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手帕是干什么的？（1 / 1）
“约定了，你不许忘记……”
“好。”
悠悠转醒，抬手擦掉脸颊边的冰凉，我茫然看着眼前的青色身影，而后视线渐渐清晰，低低唤了一句，“师尊。”
墨临却还是手拿着书本，靠在垂柳下看书，不曾抬头，似乎没有听到我的声音。平复心底的情绪，我起身走到他身前，掏出一个竹片书签，放在他的书页之间，他却仍是像梦游去了一般。如此，我扶着他的手臂，靠坐在他身边，断断续续道，“师尊，神是什么呢？如果神仅仅只是比人类活的时间长一些，并且没有七情六欲，那神不是很可怜吗？妈妈烧的饭菜很好吃；莫轨很爱我，总是任由我欺负；我不开心了就哭，玩累了就睡。就是换骨髓的时候痛了，就是出车祸了生命就结束了，有很多未完成的事情都没有做，有点遗憾。这么想，神寿命很长，是不是就没有遗憾了呢？”
慢慢的，我从靠在墨临身上，变成我头枕在墨临未撑起的那条腿上，躺在榻上。望着头顶看不穿的银白天空，思绪混乱地自言自语着。不一会儿，天上开始下起鹅毛般的大雪，雪花落在地上，落在树上，落在我脸上，冰冰的，却又不及我心底的冰凉。如果就这么躺着，睡着了，永远都不要醒过来该多好。任由雪钻进我的衣领，融化成水，流过我的心口。如果能一直这么灌溉，能够将心底的空洞填满，该多好？就让这一片银白将我埋葬……
抬手遮住又开始淌水的双眼，我闭上眼睛，企图就这么睡过去。手心却传来丝绸的触感，抬起手，看着手上的雪白手帕，我哑着声音，“你非要每次看我哭了才肯动吗？每次递给我手帕，就是想让我哭吗？”未曾察觉到自己此时泪眼朦胧控诉的对象是我该供奉着的师尊，我胡乱擦掉脸上的稀里哗啦，抬手要将手帕扔掉，但看着墨临淡色眸子，却是将手帕收好，跪坐在原地，许久才呐呐道，“师尊……晔蓝错了。”
“你没错，是我错了，晔蓝，28星宿的考验本是没有的，是我后来加上去的。”
我靠在柳树旁，低头看着给我道歉的墨临，心底的空洞却陡然消失了，转而蹲在他身前，重新掏了个书签出来，递给他，“师尊，这个和那个书签是一对的，这个也送给你。”他却仍是低头看书，不看我，“师尊，谢谢你。”说着低头亲吻他放在书上的手，感觉唇下的手颤抖了一下，我抬头注视着墨临带着星光的幽深眸子，“师尊，谢谢你。”
墨临却开口道，“唔……既然试验已经开始你就继续闯关吧，有始有终么？”
闻言我盯着他看了良久，一片柳叶落在他头上，我笑道，“好，师尊。”便伸手拿起那片树叶，“草木当真有情。只是……师尊，我在这里，时间……”
“现在时间是静止的，下一个幻境如果你过了，就可以见到我了。”
可是，我现在不是见到你了吗？莫非……“师尊的意思是，下一关过了，我就能直接参加拜师会了吗？”
“自然。只是，下一关不会好过。”墨临说完将书倒扣在矮几上，手上却是拿着长剑朝我刺了过来。
我就地打了个滚，险险避开，唤出小墨挡住了他的攻势，虎口却像要断掉般的疼痛着，却听墨临道，“你才刚刚起步，力量不足，硬挡是不行的，先前教给你的，你当真是忘了么？”
我讪笑拿剑以手臂画圆堪堪挡开他刺向心口的剑，却不敢分心接话，只是凝神看着他剑的走势。
“你盯着我的剑做什么，若我的剑消失了呢？”下一秒划过我耳际发梢的长剑便真的消失了，我张大眼睛定在原地，看着飘下的半缕发丝。
“临危不乱，晔蓝，创新是无时不刻的，你要平静面对未曾见过的事物。”
抬手挽了个剑花，我朝墨临拿着剑的手臂划过，却被他四两拨千斤之力轻而易举挑开，平淡的声音传过来，“面对对手，要出其不意。”
脑海里将曾看过的书快速过了一边，我祭出红玥和神符，手拿长笛，静立在原地，墨临却在我吹响笛音之前，抬手将我的长笛抢了过去，却道，“以你现在的速度，只能专注控制一个武器。”顿了顿，却将长笛扔给我，“你是要用长笛还是用剑？”
收回小墨，我拿起长笛开始吹奏，红笛声动，周围的树木摇曳不止，雪花飘飞却更是隆重。隔着十米远的距离，穿过重重雪花制成的帘幕，我看着墨临，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待我身边的雪花开始凝成冰棱向他齐射过去，他才抬剑挡过。却仍是有一丝冰棱划过他苍白得有点透明的脸颊，将将划破原先泪痣的地方。
我慌神放下手上的长笛，飞身到他身边，却被他一剑刺中了肩膀，我转头看着穿肩胛骨而过的剑，颤抖着唤了句，“师尊……”
