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0 章（1 / 1）
向来狡脱抵赖的她竟然自愿领罚，令他一时适应不了，也不知该回什么，两人便一路沉默回到清心谷。
一回到谷中，她便往寒潭去，入潭前对玄墨说，“有些事我要好好想一想，你先不要过来了，等我想好了，会叫精精去通知你的。”
玄墨看着她渐渐隐入寒潭的背影，又一次觉得不适应，原来她恨不得天天粘着他，进了寒潭后还因为他几天才去看她一次而抱怨，如今却是第一次主动提出不要见他。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以前摇光天天出现，玄墨只觉得吵闹厌烦，如今许久没见她，却常常觉得寂寞沉静，他甚至开始每天盼望那只叫精精的肥鸟能够出现在面前，果然，习惯是种非常可怕的东西。
可是精精一直没有出现，玄墨觉得，自己必须去寒潭看看她怎么样了，万一她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他无法向死去的乐瑶交代，他打算只远远的望她一眼，确定她还安然无事就行。
摇光站在瀑布下，任由千里下泻的水拍打在身上，玄墨疑是自己看错，忍不住走近了几步，寒潭灵气逼人也寒气逼人，越是寒气重的地方灵气也越重，瀑布便是整个寒潭中灵气最重的地方，原先摇光连瀑布后的山洞都不肯进去，如今居然就直接站在瀑布下面任水冲淋，虽然对修炼有极大的好处，却也稍嫌猛进了一些，他本来打算看看她就走的，此刻便有些移不开步子。
摇光觉得有道眼光缠在身上，便睁开了眼，瞧见寒潭边清隽卓绝的身影，心怦怦一阵跳，慢慢从瀑布底下走出来，一步一步朝他走了过去。
摇光初回寒潭时，心神混乱，心中似有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便想着用那寒气最盛的瀑布冲一冲，好教自己的心平静下来，瀑布的灵气虽没有立即让她理顺心思，却也让她灵台一片清明，时间久了，她也逐渐明白了过来。
妖族为祸，必是要清剿的，只是过程中大家的选择不一样，若是由她来选，那些投降的和老弱妇孺应是以教育为主，希望他们能够弃恶从善，而如今玄墨选择斩草除根，也不能算错，毕竟妖族性恶，他们从善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更何况，玄墨于她来说，是师父，是朋友，也是爱人，只要是他的选择，她应该无条件的支持，即使他的选择是与她的想法相违背的。
想通了这些，她便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这才发现，原来从她进入寒潭之后，就没有看到过精精，她翻遍了整个寒潭，也不见它的踪影，想必又是耍脾气跑了。
精精不在，她自己又不能出潭，只好按捺住一颗想念他的心，在潭中用心修炼起来，希望过几天精精能够回来。
摇光没想到，精精没有回来，他却来了，她以为她最后说让他不要来看她，他就真的不会来，可是他现在就这么静静地站在潭边瞧着她，摇光心中激动，难道是他知道她在想他，还是，他也想她？
摇光一步步朝他走来，被瀑布打湿的衣裙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的曲线，湿漉漉的头发垂在脸颊边，平白增添了几份妩媚性感，玄墨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心跳的节奏快了少许。
他见过许多的仙妖女子，或端庄或妖娆，却从来没有一个可以让他产生多余一点点的情绪，没有一个能让他的目光多停留一些些，而面前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女孩，却早已不是他记忆中调皮捣蛋的样子，清纯中妩媚，端庄中性感，竟是叫他摒住了呼吸，移不开眼睛。
怔忡间，唇上一凉，竟是她攀着他肩膀贴了上来，他脑中轰的一声，下意识想要推开她，却隐隐不舍，只呆呆地站着任由她轻薄。
摇光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她看到他是很激动没错，可也不至于那么不矜持，只是刚刚突然觉得头脑一热，直接就吻上了他的唇，既然他没有反抗，那吻也吻了，干脆试一下上次看到的那个，便启了朱唇，将丁香小舌送了过去。
