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父女（1 / 1）
后院的小楼，二楼厢房里，小瑑裹着一条浴巾在用它胡乱地抹着身上的水珠，身后一张红木的雕花大床，床头有座做工精细的梳妆台，正对着大床竖立着一扇织锦屏风，上面是仕女手持纨扇戏猫的手工双面苏绣。
除了屏风上活泼灵动的猫咪，小瑑其实不太喜欢这个劳什子，只是她很少住在这里，也就没有非让老爸换掉这扇价值数十万的珍品。
杨姨手捧一只纸盒进来将它放在房间正中的红木圆桌上，打开盖子，拎出一件浅紫色雪纺纱裁制的晚装，赞道：“这是你爸爸专门托人从米兰定做的，多好看哪，你看这颜色，这款式。”
小瑑平日里运动休闲的穿惯了，忒不爱这些时装小礼服，噘着嘴探出头瞄一眼那轻飘飘的纱裙小瑑没吭声儿，杨姨哪能猜不出她的心事，移步转过屏风，佯装着扳起脸说道：“晚会上可不许穿牛仔裤，Ｔ恤什么的。”
“阿姨，你说爸爸为什么遇上饭局晚会都要找我陪他去呢？一次两次觉得好玩儿，去多了就没意思了，好繁好闷的！”小瑑抓起礼服裙子往身上套，小嘴一边发牢骚。
帮她拉上背后的衣链整理好衣带，杨姨将她按在红木圆凳上用吹风机帮她弄干如绸缎般的长发，然后开始给她梳发，边说道：“将来这样应酬的事还多着呢，你妈妈去世得早，你爸他不带你叫他带谁去呢？”
小瑑冲着镜子扮鬼脸，说道：“可以带个女秘书，或者阿姨，你也可以去啊！”
“这孩子，尽胡说！”杨姨笑骂道：“你爸妈的感情多深你不知道？你妈去世这么多年你爸一直独身一个人，你妈是他一生唯一爱的女人，在他心里没有哪个女人比得上你妈妈。”
“哦!”小瑑不再开玩笑，她若有所思地望着镜子里，一圈又一圈在替自己盘发的女人。
杨姨开口接着道：“小瑑你长大了，这些事慢慢就会懂的。不过，还是得先改掉你那爱跟人打架的毛病。”
小瑑手里摆弄着发卡，道：“哪有？”
托起她的小脸，杨姨摇着头心疼地责问：“还没有？前些日子这小脸上怎么就划了一道口子，膝盖也伤了，不是跟人打架难道跟自己个儿掐架？”
小瑑解释：“是打球时候发生的意外啦！谁没事儿自己打自己玩儿啊。”
杨姨本来就反对她参加激烈的体育活动，这孩子是她一手带大的跟自己亲生的没两样，打小就生怕她磕着碰着，这时听她说又是因为打球闹的，自然就又开始唠叨起来：“女孩子家的文文静静多好，成天在球场上疯跑还伤了手脚，这万一在脸上留下个疤，看你将来怎么嫁人？人沈家哪会要一个花猫脸的儿媳？”
“管他要不要，反正我不会嫁，他们家不要更好！”小瑑噘起小嘴．
“这可由不得你！”
“怎么由不得？把我惹急了，到时候我给他来个逃之夭夭！逃到天涯海角，叫那个沈文浩做他的白日娶媳妇的春秋大梦去！”
杨姨乐了，手指点着她的额角，道：“你呀，从小把文浩捉弄得还不够惨？这长大了难道还要人家在人生第一重要的大事上丢脸不成？”
小瑑才不管她最最讨厌的人得丢多大个儿的脸，愤愤地哼道：“他那时候不缠着我，我会捉弄他吗？再说我也没怎么他呀，是他自己呆不下去跑回家的，跟我没关系！”
“还没怎么？你都把我做菜要用的螃蟹给放进文浩的被窝里了！”回想起当年被一只大螃蟹夹着屁股满花园跑的少年，杨姨便觉得好笑，那时的小瑑简直淘到没边没沿儿了都。
手指轻轻戳着小瑑的额头，“你啊！你是对这婚事不满还是不喜欢文浩？论门第，沈家和咱们家很登对又是世交，文浩也长得高高大大一表人才，听说他已经在帮他爸爸打理沈氏了！”杨姨好不容易在小瑑不安分的头上盘好两个精致的发髻。
小瑑不屑道：“有什么了不起？他长什么样做什么事儿跟我有几毛钱关系啊！和罗明飞比起来他还不如人家一小手指头！”和那个人比更加连给他提鞋都不够格！这一句小瑑是藏在心里说的。
抓起桌面上与身上晚装配套的小手袋，小瑑拔腿往外跑，杨姨拿起一对发饰追着她，“慢点儿，看踩到裙角再摔咯！”
厅堂里，唐庭轩背着手正等着，见她娘儿俩一前一后出来了，笑问：“聊什么呢？折腾半天。”
杨姨好容易拉住小瑑给她戴上发饰，边对唐庭轩笑道：“你闺女嫌你给她找的女婿不称心，各种意见呢。”
