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7 章（1 / 1）
摇光感动，伸手接过来打开，是一根白玉簪子，通体晶莹，一丝杂质也无，“好漂亮，谢谢姐姐。”
小桃伸手到盒子里拿出簪子，道，“今天就用这个为你梳个发型吧。”
摇光在镜前坐好，问，“梳什么发型好？”
小桃微一思索，道，“今天你们去人界，那里七夕，姑娘家一般梳流云髻，我就给你梳个流云髻吧。”
小桃巧手翻飞，不一会儿，一个漂亮小巧的发髻就梳好了，摇光对着镜子左顾右盼，脸还是那张脸，怎么突然就有种大家闺秀的文静感觉呢。
接着小桃打开梳妆盒，拿出里面的瓶瓶罐罐，一样一样朝她脸上抹，鼻端传来香喷喷的脂粉味，摇光不知这些东西都是什么，就闭上眼睛随便小桃折腾。
“好了。”摇光睁开眼睛，看到小桃面色赞许地看着她，道，“果然，我的手很巧。”
摇光朝镜中望了望，镜中人眼若远空星朵，眉若隔雾山黛，肤比凝脂，唇胜桃英，她一向知道自己长的漂亮，却没想到自己能这么漂亮，愣了半晌，才对着小桃竖起了大拇指，“小桃姐姐，你的手真的很巧。”
“行了，行了，我的手很巧，但最主要是你长的好，不用太谦虚。”小桃把她从座上拖起，直接将她推出门去，道，“祝你玩的开心。”便啪地甩上了门，躲回相公怀里睡回笼觉去了。
摇光此时方觉有些不自在，她从小就是清汤挂面素面朝天，如今这样用心妆扮了番，走两步路便疑发髻松开，呵口气便觉朱唇失色，非常不习惯。
待她抿着嘴，捧着发髻，爬上后山，天已经大亮，玄墨正在门前练剑，玄衣飘飘，剑势凛冽，潇洒倜倘，与之一比，摇光更觉自己刻意，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便低下头，打算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进屋去。
“一大早的，跑去哪里了？”摇光刚打算进屋，便被他拦在了面前，她低头看着他的脚尖，不肯抬起头来。
一阵香风袭来，玄墨鼻子痒了痒，挑眉看着只用头顶心对着他的小姑娘，她的身上一向只有淡淡的青草香，如今这浓郁的脂粉香气可是第一次闻见，便道，“头抬起来。”
摇光的头垂的更低了，她如此扭捏的样子也是少见，玄墨不禁好奇，伸手去挑她下巴，想把她的头抬起来，她却似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居然怎么都抬不起来。
玄墨嘴角微挑，念了个定身咒，她使不上力，便被他挑着下巴抬起脸来。
两人大眼瞪小眼对望了半晌，玄墨才解开了定身咒，问，“做什么妆扮成这样？”
摇光撇撇嘴道，“不做什么，我这就洗了去。”
刚要进屋，便被玄墨扯住了手，“你弄这些已经弄了那么久，洗洗还要多久，等你弄好，人界的七夕都要过了，你到底还要不要去？”
摇光摸摸脸，问，“可是这样会不会很奇怪？”
玄墨道，“不奇怪，走吧。”
摇光迈上两步跟上他，问，“那我这样好不好看？”
玄墨瞟她一眼，道，“还行。”
人界的时间过的确实很快，摇光才耽搁了一小会儿，到人界时已经是华灯初上，晚饭时分了，看着玄墨一副“看吧，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摇光哭丧着脸随他走进了一家叫作仙客来的饭庄，出来时她还没吃早饭，早已饥肠辘辘，如今直接吃晚饭，也算正好。
虽然对她说她长的还行，但玄墨知道，摇光长的本就漂亮，如今略作妆扮更是美的天上有地下无，虽然在饭庄大厅里更能体会到人界的感觉，但未免惹来麻烦，还是向店家要了一个小隔间。
大街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摇光倚在窗边向外看，感叹道，“人界真的好多人啊。”
玄墨为她面前的茶杯斟上茶，道，“人多是非多，所以在人界，仙妖两族一般都不会显出真身，以免惹上麻烦。”
摇光道，“哦，我明白了，那今天我们就扮作两个普普通通的人吧。”
点的菜纷纷端上了桌，小二殷勤，指着桌上的菜色道，“二位客官，这几道菜是本店名菜，比翼双飞，心心相印，长长久久，海誓山盟，缘定三生，这壶是小店赠送的佳酿一见倾心，请两位慢用。”介绍完站在一边也不离开。
摇光是第一次见到人界的菜色，一边听小二介绍，一边仔细看每道菜的做法，颇为专心投入，玄墨坐在一旁倒看到了小二的眼色，便随手掏出块碎银递了过去，小二恭敬伸手接过，看看碎银的份量，眉开眼笑道，“祝两位姻缘美满，白头到老。”便转身退了出去。
