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莫失莫忘（1 / 1）
点字寒梅初谢，落月姗姗来迟，花开花谢月华终相接。写意流芳将别，石子桥头重见，水落石出望君怜。
每每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师尊就会给我许多额外的精神滋补，而此次也没有例外。虽我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可见到师尊，却真的是又多了上千本书。这几日病情时好时坏，吹了风就咳嗽不停，许是人间的秋天到了。就着这病中，没有什么其他事情，便只能呆在商肆看书了。原本我以为这一次又像以前一样，不是功法就是剑谱，再或者其他天文地理，古今中外的文人历史的经典著作，却不想，这一次的书籍却都是描写人间儿女情长的故事小本。
千本看下来，却觉得这些故事大都差不多。无外乎才子佳人，神仙眷侣，再或者经点误会或者出轨什么的。即使悲剧看多了，最后也都不觉得悲了。有时就觉得颇为惋惜，为着那由误会而错过一生，郁郁不得善终。有时会忍不住破口大骂第三者的不良行迹，有时却又为着第三者而悲戚不已。总之，爱情，世界上没有哪一个话本能够诠释，不一样的人写出来，不一样的领悟，不一样的思想。但，我却不得不想，为着追求爱情是不是就可以不负责任了呢？但，放在我手心的，我一定会好好把握。
风起了。
将书本放在塌边，我伸手取过屏风上的衣服便出门了。
想要去哪里呢？人病了是不是就会特别脆弱，不然怎么会觉得有点一人风中独萧索的感觉呢？抬眼看着面前的阁楼，我呆愣了片刻。月季顺着青藤攀岩而上，将整个红砖堆砌的墙壁都包裹住，唯独留下一个窗口的位置。此刻窗户紧闭，白色的窗帘拉着，看不到屋里的光景。可，我的脑海里却留着那不偏毫厘的摆设。原，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惜乐住的地方。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这么久了，居然都不回来看看我。
可，看了又能如何？若不能长相厮守，只能独留念想，倒不如不见，任记忆飘散在风中，或者被新的事物取代，那样也许于彼此都是好的。这么想着，我转身走开，不再去看那开得满墙的花朵。娇艳的是她们，只希望那娇艳送给惜乐就好，我只是看看，不需要守候或者等待。哪日等该出现的出现了，再开，不是更好？但显然，花只是花，我只是我。我不理解她们，她们也不一定理解我。可就像她们独自开得绚丽一样，我也不需要她们的理解。
就像未曾聚焦过的视线，身边的一切事物都如同打了马赛克一样，从眼前模糊闪过。那一霎，不记得路过了哪个地方，不记得路过了哪个亭台楼阁，不记得与哪棵树擦肩而过。只因为，所思所想都不在路边，只因为，路的尽头有自己想要的。在遇到他以前，一切都只是风马浮云。也无怪乎有人会说，无缘对面不相识。
视线聚集处，师尊站在墨湖边，视线凝在湖面上。无论什么时候，见到他，即使我再怎么发呆，再怎么视线涣散，也能在下一刻凝神。他就是这么一个不容忽视的存在。
湖边不是往常的冰封万里，而是一片夏日清凉之色。放眼过去一片郁郁苍苍。水平如镜的湖面倒映着湖边树木的苍翠之色，湖面冒着淡淡的白气。岸边青山木连绵起伏，极目所去的远方则是隐隐约约的雪山圣景。如同穿了青色渐变的纱裙，亭亭站在天与地的交接处，静若处子看着这片沉默淡然的镜湖。再或者，也如同我一般沉迷于他的风姿？
倪墨临后退一步伸手结符，一时间漫天风云变幻，飞花不绝。而我也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还是那样的冰清玉洁，还是那样不染纤尘的圣女模样。我想，我怎么每次都这么好运。传说中不近女色的师尊，次次幽会，次次儿女私情的场景都被我撞见了。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选择走到师尊身边，而不是突然出现在他身边，只是想告诉他，阿蓝来了。即使是多此一举，我也不想落一个不懂事的话头。那些符印做什么用，我不问，只等他告诉我。
停在离两位三米远的地方，我低头看着墨湖中的倒影唤，“师尊。”
“你家师尊可不在水中。”墨临却是转身看着我道。
闻言，我凝眸看着他脸上浅浅的笑意，心里不禁为着自己的小肚鸡肠感到羞愧，霎时只觉得耳郭温度陡升，“师尊，您知道阿蓝不是这个意思的。”
“哦？那你倒是说说，为何看着湖水喊师尊？”倪墨临虽这么问我却是转身对晔洁说，“你放心呆在仙境就好，这边事情处理完了，自然都会回去的。”