唐庭轩闻听低下头问女儿，“哦？小瑑倒说说看什么样条件才称心啊？”
小瑑顽皮地说道：“想好了，再告诉您！”
“不是想好是选好吧？”唐庭轩笑问。
“什么呀?爸，我咋就听不懂您说什么？”
“装糊涂！小成说，他有一天亲眼看到你坐在一个小伙子开的跑车里在兜风，他还想跟近一点好看个清楚，小伙子把车开得都差点没飞起来就这么叫你给溜了，是不是你发现了小成，然后撺掇别人开快车的？”自家爱女的秉性唐庭轩是摸得一清二楚。
“哪有？”小瑑自然矢口否认，以那人的车技想甩掉谁还不是秒秒钟的事，怎用得着她来催促？她说，爸您不觉得成大哥脸上那副眼镜儿的镜片又该加厚了，您上班别忘了催催他赶紧换一副，看错别人倒没什么，赶明儿要是认错自家太太可就摊上大事儿了！
唐庭轩被她逗得忍俊不禁，“你呀！小成老实巴交的，你也拿他说笑。”
“哪里就显老实啦，都知道跑你这打我的小报告，我惹到他没有？不过看在他今儿载我过来的份儿上本宫便不与他计较了。”
杨姨笑到连连摇头，小瑑学着最近热播宫廷剧里的女主矜贵地抬手挥了挥，踮着脚昂起头向外走去。
唐庭轩带着小瑑来到坐落于城西湖畔的公园，今天是农历八月十五，是中国传统节日中秋节，这座古老而著名的公园年年这个时候都会举办晚会，邀请的几乎全是海城各界的知名人士，唐庭轩在商界叱咤二十年自然是排在被邀请首列．
今年的晚会地点设在天然湖泊的湖心岛上，与湖畔相接的一座拱形石桥今天被各色彩灯点缀得绚丽缤纷，湖心岛的布置是别出心裁，没有豪华地毯，晶莹剔透的吊灯．只有树木，草坪，山石，与各色开得正好的时令花。
凉亭设成来宾休憩闲聊之处，整个会场布置得既简朴又充满亲和力，举办方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将平日里商场上明争暗斗疏远的人心拉近了不少。
唐廷轩父女到达时，会场早已宾客云集，小瑑的出现吸引了场内众多人的视线，她身上是一袭浅紫色雪纺纱裙，无袖高腰，胸前一根同色系的绸带打了个蝴蝶结，巴掌大的小脸上不施粉黛，杨姨在只她淡红的唇上略微点了一些透明的润唇膏，毕竟出席的是名人云集的酒会半点妆都不着未免失礼。
她身上除了雪白的皓腕上套着一串珠链没有再佩带其他的珠宝首饰，发髻间别了镶嵌浑圆珍珠的发饰，两束微卷的长发由两只发髻中心直垂向腰间，整个人看起来象个不小心坠落人间的小精灵。
晚会的主办人与唐庭轩一同参军服过役是多年的好友．见他们来了忙迎上去笑道：“幸好我还没有老眼昏花，不然真以为月亮上的小兔子下凡来了！”
小瑑落落大方地问好，而后唐庭轩和他的同行老友们寒喧谈他们兴趣的话题．小瑑独自走到自助餐桌前用一只纸碟盛了几块点心，坐在一处无人的廊下。
咽下一块香甜的豆沙糕，叼着吸管美眸流转间，小瑑突然发现有人在盯着自己不停地打量．对于这类人她不象别的女孩那样害羞地躲避，而是会毫不客气地拿眼瞪回去．她扭过脸要瞧一瞧那个无理的家伙是何许人也？
一株榕树下玉树临风般立着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青年正注视着她，墨色的眼眸深邃得如同无尽的夜空。
“阿剑！”小瑑差一点脱口叫出来，他怎么也在这里？
郎剑威见被她发现马上转过身走了开去．小瑑丢掉纸碟放下盛果汁的杯子拔腿正要跟过去，一个胸前别着工作牌的服务员来到她面前，告诉他唐庭轩在叫她过去。
耐着性子见过几位叔叔伯伯，伯母阿姨，使了一点小小的计谋摆脱掉几个富二代和官三代的纠缠，小瑑好不容易找个空子溜出来，在人群中转了半晌也不见郎剑威的影子，又延着湖岸绕了大半圈，这才在一座小山坡背后的草地上看见，他坐在一张长条石凳上，正抬头仰望云层中穿梭的圆月。
“呵呵，他在赏月吗？”小瑑调皮的心性又开始作怪想着捉弄他一下，放轻脚步蹑手蹑脚摸到他背后伸出小手蒙向他的双眼。
他似乎早就察觉有人来到背后，在小瑑伸手的同时，微一低头，小瑑扑了个空还被他顺手捉住双手，他的手温暖有力，小瑑轻叫一声，他立刻就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