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节 情伤（1 / 1）
回到袁府，天色已晚。
袁正不知道为什么还没见回来，晚秋就叫香儿帮忙打了水洗漱，准备上床睡觉。
谁知还没躺下，就听到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一个丫头叫道：“三公子，三少夫人，大少夫人请你们快去大夫人屋里！”
晚秋深感狐疑，深更半夜的，大嫂子会有什么事呢？袁正也不在家，她唯有赶紧起身换了衣裳，带着香儿就赶到钱氏房中。
只见房中只有袁放夫妻和一个丫鬟。
袁放垂头丧气地坐着，温芷芳低头轻拭着眼泪，那丫鬟很惶然地站在一边！屋中烛光昏暗，衬映着三个抑郁的身影，令屋中有一种凄清零落的感觉！
晚秋进门看到这个情形，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看了一眼远远床上躺着的钱氏，低声问道：“大哥，大嫂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呀？”
袁放满面愁容，看了晚秋一眼，叹了口气，眼眶带泪！
温芷芳脸色也不好，拭了一下眼，拉过晚秋，目光瞟了一下钱氏的方向，低声说：“婆婆，可能不好了！”
“什么？”晚秋大吃一惊！
温芷芳忙伸手掩住晚秋的嘴，晚秋也立时明白怕惊到钱氏，赶紧收声。然而她心中惊疑，犹疑着低声问道：“什么叫不好了？”
温芷芳叹息着：“大夫来看过了，说是无力回天了！”
“什么？！”晚秋大惊失色！她望了一眼钱氏那边，紧张地问：“那，娘她，现在怎么样了？”
“还忍着一口气，只怕是想见见你们！——对了，三弟呢？”温芷芳突然醒起来，问晚秋。
晚秋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刚从娘家回来，不知道家里的事。娘怎么会这样，不是已经好点了吗？”
“唉！”温芷芳叹了口气。“本以为是好些了，其实娘心里头还是忧郁的很，她只不说，每日没人的时候就暗自流泪。今日……也是我不好，见她稍稍精神点儿，就劝她到院里坐坐。……叫人用小轿抬了她到花园里小坐，没想到……那个赵姨娘，哦不，是四夫人，不知怎的就在娘坐的不远处竟和三夫人吵了起来。两个人吵得厉害，竟推搡了几下。那四夫人就倒在了娘的脚边，还抱着娘的脚说肚子疼！娘本不想理她们，但人都打到来面前，只好叫人扶起四夫人，自己就坐了轿子离开。后来就听说四夫人小产了，说是三夫人害的。三夫人叫天唤地说不关她事，又指责四夫人害她。没想到，爹听了四夫人说当时娘也在场的话，竟来斥责娘的不是，说娘是大夫人，竟然无视家中事务，眼看四夫人被人推倒，既不叫大夫，也不劝架，无端端地害得袁家损了一个孩儿！你说，这话可不是伤人的紧？娘已经早就不理府中事务，那两个女人打架出了事，可关娘什么事儿？爹这样说，娘当时默不作声，但早已经气得脸色都变了。爹一走，娘就吐了一大口血！我吓得赶紧找大夫来，可是娘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大夫给娘扎了好些针，好不容易才定了些，然而大夫却对我们说……说，要我们作好后事准备！……”
温芷芳说到这儿，已经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晚秋愣了半晌！她来袁家快一年了，也略知道钱氏和袁宰相的事。别看钱氏平日对袁宰相的事似乎毫不在意，其实在她的心里，还是记得从前的恩爱柔情的。只是因为心太伤，才冷面无视袁宰相。然而袁宰相却从来不明白钱氏的心，只觉得她是心生嫉妒，故意与他作对，整日冷言冷语地对他表示不满。
在钱氏的心里，深爱着丈夫和子女。可惜她对丈夫的爱却被遗弃了，眼看着丈夫离自己越来越远，她只能偶尔从回忆中寻找一些昔日的温情。丈夫对她多年的冷落，早已让她的心支离破碎，但万没想到，丈夫竟然如此无视她的身子病重，仍为了别的女人来斥责于她。她的心确是死了，哀莫大于心死！
晚秋望着钱氏的方向。只见钱氏静静地躺在床上，悄无声息，竟似睡着一般！
晚秋慢慢地走过去，看到钱氏脸色苍白，唇无血色，双目紧闭。晚秋小心翼翼地靠在床边，轻轻唤了声：“娘，娘，你可好些？”
半晌，钱氏才缓缓地睁开双眼，目光却黯淡无神！见到晚秋，她目光微闪了闪，干唇轻启：“秋……儿……！”
晚秋忙抚摸着钱氏的手，轻声应道：“娘，我在这儿哪！”
那边袁放和温芷芳听到钱氏出声了，也忙走了过来。
钱氏眼中闪着点点莹光，气若游丝，声音有些沙哑问道：“正儿……，正儿……”
众人明白她是在问袁正在哪里？
晚秋忙答道：“袁正还没回来，我叫香儿回屋里去等他，他一回来，我立刻让他过来看娘！”
说完忙抬头向香儿示意，香儿也明了，立即赶回屋去。她们怕袁正一回来就回自己屋去了，并不知道钱氏的事，所以香儿就回屋去等袁正。
这时，钱氏喘息着挣扎道：“正……儿……，秋……儿……照……顾……好……”
晚秋忙会意道：“娘，你歇一下，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帮你照顾好袁正的了！”
“叫……正（儿）……不……要……对……（他）爹……！”钱氏说得上气不接下气，
其实袁正早已成人，也没什么可操心的，钱氏之所以不放心他，就是因为他对袁宰相心怀怨恨。钱氏虽然自己对丈夫有恨，但她还是很爱自己的子女的，却并不愿见到自己的子女与父亲反目！钱氏就是怕袁正父子不和，怕袁正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晚秋忙含泪点头应道：“娘放心，我会看好袁正的，不会让他做错事的！”
钱氏这才微点了点头，突然越发的喘不过气来，张大着嘴极力喘息着！
众人都吓坏了，袁放和温芷芳都忙上来扶着钱氏的身子，晚秋伸手抚着钱氏的胸口，焦虑地叫：“娘，娘，你别急，别急呀！”
突然，钱氏双眼一翻，一口气上不来，眼瞪得极大，直直挺着身子，突而全身一软，气绝而亡！
众人脸色大变！晚秋和温芷芳已经泪流满面，悲声唤道：“娘！——”
虽然，钱氏不是她们的亲娘，但这些年来，婆媳相处得还是不错的。钱氏对儿媳妇一直都很宽容，彼此将心比心，你对我好，我对你敬，她们大房里从来没有二房那种婆媳大闹的事。如今看到婆婆伤心而去，两人也是深为心痛。
袁放虽为男子，此刻见母亲逝去，也忍不住伤心落泪！
一屋子人相对而泣片刻，袁放终于忍住泪水，站起来吩咐外面的仆人，去通知袁宰相。此时虽是半夜，但遇这等大事，无论如何都要告诉袁宰相的。
这头，袁放和温芷芳就唯有动手命人给钱氏换寿衣，想办法去打理一些后事了。
晚秋眼泪汪汪地站在那里，看着下人们手忙脚乱，她心里头一时也乱纷纷的！没想到钱氏就这样去了！她自来到袁家，钱氏对她宽容和蔼，关怀备至，那可亲的音容笑貌尚在眼前，怎么就突然没了气息，烟消云散了呢？原来，情，竟是可以伤人至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