摇光待小二走出隔间，才问道，“他为什么祝我们白头到老？”
玄墨吃口菜，道，“七夕的噱头吧。”
摇光疑惑地看他，见他面色淡淡，便也不再多问，伸手提起酒壶，凑到鼻前闻了闻，问，“好香，这个一见倾心是什么？”
玄墨接过来闻了闻，“是桂花酿。”
“我能不能尝尝？”摇光捧起手边的酒杯，两眼闪闪满怀期待，玄墨看她一副馋虫上头的样子，嘴角微扬，伸手为她斟上一杯，“桂花酿不烈，可以喝一点。”
摇光端起酒杯尝了一口，眯起眼，道，“好好喝。”
“吃点菜。”玄墨为她布菜，“等下吃完饭，可以到河边去放花灯。”
摇光往嘴里塞菜，口齿不清道，“花灯？”
“人界的女子七夕这天都要放花灯，”玄墨看向窗外河上的星星点点，道，“据说许的愿望都能实现。”
“为什么都能实现？”摇光奇道，“这花灯是向哪位神仙求愿的？”
玄墨答道，“天庭的牡丹上仙。”
“牡丹？”摇光表示没听过，“才是上仙而已，那我不放花灯，直接向你这个上神求愿，是不是愿望更容易实现一点？”
玄墨眉微皱，道，“你来人间不过也是感受一下气氛，入乡随俗便是，哪来那么多话说？你若觉得无意，那吃完饭便回清心谷去。”
摇光见玄墨意有不快，遂指着桌上的那盘海誓山盟转移话题，“这个是什么？”
玄墨瞄了菜品一眼，淡道，“虾仁？山药？”
摇光笑道，“我觉得这道菜叫排山倒海更好，你看，把山肚子海肚子里的东西都掏出来了。”说着又指着那盘比翼双飞道，“这个应该叫死而同穴，都到我肚子里去啦，不，不，一只到你肚子，一只到我肚子，应该叫生离死别。”
玄墨执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她的性格这五百年来沉稳了不少，没想到调皮起来还真的是不输当年。
从没出过清心谷的摇光就是个乡巴佬，沿着大街的行进速度慢的惊人，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看到什么都想要，玄墨应承了陪她痛快的玩一天，倒也没有不耐烦，跟在她后面，她要什么他就买什么，买了就提在手里，实在提不下了，就乘人不注意偷偷塞到袖子里。
“热死了，渴死了。”摇光用手掌扇风，却是杯水车薪，小脸热的红彤彤的。
她的体质适应了清心谷的寒冷天气，虽然出门时玄墨已经将她的衣着变为纱裙，但三伏的天气还是让她大乎受不了。
“再热也不能解开扣子。”玄墨不理她的抗议，伸手将她解开的第一颗衣扣扣上，道，“你站在这里不要动，我去给你找些水喝。”
摇光伸手不停拉扯衣襟，试图扇出点风来，不耐烦道，“快去，快去。”
不能用法术还真是麻烦，不然在身边造个结界，降点温也好啊，摇光站在原地，东张西望，突然被一道流光溢彩吸引住了视线。
那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手上托着一个灯笼样的物事，流光便是他手中的灯笼中发出来的。
摇光几步走到他面前，问，“你这个灯笼怎么卖的？”
那公子被摇光拦住去路，原本颇为不满，转眼看到摇光俏丽妩媚地站在跟前，眼睛突然一亮，将灯笼递到她面前，道，“姑娘若是喜欢，可以送给你。”
“送给我？”摇光意外，看看已经递到面前的灯笼，伸手接了过来，拎在手上，仔细端详了一番，道，“真是漂亮。”
“没有姑娘漂亮。”摇光低头，发现没有拿着灯笼的那只手被面前的华衣公子握住了。
这算是什么情况？摇光疑惑，想起曾听某只睚眦说过，有的地方是以握手来打招呼的，便回握住他的手摇了摇，道，“谢谢你啊。”
“不用谢，不用谢，”华衣公子似是受了鼓励，紧紧握住摇光打算抽回的手道，“姑娘不如到我府上去做个客吧。”
嗯？好像不像是打招呼啊，眼见旁边的人，都纷纷避了开去，躲的远远的，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是碰到传说中的“强抢民女”桥段了。
这种情况人界女子会怎么做？摇光思索，是应该给他一巴掌？还是踢他一脚？又或者是哭哭涕涕地喊救命？
摇光还未想明白，手上便已一松，抓着她的华衣公子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飞去，而她已经被玄墨揽在了怀中。
玄墨呵斥道，“发什么呆？叫人白白讨了便宜去。”
摇光呆，小声道，“你不是说不能在人界暴露行迹？”
玄墨道，“人界也是有人会武的。”
“噢”，摇光应，有人英雄救美，那美应该做些什么？
