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消失的来因锁（1 / 1）
“朝耶，你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两个像马尾似的东西？你不是蛇吗？”穿行在鬼山鬼海中，手上提着纸鱼灯笼，我看着眼前由灯火组成的闪烁不停的世界。
“马尾？那么不华丽的东西怎么会长在我身上？还有，你哪只眼睛看我像蛇了，我不是蛇，行吗？”
忽视掉他那不断上挑的眉毛和那一副我怎么样他的表情，我看着隐隐约约出现的忘川河。“幽冥我带走了。”
朝耶却是像听到火星撞地球似的爆炸性消息，而后浅浅笑了起来，却不说话，继续往前走，周边看到他的鬼都行礼自动让开一条路，朝耶则一路如同主席阅兵般招手。
看着沿路形容较好的鬼群，我疑惑不已，“唔……莫非我做错了什么？还有这些鬼看起来和人类没有丝毫差别呐……”说完往前前后后看了一眼，点点头，确实没有什么不同，看过去，我们都一样，不同的只是灵魂和气息。
“你没有做错什么，于蓝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怎么说？”
“幽冥和如来一样不受六界拘束，想去哪去哪。你说六界哪里不好，她偏偏要呆在鬼域。你不知道我每次回竹屋都要绕上好久，又拿她没有办法。”
“唔……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我自己人品不好，原来幽冥见鬼王也如此，不过，似乎我并没有绕太久。”
“是不久，走了一间房只花了九天，想我通常只需要一个时辰的。”
“……”好吧，好吧，你人品好，可惜呐，你不是人，所以你没有人品。
走到忘川河边，朝耶抬手，河里便有一艘乌篷船出现在我们面前，朝耶先跳了上去，接着转身朝我伸手。我避开，径自跳了上去。朝耶自然而然放下手，转而将手里的灯笼系在船篷上。我的却还是自己拿着的。忘川河边站满了鬼，大多翩翩浊世公子模样，手里拿着折扇摇啊摇，而手拿娟帕的女子也都面若桃花。作为鬼，苍白如纸的面容，更省去了化妆的步骤，如此反倒有了林黛玉般弱质翩跹的体态。唔……鬼域才子佳人多如满天星辰么……
“至于你说眼前的鬼的样貌问题。六界自然死亡的正常灵魂刚到鬼域都会凭他们自己的意志塑造样貌，而面貌只能塑造一次，不可更改，性别也一样。至于你印象中的，自然只是你自己幻想的。”
船缓缓穿行在河灯之间，我低头看着船沿边的河灯，担心他们会不会因为行船而早夭，那我就罪过了。“是么？”
“不然你以为？都像你一样有事没事到处闲逛？他们可都是鬼域栋梁。”
“每一个？”
“是。即使有的现在不是，但我坚信通过我的政治革新，将来也会是。”
“唔……你确信没有闲着没事做会出来吓人的鬼么？”
“没有，不过，貌似整个鬼域现在就只有你一个人类，怎么，你是被谁吓到了？”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问，“你，今天有没有去过竹屋？”我转过头，看着朝耶。
“没有”朝耶见我一脸不相信，又补了一句，“真没有，”今天我确实没有去，你在迷宫遇到扮鬼的我可不是在今天，当然，这种话怎么能说？“今天白天我带朝伽去了一趟人间，回了鬼域路过竹林，听你说要走才去了竹林，之后到现在就一直陪着你了。”
“唔……你倒是解释的一清二楚，你心里有鬼。”我转头继续看河灯。
远远看去，整个忘川河面都是五颜六色的河灯，有白色的荷花状，有绿色的粽子状，还有的仅仅只是一片荷叶中间亮着灯。一样的灯芯，透过不同的形状不同颜色的灯，散发出不同的韵味。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出生时，除了外貌的不同，拥有的都是同样淡蓝色的洁净灵魂，所有的美与丑都是后天形成的。所以在幼儿眼里，世上的一切是不分美丑的，你让冰冰和凤姐一起站在他们面前，都是一样的，不同的是两个人给他们的感觉，是不是善意。
“身为鬼王，心里没有鬼，没有子民，那不就如同灯没有灯芯吗？”
“唔……原来朝公子还是一位有职业道德操守的鬼王，”说着我拿出一个曼珠沙华形状的河灯递给他，“给，代表你广大的子民群众送给伟大的鬼王的。”
朝耶伸手接过，挑眉，“你做的？”
我摇头，伸手指了指岸边的一位墨衣小孩，“你儿子在鬼群中递给我的，可谓是穿越鬼山鬼海，跋山涉水送过来的。”
朝耶看着岸边的朝伽，似乎说了什么，朝伽便转身没入了鬼潮，不过这不是我该在意的。拿出来因锁，低头看了看，我运功使力往远处丢去，可远远地，我看着天青色的来因锁漂浮在忘川河上。唔……不会运气这么好？我只是……
