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节 如烟往事2（1 / 1）
此时晚秋已经很明白，韩氏口中那个“燕儿妹妹”就是自己的生身母亲。听到韩氏沉痛地诉说着那件往事，眼前仿佛就看到那个似乎月朗星稀，但却寒气悄然入心的夜晚，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地挣扎在死亡的边缘，只为着她的孩儿拼尽最后一点力气！……
虽然晚秋并没与亲娘一起生活过，更是没见过亲娘的面，但那与生俱来的血脉相通，已经在她知道自己身世的那一刻起唤醒了那一脉母女亲情！
泪水已经完全浸透了她的双颊，她伏在韩氏身边泣不成声！
“燕儿妹妹去了之后，我更是悲从中来，又慌又乱！张婶提醒我要处理一下面前的事，我这才清醒了些，但一看眼前的景况却又不由懵了起来！想想深更半夜的，家里突然多了一大一小两具尸体，这可如何是好？况且，燕儿妹妹的来历我是毫不知晓，此事让人知道还不知会作何猜想，我真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楚！这样的话，说不定还会惊动官府，弄不好惹了个‘谋财害命’之罪，只怕这事儿就大了！我心里又痛又乱，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好在张婶也算是有点见识之人，她就劝我先照顾好燕儿妹妹的孩儿。她另外连夜到村外找了两个小短工，趁天黑人静之时，把燕儿妹妹和我那可怜的孩儿抬出去埋到了村边小树林里……”
晚秋泪眼模糊地望着韩氏，哽咽着问：“就是娘亲要我每年都去祭拜的姨母和小表哥的坟吗？”
韩氏涕泪涟涟地点了点头。
母女两个不由抱头痛哭——为那失去的亲娘和亲儿！
贾富贵此时已是瞠目结舌！他惶惑地看着韩氏母女，半晌才问道：“秀荷，你是说，秋儿其实并不是我的亲生孩儿？”
韩氏抹着眼泪点了点头：“是的，妾身今天就是要亲口告诉老爷这件事！这件事我瞒了十几年，——当然，那些年，妾身即使是想和老爷说清楚，只怕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以至于我们回府之后就已经是十几年后的事了，这话就更是难以说起了！——老爷如果要怪罪妾身欺骗了老爷，妾身，也无话可说！”
贾富贵一片茫然，但他想了半天，还是叹息了一声：“唉！这也难怪你啊！那时，我迫于大夫人的压力，根本就没去看过你们，也没能让人好好照顾你们，累得我那苦命的孩儿才落地就夭折！都怪我啊！”贾富贵不禁老泪纵横！
抹了把眼泪，贾富贵又说：“这都是命数啊！如果不是我没照顾好你们，我们的孩儿也许就不会早亡；如果不是你那‘燕儿妹妹’给你留下了秋儿，只怕大夫人也不会找来秋儿代嫁；如果不是因为秋儿代嫁，你们也回不了府；也正是因为你们回了府里，才有了今天我老来终于又得了这一对麟儿！……唉！原来，其实我贾富贵命中本是早就应该有子的，只是世事辗转，直至今日才能得偿所愿！”
贾富贵扶着韩氏，帮她拭了拭脸上的泪水，郑重地说：“夫人，一切都是我的错，这些年要你一个人承受着丧子之痛，吃了这么多的苦，我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我心中愧对那死去的孩儿啊！”
夫妻两个也不由相对而泣。
晚秋站起来抹了抹脸上的泪水，默默地退到一边。袁正轻轻抚着她的肩膀安慰着她。
韩氏突然想起晚秋，忙唤了她过去，问道：“秋儿，你今日问起此事，你的老师应该也把一切都告诉了你吧？”
晚秋沉沉地点了点头：“是的！老师说他是悄悄跟着我那亲娘来到西柳村的，他从张婶那里知道了这里面的曲折，但他什么都没说破，只是默默地守在我们身边，照顾了我们这些年！”
韩氏想了想，叹息着：“怪不得他一直对你疼爱有加，原来你们竟然是有这样的渊源！只是，难为他一个男人为了你单身守了这十几年！我也曾问过他为何不娶亲，他只说没遇上好的，却不知他是竟为了守护着你！——一个男人能做到这样，莫非，他是爱着燕儿妹妹的？”
晚秋一愣！其实她也看出来了凌萧风对自己生母一往情深，只是想到他为此而付出的代价，真是令人唏嘘动容！