玄墨只觉衣襟突然一紧，怀中的小姑娘已经嚎啕大哭起来，“你别拦着我，被人非礼了，还不如死了的好。”
四周的视线都被她的大哭声吸引了过来，玄墨头皮发麻，搂着她往人少处走去，“没人了，别演了。”
摇光从他怀里抬起头来，问，“我演的好不好？像不像被强抢的民女？”
她的妆花了，脸上红一道白一道惨不忍睹，她可真是用生命在表演，玄墨点点头道，“演的很好，把民女的内心世界都充分表达出来了。”四周望望，见没有人，便轻轻抚上她的脸，施法抹去了那些厚厚的胭脂，露出了洁白晶莹的小脸来。
他的手指有练剑的薄茧，抚在脸上微微发痒，他的眼睛含笑，表情柔和，摇光一时看的呆了。
他放开她，指着她手里的灯笼，问，“这只走马灯还要不要？”
“哦，要，”摇光回神，把灯笼揣进袖子，道，“原来它叫走马灯。”
玄墨道，“这是你辛苦表演的奖品，可要好好收好了，走吧，去放花灯。”
摇光看着他满含笑意的眼睛，心跳的嗵嗵直响，耳边突然响起小桃的话，若你喜欢他，当你看着他时，心里就像有蝴蝶在扇翅膀。
摇光挤在人群中蹲在河边，看着河中密密的花灯，这些花灯究竟承载了什么样的愿望，被满怀心事的姑娘们虔诚地放入河中。
“摇光。”玄墨走到她身后，将手中的花灯向她递来，烛光映的他双眸熠熠，清隽的容颜更显无双。
身边传来姑娘们低低的说话声，摇光知道她们在讨论玄墨，他的长相在仙界也可算的上出类拔萃，更何况是在人界，她一直都知道他长的极好，但今夜却是第一次，觉得他长得惊心动魄，让她的心一直嗵嗵跳着回不了原位。
她伸手接过花灯，探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往河里放，河堤高，河面低，她摇摇晃晃地往前坠，腰上一紧，却是被他扶住了，她身上颤了颤，耳边又响起小桃的话，若你喜欢他，当你与他在一起，每块皮肤都快乐的想唱歌。
他蹲在她的身侧，大手紧紧箍住她的腰，贴着她的手掌传来阵阵热力，蒸腾的她面色绯红，浑身发烫。
仙族男女之防并不严重，玄墨又自认是她的长辈，从小又当爹又当妈地将她拉扯大，两人之间的亲密接触也时常有之，但却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让摇光觉得耳红面赤心潮澎湃，也许是因为饮了酒，也许是因为人界的气氛太暧昧，她心里的那颗种子，经过多年的孕育发酵，终于在这一天破土而出。
在玄墨的扶持下，她倾身将花灯放入河中，双手合掌，心中暗暗许愿，“愿上苍保佑，我和玄墨能一见倾心，比翼双飞，心心相印，长长久久，海誓山盟，缘定三生，姻缘美满，白头到老。”
她所有与风月有关的祝语都从人界一桌饭菜中得来，此刻恨不得一股脑都用在自己和玄墨身上。
“许了什么愿？”玄墨将她从河边拉了上来，问道。
她看他一眼，摇摇头道，“不能说。”
玄墨不以为意地笑笑道，“小时候什么都放在嘴上说，如今倒学会不说了。”
嘈杂声传来，两人闻声望去，见一群人正站在河堤边的街上，执棒的执棒，举刀的举刀，之前给了摇光走马灯的那个华衣公子正站在其中，遥遥指着他们，大叫道，“就是他们。”
玄墨看着一群气势汹汹的人，皱了皱眉。
这些年，他尽全力照顾摇光，希望她能够生活的快乐，虽然她看上去确实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但他也知道她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快乐，她会乘去山下村里上课的时间，偷偷跑去看新产下的婴儿，看到婴儿被父母疼爱地抱在怀里就会露出羡慕的眼光，她也会在看到小孩子不听话被父母教训后，回到山上来招惹他，让他也教训自己一顿来找回点有父母管教的感觉，但不管他怎么扮演，他都永远不是她的父母，弥补不了她心中的缺憾。
今天是她的生辰，他早就想好了要让她撒撒野，陪着她彻底地疯玩一次，眼见她玩的开心，真不想就这么被一群莫名的人扫了她的兴。
于是他抓起她的手，领着她往另一个方向飞奔而去，后面那群人大呼小叫地追了上去，大街上人们纷纷躲避，有人避闪不及，一时间鸡飞狗跳。
摇光不知道玄墨为什么不直接把那群人暴打一顿，而只是扯着她往前飞奔，但她却好喜欢这种感觉，风在耳边呼呼刮，她的手被玄墨捏在掌心牢牢握住，他的手温暖干燥，传递来的是浓浓的安心感，她跟在他后面，一直跑，一直跑，想要就这样跑到天涯海角，跑到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