然，等船靠近了一点时，原本漂浮着的来因锁却突然消失了。我确定它没有沉入忘川，有东西沉入水中，水面是有变化的。看了看旁边不断有来因锁沉入忘川，虽知道我自己的不在其中，但，我却也只能看着它消失的地方发呆了。
回神却看到朝耶弯腰蹲在船头，正小心翼翼将手里的河灯往水中放。不同于白日里翠绿的头发，此时是一片墨绿，倾泻而下，周身的白衣因着周围的灯光，渲染成梦幻般的色彩，衣料当是上好的，不然不会有种琉璃般的色彩。
“于姑娘如此如狼似虎的盯着在下看，在下会误以为姑娘对在下有意。”放下河灯，朝耶转头微笑看着我说。
“小女子确实对朝公子有意……见”中间故意停顿，见朝耶收拾好情绪，飘然立于船头，淡然承接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片刻我低头看着朝耶刚放进忘川中的河灯低声道，“其实，你可以活得更轻松点的。”似乎，河灯里面的字，非灯主是看不见的。
“要不，你嫁给我吧？”朝耶却是转过头，表情淡淡的看着我道。
“嫁给你受虐么？”我取下灯笼的竹提手，将灯放进忘川。灯笼一点一点沉入忘川水中，灯却没有熄灭。看着忘川里不断争抢的魂魄，隔着水我在灯笼上写下收主的名字，只是没有想到，刚刚写下，灯笼就从水中缓缓飞出，最后飘落在忘川河边一位青衣公子面前。我抬头看过去，顿时眼前一亮，唔……果真是一世风流才子，当真人杰。公子淡然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灯笼，转而望着船上的我微笑点头。
其实，我只是见忘川水底不断争夺灯笼的魂魄不爽，想到了前世最喜欢的诗人，便写了他的名字，没想到居然真的在忘川遇到了。唔……当真是有缘。然，不待我向自己心中崇拜已久的大诗人表示心中的敬仰之情，朝耶便带着我飞身到忘川河的另一边。
“河灯会已经结束了，接下来鬼差来取河灯。今年放的灯似乎比以往要多，鬼差今天心情不会太好，所以还是不要妨碍他们的工作比较好。”
闻言，我转身看过去，果真从远处有身穿官服的鬼差开着灵车飞落在忘川河上，嘴里念叨了会儿，河里的灯盏便排成一条条火龙飞进车里，一层层摆好。而岸边的才子佳人现在也都散了，唯独诗人还站在岸边，注视着我，如此我向他福了福身，他弯腰作揖便转身淹没在鬼群中。是否，有一天做梦，我会回想到这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画面呢？
“我以为会是怎样的英雄伟人……”朝耶却是走在前面，穿行在红色的竹林之间，缓缓道。
我好笑的看着朝耶，“如果我和你的喜好相同，我就不是于蓝了。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任何一种事物，在不同的人眼里就有不同的评价，也许，同一样东西，在我看来是高贵奢华不可得，于你而言却如同黄沙糟粕不值一瞥，但，你不能因为你自己不喜某样东西，就否认这样东西存在的价值，不是么？”
“万物存在既有其理，不然造物主也没有必要费力制造，是这样？”
“唔……是呐。虽然周瑜说既生瑜何生亮，但其实何尝不曾感谢上天创造了诸葛亮这样一个和他棋逢对手的人？只可惜立场不同。敌对的惺惺相惜却不是谁都有的肚量。”
朝耶却不说话，而是走到一棵独立于竹林之外的竹子旁，挥手，顿时竹子倒地。“既然你明天要上战场，作为朋友我就送你一份礼物吧。”说着手间翻飞，不足一刻钟，手上便多了一个血红竹笛，笛身保留着竹子原有的光彩，丝毫不因失去了命力而失去色泽，仍旧泛着红色玛瑙光晕，却晶莹剔透。
我伸手接过，看着地上的残竹，“唔……可惜了，这棵竹子活了多久了？”
“在鬼域存在时就有它了……”朝耶却是抬手，地上的竹子便慢慢缩小，经过他的手指，化腐朽为神奇，居然变成了一个发簪，簪花却是蝶恋花。朝耶递给我，“如此，便好了。”
“是么？不觉得可惜？也许他马上就要化形了。”
“他么？化不了形的。”因为，他的元神已经化形了，他不过是一棵空有年龄增长的空壳红竹而已。“你今晚便歇在竹屋吧。”
蓦地，我转身看着朝耶，他却好像知道我担心的是什么，笑道，“人类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瞧你，似乎被东瀛鬼片荼毒的厉害。放心了，你心里没有鬼，又哪来的鬼，一切都是人类主观臆断的。你就安心睡吧。我走了。”
“唔……好，再见。”我站在竹屋廊下，看着朝耶的背影道。
“再见”朝耶这次却没有直接消失，而是一步一步淡出了我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