我们在这里拍着蚊子,喝着可乐,吃着肉串,说点女孩子的心事。
档口烟雾缭绕,烤肉的味道让人垂涎三尺。
我们熟练的找了个小桌子,就坐下了,点了50串肉,1瓶大可乐。周围的人扯着嗓门,一个比一个大声。
“说吧,怎么了?”舒雪飞开门见山,一针见血,大嗓门一如既往,把我左顾右盼的脑袋硬掰了回来。
“没什么啊。”我摆出无辜的表情,喝了一口可乐。平日我都给儿子以身作则不吃垃圾食品,不过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垃圾食品最有营养。
“再装我就走了啊。”又是这招,10年了,这个女人都不知道变通。
“你闭嘴安静会不行啊。”我声音一提高,舒雪飞就安生了,然后不停给我加可乐。
舒雪飞见我不说话,她就话痨了。“你这个人就是脾气不好,小心把男人都吓跑了。”
我无语了,嘴巴咬着一根竹签。
舒雪飞继续说:“样子长得凑合,居家型,以前你还是清纯型的时候,追你的人还挺多,可惜你就是木鱼疙瘩,非要那种很明显很执著的人你才定得下心……”
敢情我都清纯型变成居家型了,真不知道是喜是悲。
“那时候你的爆脾气伤了多少人的心啊,现在都当人妈了,还不收敛点。”
千万不要得罪当妈的,唠叨起来,杀人不见血。我自问功力没舒雪飞深,只好拼命喝可乐聆听教诲。虽然我刚才一嗓子叫得大声,其实一旦舒雪飞开口,一般就没我什么份。
“我现在没脾气了。”好不容易这女人喘气的当儿,我说了一句。“那点脾气,那点勇气,估计那个时候都用光了。”我幽幽地说。
“这脾气可以没有,不过这勇气不能丢!”舒雪飞圆眼一瞪,睁得老大,使劲拍我后背,力道直入心肺,也不怕把我拍出内出血。
“舒雪飞,我已经没有勇气了。平时没事人一样,其实,伤过就是伤过,如果说我有勇气,那是我还糊涂着的时候,明白过来,勇气就没有了。重新开始,往往意味着打开一个曾经关上的门,回到一个曾经跌倒的地方,拉开因爱而痛的伤口,□□裸的俯瞰它,重新开始,也许是疗愈的开始,是新的幸福,也也许是更深的伤害,深不见底的深渊。”
舒雪飞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过了一会,她才说:“叶小米!你是不是堕入情网了!”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好象古老的大钟,被沉重的木槌狠狠撞击,发出嗡嗡的长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