墨临在下一瞬抽掉剑，抬剑欲再刺，我回神一下跳的老远，听他道，“对对手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如果你怕伤了对手，不如敌对之前就选择自杀。”
拿着剑的右手因为肩胛骨被刺而垂在身侧，左手轻轻扶着受伤的地方，“可是，你是师尊，不是对手。”我下不了手，不舍得伤你一丝一毫。
墨临听了却更是眼神冰冷，抬剑瞬移到我身边便刺了过来。依着习惯我抬起拿着剑的右手，下一秒，裂骨的疼痛传过来，手上的剑掉在地上，我忙闪身躲过，站在墨湖边的垂柳下，看着神情如凝了冰霜的墨临，唤回小墨，左手持剑，朝他刺过去，墨临却站在原地不躲不避，任由我刺过去，看到剑尖就要挨上他的胸口，我运功偏转剑锋，往旁边倒去。却忘了自己在湖边，就那么掉进水里，陡然刺骨的冰寒穿过本就凉薄的衣服，直抵心脏。
屏住呼吸，我从湖中一跃而起，将将落在地上，迎面而来却又是一剑，我向后弯腰躲过，原地打转跳到一边，“师尊莫不是想杀了晔蓝？”
“自然，你不抱着必杀对手的心，心里便终是给对手留了后路，那么，你自己就有漏洞，而对手却是想要杀你的，这漏洞便是你的致命伤。“
我凛然看着墨临，沉声道，“知道了，师尊。”而后收回长笛，左手持剑，七步挽花，幻出剑雨，朝他刺过去。
倪墨临抬剑挡掉所有幻化而出的剑，却惟独在我的长剑刺过去时不动，而我虽是想要躲过去，耳边却回响着他刚刚的话，眼看着长剑一如他之前刺我一样穿过了他的肩胛骨，我迟迟不敢拔剑，他却是冰冷道，“晔蓝……”。
闻言，我咬着嘴唇，闭上眼睛将剑快速拔出来，而后睁开眼睛看着他的眼睛，他却仍是抬起受伤的手，拿剑重新挽出一个我未曾见过的剑式，“看好了，试着过来破了我的剑势。”
看着他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半边肩膀，我含泪摇头。却听他道，“唔……你站着不动，是想让我多留点血么？”却是勾起唇角，满眼笑意看着我。
我仍是摇头不说话，却提剑顺着他的剑势移动着自己手里的剑。
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飘散在半空中的却是粉色的樱花花瓣，随着剑锋偏转，或落在手上，或落在发间，下一瞬又尽数飞升，在半空旋转着。
我因为担心着墨临伤势真的因为我而加深，便快速的移动着剑势，集合了以前的三套剑法，又加上了这一次墨临的剑法，脑海里全部都是五花八门的剑法在打转，身体的潜能在那一刻提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感觉身体里每个细胞都兴奋着尖叫，跳动着手里的剑花就自然而然换了花样，自然而然加快了速度。墨临终于褪去一脸的冰色，带着阳光的灿烂，看着我。
提剑终于化掉了他的剑势，剑尖抵在他喉间一厘米处，墨临笑道，“如此，甚好。”我低眉看着同样抵在我喉间的剑尖，缓缓放下手里的剑，而与此同时墨临的剑却掉在地上，消失不见，我低头看着他脚边仍在滴落的红点，沉默着从空间戒指拿出伤药和绷带，走到他身前，拉着他让他坐在榻上，而后跪坐在他身前，低头看了一眼伤处，抬手将他的衣服慢慢掀开，半个肩膀全部都是血。不去看他的表情，也不问他是否疼痛，只是沉默着用纱布就着墨湖冰水擦干净了伤口周围，仔细清理了伤口，才清清楚楚看见血肉翻起的伤口，鼻头泛酸，霎时眼泪还是不听话流了出来。
“别哭了，不疼。”
我抬手擦掉眼泪，“我没有哭，是落在脸上的雪化了。”上好药，缠好绷带，却听到头顶传过来一丝笑意，“你笑什么？我没说谎，就是雪水。”
墨临笑而不语，抬手大拇指轻轻抚过我的脸颊，而后若无其事拿出手帕擦自己的手，我看着他手上的血迹，视线里是自己沾染血的手，顿时了悟。起身要去湖边清洗，他却抬手拉住我的衣袖，挥手让我坐下。
我站着没动，他便站了起来，手上凝了金色的光，抚过我受伤的肩膀，而这时我才想起来，眼前这位是大神，受点伤，自然有神力可以立刻恢复，但是他却不动声色，倚在树旁，看着我一点一点扒了他的衣服，慢慢给他包扎伤口……想到这里，我看了一眼自己已经恢复原状的肩膀和衣服，转身走到湖边。
掬了一抔水，将脸上的血迹清洗干净，我却仍是蹲在湖边，看着墨色的水面倒映着的脸色苍白的自己，陡然觉得自己营养不良，想到自己似乎很久都没有吃过东西了。正要问墨临有没有填肚子的，身后却传来角星肆的声音。
我回头，原自己此刻已经不在墨临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