晔洁不语，只是望着师尊，一个眼神，却已经是顾盼神飞了。那是我练了好久都练不出来最终被我放弃了的林妹妹式柔弱感。几次张嘴欲语，最后却只是向我这边看过来，轻声软语道，“晔蓝，请替我好好照顾师尊。”
心里不禁默汗，‘师尊需要我照顾吗，再或者，什么叫替？’，一时半会儿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该为自己的命途舛测哭还是该为师尊有这么个尊师敬道的徒弟而感激涕零了，最终选择低头温声回答，“好的，师姐。”是滴，咱是小羊，师尊是草，只能是我滴，林妹妹是不吃羊滴，所以，你可以走了。
由此，师姐在我默默挥袖零泪涕泣的依依不舍情状下，娇羞地走了。留我站在墨湖边，面对笑得一脸春风得意实则寒风四起的倪墨临。那犹如太阳风一般罕见的白牙，闪着阳光不及的光芒，快要亮瞎了我娇嫩的双眼。师尊施施然走到树下，倚树而立，翩翩然宛若清风明月，“阿蓝是羊，师尊是草？”
我讪笑连忙摇头摆手。
“草只能被羊吃？”还是笑得暖如冬日的阳光。但现在不是冬日……
“那个，师尊，你听我说，”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身边，急了拉着他的衣袖道，“不是，刚刚情况紧急，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么？”见倪墨临坐下，我也顺道坐下，靠在他身上。
“唔……怎么个特殊法？”倪墨临张开手，却是一个月桂果的核。他手掌微倾，月桂核便往旁边滚，将将要滚落，他手指一转，果核便又落回了手掌心。
我头靠在他肩膀上，看着他那一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因为是和你有关，所以特殊。”
阳光落在眼皮上，鼻翼边都是墨临身上淡淡的气息，我将身子往他身边粘得更紧，手也挽得更紧了。有花开花落的轻响，有风吹树叶的情愫，有蝴蝶戏花的缠绵低语。即使这样静静地坐着，依偎着，也感觉很开心呢。我睁开眼睛，歪头看着旁边的师尊。阳光落在他墨色的头发上，将发染成栗色，温暖温润，就像现在安静的他给我的感觉一样。
见我转头，他微低了头，下巴摩挲着我的额头，微微发痒。我笑开了，伸手抱住他的肩膀，在他脸上落下浅浅一吻，而后看着他傻笑。怎么说，只是觉得此时此刻的一切来得不真实，就像在做梦一样。我幻想过无数种师尊可能的情形，消失，不冷不热，或者将我逐出师门，可师尊接受了我的告白，就这么接受了。不近女色的师尊，那么冷淡的师尊，我现在可以亲亲抱抱，可以撒娇，可以开玩笑的对象，怎么都让我觉得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太不真实了。
看着那双干净不染凡尘只映着傻笑的我的眸子，我禁不住环住了他的脖颈，深吻住那肖想已久的唇瓣，却不想，在师尊伸出舌头时自己躲开了。听着耳边的轻笑，我伏在他肩上，后悔不已，‘啊啊啊……这是师尊第一次回应啊，我居然躲开了……’可让我再一次行动，我却没有那个胆量了。腰上陡然被捏了一下，我瘫软在倪墨临身上，尚还来不及惊呼，唇上已然碰到一抹冰凉的柔软。
瞪大了眼睛，我看着睫毛一厘米之外的面容，心跳如擂鼓。呆愣神游，以至于都没有注意到倪墨临什么时候已经坐好了，只是一脸戏谑地笑看着我。
“这是，还给你的。还有，别以为今天的错误就这么抵消了，课还是要继续上的，作业也还是有的，剑术比试也不会取消的。”*，你还不及我万分之一。
我一股脑从地上坐起，跳离师尊十米远，伸手指着他，大叫，“什么？不是说我生病了，准许我再休息一个星期吗？”
倪墨临半支起一条腿，以手撑头，笑得眉眼明亮道，“唔……经为师诊断，你唇红齿白，面色红润，口舌生津，带着丝丝山泉般的甜味，病早已经好了。你也知道，你是为师最后一个弟子，既如此，只得分秒必争才有可能赶得上你师姐的百分之一。”
也许，听到前面半句我还可以扭扭捏捏说点什么，可是听到“师姐”，心里所有冒出来的泡泡也都连同水一同被阳光蒸发得丝毫不剩了。自然也没有注意到“最后一个”这样的细节字眼了。
其他的，我都可以不在乎，可是和你有交集的，哪怕路人甲，我都会多看两眼，尽管那是我平时瞥一眼都不会的。风起了，墨湖的水面却依旧平如镜，只倒映着蓝天白云，一如这满山的风花雪月，他眼底只留着对面我的身影，甚至连我身边的花海都没有。而我，站在那宇宙无极的黑色眸子里，却一点都不觉得孤单。
倪墨临坐在树下，看着阳光下笑得像个白痴的于蓝，等她良久，却只等到她轻轻的一个字，“好，”这样却也让他第一次有了除六界以外的其他想要守护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