韩氏又问：“那秋儿，你现在可知道你的生父是谁了吗？”
晚秋脸色一窒，有些难堪，想了片刻，竟是说不出口！
韩氏狐疑地看着她：“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秋儿，也不放便告诉……我了？”如今也说明她们不是亲生母女了，韩氏心中不禁有几分神伤。十几年来母女俩相依为命，情如骨肉，现在是不是就生分了呢？
晚秋见韩氏有所误会，忙牵着韩氏的手说：“娘亲，女儿虽说不是娘亲亲生的孩儿，但十几年来我们相依为命，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岂能忘？一直以来娘亲对我视如己出，在我的心里从来就觉得娘亲就是我的亲娘，今日虽说知晓了往事真相，但这绝对不会减弱娘亲在女儿心中的份量！——只是，我的生父……女儿到现在，都还无法接受！”
“哦？”韩氏和贾富贵都有些迷惑不解，对生父难以接受？这‘生父’究竟是何许人也？
看到韩氏和贾富贵疑惑的眼神，晚秋低垂了头。
贾富贵想了想，心有感触地对晚秋说：“秋儿，虽然说现在终于知道我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但想起之前的事，我作为一个父亲，还是深有体会的！也许从前会有一些什么为难的事情让我们无法相认，但父亲的心里头始终还是会记挂着自己的孩子的。不管什么原因，如果知道那是你的亲爹了，就认了吧！毕竟血脉相连，不是你不肯承认它就不存在的！”
晚秋怔怔地看着贾富贵，想不到他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她受教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他，他是当今皇上！”
“什么？！”韩氏和贾富贵大为震惊！
韩氏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句：“皇，皇上？当今皇上？”
晚秋别扭地点了点头。
韩氏夫妻俩不由对晚秋刮目相看，情不自禁地打量了一下晚秋：这秋儿，竟是皇上的女儿？那，岂不是当朝公主？
面对韩氏两人异样的目光，晚秋忙争辩道：“娘亲，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我才不管他是谁呢，我只是娘亲的孩儿！”
从震惊中慢慢回复，韩氏感叹说道：“唉！真是太出人意表了！我真是万万想不到燕儿妹妹的夫君竟是当今天子？可是她为何不说呢？他们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忙问晚秋：“那，皇上，他知不知道你？”如果皇上并不知道晚秋的存在，这可就麻烦了，皇亲，那是能随便认的吗？
晚秋冷冷地说：“我已经见过他！”
韩氏又大为惊讶：“你们见过了？他认了你了？”
晚秋叹了口气：“是我还没认他！”
韩氏倒松了口气，那至少说明皇上是承认了这个民间长大的女儿，晚秋还是有机会认祖归宗的。
可是看晚秋的情态，却是不是很情愿认这个这么大有来头的父亲？韩氏看着晚秋问道：“秋儿，你为什么不愿认他呢？”
晚秋沉吟了片刻，才讷讷地说：“我的亲娘至死都不愿意说出我的身世，说明她是恨那个人的，现在我如果认了他，那岂不是对不住亲娘？”
韩氏看着晚秋，这孩子越长越象她的亲娘了，难道竟是连性子都那么象么？她略思索了一下，说：“也不是这么说！那时虽说燕儿妹妹是心有所怨，但毕竟她还是把你生下来了，临终时她的眼中是带着不舍地托我照顾你，说明她的心里应该是很爱你的。她没有把这个胎儿打掉，而是选择了生下来，我觉得应该说明在她的心里，对那段感情还是有所保留的。她对你的爱，也说明了她对那段感情并非是彻底的恨！……唉！总之，我觉得，秋儿，如果你的生父肯认你，你就不应该拒绝！始终血浓于水啊！”
晚秋愣愣地看着韩氏，心里是波涛翻腾难以抉择。思索了半天，才拉着韩氏的手说：“娘亲，这些事你就别管了，你现在还是用心照顾好两个弟弟，养好身子才是！我的事……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