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演一场好戏(1 / 1)
得知老王已经就义,荣庆面色凝重一个人坐在窗前很久。
宛瑜和郑嬷嬷做好饭,宛瑜上楼叫他吃饭,看他还在那坐着不知在想着什么。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饭总要吃的呀,被关押这几天吃喝休息不好,影响健康的。”
荣庆忽然一把拉过宛瑜,下巴抵着她的头发,亲昵地蹭来蹭去。宛瑜被他吓一跳,刚要挣扎却听荣庆在她耳边轻声说“别动,对面有人在监视这边。”
宛瑜刚要往对面看,荣庆用手轻轻挡住她的眼睛“别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是特高科的人?”
“应该是,恐怕不止是监视,还有监听。”
在窗口表演了一会夫妻情深相依相偎,荣庆和宛瑜下楼吃饭。一家三口围坐。荣庆指指嘴巴,示意不要说话,然后用笔在纸上写上“小心窃听”四个字给郑嬷嬷和宛瑜看。宛瑜点点头,开始说着一些家长里短,街坊邻里的事情,尽量装作若无其事,手脚却不闲着,轻手轻脚将楼下可能被安装窃听设备的地方一点点搜寻着。郑嬷嬷虽然没受过特训班训练,可一辈子经历不少大风浪,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也跟着宛瑜一句两句搭着话,还不停挪动碗碟,造成叮叮当当的声音,显示正在做事。
荣庆和宛瑜在一楼店铺和厨房找了一圈,最后在米铺柜台的角落找到个窃听器,在厨房饭桌下面也找到一个。
荣庆面色铁青,在窃听器上恶狠狠拍了几下,宛瑜能想到另一头监听人员的耳膜一定被震得嗡嗡响,忍着笑,对荣庆伸出大拇指,比划个你厉害的手势。
“早上啊,巷子口有磨刀的,叫到家里磨了两把菜刀。”郑嬷嬷想起上午的事情,装作平常聊天那样,边摆饭边指着窃听器的位置说。
荣庆点点头,表示应该就是那时候被安装的。一家三口开始吃饭,期间郑嬷嬷故意唠叨几句,以后雇人要好好认清人,可千万别雇那么危险的人,要是被卷进去,这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啊。荣庆含含糊糊着答应着。郑嬷嬷记着当时自己找刀出来,那磨刀的人应该是没有上二楼。荣庆不敢冒这个险,吃完饭就和宛瑜一起把二楼的卧室和佛堂仔细检查一遍,果然还没有被安上窃听器,在二楼说话还是安全的。
“从今天往后,可千万不能让任何外人进来。米铺先关些天,给伙计们多支点工资放个假。”这后半句话是对宛瑜说的。宛瑜点点头,表示明白。
米铺被监视监听,荣庆不能发电报,不能去见组织内的其他人,一连三天,安安静静在家中盘点记账,拿出老板的架势。
“有什么情况吗?”
西园寺清子设定的监听地点在荣庆米铺对面的楼上,手下几个特务租房入住,其中一个化装成磨刀老人,进米铺后趁着郑嬷嬷找刀和倒水时悄悄将两个窃听器安上。另外两人随时用望远镜隔着窗帘,透过缝隙监视米铺二楼内的情形。
“没有异常,赵志国这几天都在盘点,没有发现我们。那个女的每天早上都去买菜,派人跟着了,没见什么人,和她接触的卖菜的也没异常情况。”
“怎么会这么安静?”西园寺清子从监听特务耳边摘下耳机自己戴上,只听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仔细一听,原来是米铺里在吵架。
窃听器里主要是一个老年妇女的哭诉,絮絮叨叨,西园寺清子暗道这就是荣庆的那个妈?
郑嬷嬷过去在荣家和钟王府那么多年,早见惯了高宅大院的宅斗把戏,演起戏来格外得心应手。用一条撒了胡椒面的帕子擦着眼睛,就开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荣庆不孝。
“娶了媳妇忘了娘,你是吃我奶长大的,现在却和我说这些。是是,你是少爷,我管不了你,我走还不成吗?”