玄墨齿关并未紧闭，她的舌很顺利就突破了重重关卡，绕上了他的舌，只是在接触到的一瞬间，他却突然猛地推了她一下，她原就像藤蔓般缠在他身上，被他一推顿时没了落脚点，一下掉进了寒潭里，猝不及防地呛了口水，她挣扎了一番才从水里站起，捂着嘴不住地咳。
被冰冷的潭水一浸，又差点把肺都咳出来，神识才找回一片清明，隐隐觉得不对，抬头向玄墨望去，却见他手里拎着只小肥鸟，不是失踪已久的精精是谁。
玄墨从精精肥的见不着的脖子上扯下一串花，便将精精向摇光抛来，摇光手忙脚乱地接住精精，却听玄墨道，“是合欢花。”
摇光抬头望向他手中的花，问，“合欢花？”
“是妖界的花，扰人心神。”玄墨道，“你这只鸟无法无天，居然连妖界也敢去，从今日起，你和它一起呆在寒潭里，哪里都不准去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还在寒潭周围加了禁制，这下是真的失去自由了，摇光看看怀中垂头丧气的精精，无精打采道，“我还以为是跟玄墨两情相悦，原来却是受了合欢花的蛊惑，你这次可算是闯了大祸了，玄墨一定很生气。”
玄墨果然很生气，摇光本来还怕再见着他尴尬，没想到接下来的十多年他都没有再出现在寒潭，有什么要给摇光的也只通过法术传递进来，摇光虽然很想念他，也只好压下满腹相思，只能偶尔回忆下记忆中那唇上的一触和心中悸动的感觉。
～～～～～～～～～我是代表日子飞逝的分割线～～～～～～～～～～～
十一年的时间转瞬即逝，摇光终于迎来了约定好的出潭日。
这一日她早早起身，对着寒潭中的倒影细细梳理云鬓，突然一块石头飞来，掉在她的面前，溅起一阵水花，打湿了她的裙摆，她抬头一看，一个清秀少年正站在她的身边，石头便是少年丢过来的，她白他一眼，不做理会。
“他要是想你，又怎会十多年不来看你？”少年讽道，“你打扮的再漂亮，他也不会多看一眼的。”
摇光凉凉道，“若不是你带来那串合欢花引我犯错，他何至于那么久不来看我。”
少年呐呐道，“不是你说的，你从小到大犯什么错，他都不会怪你么？”
摇光自嘲地笑笑，是啊，她也一直这样以为，可这次呢，他却为何生了如此大的气，十一年了，也没有露过一次面，十一年，她的修为上了好几个层次，连肥鸟精精也修成了人形，他却始终没有来过，也许，是高估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份量吧。
可是，她望望倒影中的自己，还是希望能够让他见到自己最好的一面，哪怕他永远也不可能喜欢上自己，至少留给他的印象也要是漂亮精神的徒弟吧。
一阵山摇地动，摇光明白这是禁制解开了，便站起身来，最后一次看看倒影，吸了口气便往潭外走去，精精快步跟上，心中也是颇为紧张，他连累摇光被关了十一年，犯下的错误不知玄墨是否能原谅。
近乡情怯，摇光越走脚步越慢，心下琢磨，见着了他第一句话要说什么，旁边的精精却是不耐，对着她的背猛地推了一把，她一个踉跄跌了出去，正待摔个狗啃泥，却被一只手轻轻扶住了。
熟悉的檀香味传来，摇光眼眶红了，抬头看向他，他仍是亘古不变的表情，略带责怪道，“十多年了，怎么还是冒冒失失的。”
摇光原以为见着了他多少会有些陌生隔阂，被他淡淡的话语扫过，竟是觉得两人从未分开许久，心中激动，当即便扑入他的怀中，双手环住他的腰，将头埋进了他的胸膛。
玄墨知她被关的久，心中不免有些委屈，也不推开她，手在她背上一下一下轻轻拍着。
精精见这两人抱的旁若无人的，颇有些尴尬，在旁边咳了几声假装清嗓子，想引起他们的注意，摇光未做理会，玄墨眼光却扫了过来，凉的叫他打了几个寒颤。
玄墨上下打量他，虽没见过他，但他却是与摇光一起从寒潭出来的，便也猜到是那只小肥鸟得了道，遂吩咐道，“你去山下小桃家，将她准备的饭菜拿上来。”
精精本想拒绝，他从出生开始就只有别人侍候他的份，即使后来跟摇光一起关在寒潭，吃的果子喝的水也是摇光送到嘴边的，岂有指使他做事的道理，可对着玄墨却是一句话都反驳不出，只能灰溜溜地跑腿去了。
摇光在玄墨怀里腻了半晌，觉得再腻下去有点不好意思，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他，稍退开一步，端详了他一会儿，道，“你好像瘦了。”
玄墨手在身前比了比，道，“你好像高了。”
两人对望了一会儿，摇光突然觉得胸中开朗，仅剩的一点郁气也一扫而光，愉悦地笑了出来，她的眼弯弯，梨窝深深，面颊微红，玄墨看着她，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却听她清如玉击的娇嗔道，“玄墨，我想你了。”
他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道，“既是如此，以后就不要再调皮犯错了。”
想起多年前那个引他大怒的吻，摇光有些讷讷的，正待出口道歉，到山下去跑腿的精精回来了，虽然他化作人身时是个身体纤纤的少年，但本质上他还是只缺乏锻炼的肥鸟，上下山这段路走的他气喘吁吁，将饭菜往桌上一放，便摊在椅上不肯动了，嘴里直嚷嚷，“我要精心照料才会生蛋的，你们这样欺负我，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生蛋了。”
反正出了寒潭，以后经常能见着他，也不急在一时，摇光朝玄墨笑了笑，便走到精精身边，坐下来，问他，“我以前那么精心的照料你，也没见你生过一个蛋。”
玄墨也走到桌边坐下，道，“你不是公的么？怎么会生蛋？”
精精气愤地从桌上爬起来，对玄墨道，“你才是公的，你全家都是公的。”
摇光奇道，“你不是公的？那你的人身怎么是男的？”
精精道，“我怎么知道，我化了人形就这样，很奇怪么？”
摇光点点头，道，“你是母鸟，却化了个男身，那岂不是人妖了？”
“人妖？”精精炸毛，从椅子站了起来，浑身上下摸了摸，“我是人妖？”
玄墨为摇光布了些菜，若无其事地道，“没有指导，私自得道的结果。”
摇光看精精在桌子旁像个没头苍蝇般转来转去，问玄墨，“你有没有办法帮帮她？”
玄墨略一思索，道，“办法倒不是没有。”
精精一听，乍地在他身边坐下，闪着对星星眼，望着他道，“你有什么办法？”
玄墨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精精颇为沮丧地低下头，她就知道他没有那么好相与的，摇光在旁边见她可怜兮兮，求情道，“你就帮帮她吧。”
玄墨道，“可以是可以，除非。。。”
精精忙道，“您说，您说，您说什么我都答应。”
玄墨道，“你要用心修炼，早日产蛋，保证一年给摇光一枚。”
摇光睨一眼玄墨，他怎么老爱叫人欠她帐，君煦已经欠了一屁股债还也还不清了，如今又来算计精精？
精精虽然自己没产过金蛋，但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一般聚宝鸟产蛋的速度与修为高低有关，两三年产一枚蛋已经算高产，居然要求她一年一枚，这个难度也太高了吧，不过，总比她做人妖来的好，于是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玄墨道，“我的七弟后峪，精通阴阳之道，你可以带着我的口信去找他，他应该可以帮到你。”
精精立即站起来，道，“好，好，我马上去找他。”
摇光道，“有那么急么？你在寒潭里好久没好好吃过饭了，先吃饱了再去吧。”
精精抢白道，“你真是坐着说话不腰疼，要你是人妖你不急啊。”
摇光抿嘴笑，她这不是等于承认自己是人妖了，精精自觉失言，却也不再申辩，问玄墨要了信物便离开了。
摇光这时才问玄墨，“后峪是不是当初送了我万能床的那个？”
玄墨初初收养摇光时，曾要求几个兄弟送见面礼来给她，后峪便送了一张床，这张床包罗万象，睡在床上的人几乎可以在床上完成所有的事，但是爱东奔西跑的摇光始终没有明白为什么要把所有的事都放在床上做，后来这张床就被扔进了库房，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是他。”玄墨点点头，道，“可是关于他的情况，我还没来得及跟那只肥鸟说。。。”
摇光问，“什么情况？”
玄墨嘴角扬了扬，道，“没什么，反正她见了他就知道了。”
摇光想了想那张万能床，嘴角抽搐了一下，总觉得那位后峪有些奇怪，希望精精不要遇到什么事才好。
摇光吃完了饭，便被玄墨遣回房间睡觉去了，满腹心事未说，她本来以为自己睡不着，没想到十多年未睡床铺，竟是头一沾枕便陷入了黑甜，足足睡了三日三夜才醒了过来。
才醒便觉饥肠辘辘，摇光屋内兜了一圈，玄墨不在，她便先去厨房觅食，灶里的火烧着，灶上的锅子里正热着一些饭菜，想是玄墨怕她醒来肚子饿，给她温着的，她便端到饭桌上，埋进碗里吃了起来。
其实现在以她的仙力，已是不用像过去一般每日三餐，但她自幼习惯了食五谷，总觉得吃饱了身体舒服一点，心情也会好一点，勇气也会足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