“你也别动不动就拿小时候吃你几口奶来说事,这些年我家也对得起你,你嫌这上海环境凶险,你尽管走。”荣庆一脸坏笑冲宛瑜眨眨眼睛。
郑嬷嬷哭得有板有眼,荣庆在一边强忍着笑,脸憋得通红,却被郑嬷嬷掐了一把,哎呦一声“娘,你想掐死我啊。”
西园寺清子从来没这种家庭式的感觉,实在听不下去这些家长里短。嘟囔着什么乱七八糟的,把耳机甩给监听特务。
她综合下刚才这家人吵闹中得来的信息,猜测应该是荣庆的奶娘为什么事和“小夫妻”有了口角,鸡皮蒜毛的小事,就这样顶起来。而那个老妇,大概是从荣庆被抓一事中感到害怕,打算自己离开这是非之地了。
就在这时,米铺大门哐当一声开了,一个老太太挎着小包裹气冲冲走出来。赵志国随后跟着,拉扯着,老太太把他手一打,自顾往巷口走,边走边嘟囔,世道不古人心善变,好心没好报之类的话。有街坊看到问“老太太你这是干嘛去啊。”
“自己找地住去,可不在这受窝囊气了。”
“呦,这家闹起来了!”监视的特务惊叫一声。
“派人跟着那老太婆,别被发现。”清子一声令下有人急忙出去跟踪郑嬷嬷。
这天晚上,西园寺清子得到报告,一怒出走的老太婆雇了一辆黄包车,左拐右拐在城区兜了一大圈,最后竟然在城郊的一间旅馆住下,已经派人在旅馆找个隔壁房间住下监视。
“这是想干什么呢?”
九条光一望向清子,他搞不清这个人玩的什么把戏。
“恐怕那个老太婆是荣庆的交通员,这应该是等人去接头。”西园寺清子想了想,在电话里对监视老太婆的特务说到“继续监视,看有什么人去见她!注意潜伏,别被发现。”电话另一边的特务心道,一个白头发老太婆,能有什么危险的。
如果把时间退回到这天早上,一切也许就能得到解释。
这天一大早,宛瑜拎着篮子去附近菜市场买菜。出来时和一个男人撞在一起,那个男人身形高大,一身灰布长衫,带着礼帽,一道伤疤从眉心一直划到嘴角,疤痕周围的肉-芽抽抽巴巴的,远看像只大蜈蚣巴在脸上,看着格外渗人。
宛瑜捡拾着被撞到地上的菜蔬,那男人却大喊一声“你这婆娘走路怎么不长眼!”
宛瑜没想到这人如此小气,站起身来刚要张嘴,那人已经一巴掌打过来。
宛瑜被打得一愣,这巴掌声音响脆,却并不疼,只是掌风稍微刮到而已。宛瑜忽然想到文醒之讲行动术做的示范:如何使一巴掌显得格外有力却并不伤人。
电光火石间宛瑜明白过来,装作又惊又怒的样子,发出啊的一声尖叫“你敢打我!我和你没完。”宛瑜举着篮子和那男人撕巴在一起,远处监视的特务看的眼花缭乱,想不到这个个头小小的女人这么有爆发力。
就在两人的撕扯中,一个蜡丸被塞到宛瑜手里,那男人气恼的拽着被宛瑜扯坏的长衫衣袖,用手抚了抚上面的褶子,嘟囔着好男不和女斗讪讪走开。
宛瑜收拾下篮子里的东西,蹲下身时悄悄将蜡丸塞在鞋子里,然后站起身捋捋腮边碎发,装成气恼的样子回家。
宛瑜回到米铺,对荣庆挥挥手,直奔二楼。
两人拆开蜡丸,纸条上的字迹俩人都熟悉——文醒之的字。
于是按照文醒之的指示,夜幕刚降临,米铺一家就争吵起来。老太太被气得拎着包裹出门,坐上一辆黄包车后在城里大街小巷转了一大圈。过一个小巷时,早有一辆相同的黄包车等在那里,车上也坐着一个老妇人。花白的头发,蓝布大褂,胳膊肘还挎着个蓝花包裹。
跟踪的特务见黄包车从巷子出来,哪里想到车子和人都换过了,一路跟着老妇人来到城郊的旅店,见老妇人入住,索性在她隔壁也开个房间住下,便于监视。
监视的特务只盯着车和老妇人,并没注意这个住进旅馆的老妇人虽然尽力佝偻着背,可身形还是上比郑嬷嬷要高大一些,因为天色暗路灯不亮,没人发现两个老妇人有什么不同。
真正的郑嬷嬷在进入巷子后换了身装束,跟着拉黄包车车做掩护的国统潜伏人员撤去安全地方了。
文醒之进入旅馆房间后,就将门反锁、床上的蚊帐拉下来,把床铺伪装成有人睡在里面的样子,然后脱去老妇人的服装,趁天黑悄悄从三楼窗户滑下去。这间旅馆他观察了很久,三楼拐角处的房间是个死角,趁着黑夜掩护能无声无息不被人发现。隔壁监视的特务只注意米铺老太太就去就没有出来,却不知里面的人早已经溜出去了。
就在这天深夜,一个身影如同鬼魅摸进米铺对面的楼里,用万能钥匙打开门。
因为是半夜,值班的监听人员听着对面悄无声息,就放松了警惕,喝了点酒,听门响有人进来,问了一句“这么晚不会有事,你不如再去买点酒菜,刚才没喝……”话音未落,轻轻的咔嚓一声,他已经倒在地上。
文醒之刀不血刃,直接用巧劲扭断了日本特务的脖子,接着用手电对着对面的米铺窗户晃了三下,微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