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节 如烟往事1（1 / 1）
晚秋和袁正一踏入贾府，就能感受到贾府上下一派浓郁的喜庆气息。这与袁府这几日的阴霾弥漫正好相反，竟让晚秋和袁正一时差点儿适应不过来。
贾府喜庆这是自然的：贾富贵中年终于得子，并且一下子就是两个，真是得偿所愿，喜出望外！除了感恩戴德感谢祖宗庇佑之外，自然还对韩氏感激不尽。
刘氏虽然对韩氏仍有醋意，但见韩氏给贾家添了丁，做了自己做不到的事；而且那双生一其中一个又过继了给她做儿子，她也总算是对贾家祖上有了交待，将来也能有子送终（她那两个女儿眼看是管不了她了）！唉，自己命不好，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韩氏一见到晚秋，就喜形于色地招呼着她去看那可爱的双生子。
只见那两个婴孩儿粉嫩可爱，十分招人疼。
晚秋一边逗着俩孩子，一边有意无意地对韩氏说：“娘亲有了弟弟，以后是不是就不疼女儿了？”
韩氏微笑着白了晚秋一眼：“你看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吃小弟弟的醋么？也不怕你夫君笑话！你有相公疼了，还要天天到娘亲这里来撒娇？你也快要做娘的人了，怎么就还象个孩子一样呢？”
晚秋脸微微一红：“娘，你说什么呢？谁要做娘啦？”
“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韩氏又白了她一眼，“你娘亲我不是十六七岁就生孩子了？你想想你今年都多大了？我都快要替你急死了！”
看着韩氏带着关切的神色说着埋怨的话，晚秋心里又甜又酸又涩，她心中犹豫着，又看了一眼一旁的袁正。
袁正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晚秋咬了咬牙，鼓起勇气叫了声：“娘！”
“嗯？”韩氏边整了整婴儿的被子，边不经意地应着。
等了片刻，不见晚秋出声，韩氏回头看了她一眼，见晚秋神色迟疑，不解地问：“怎么啦？”
“娘！”晚秋言未启眼已红！
韩氏愣了一下，疑惑地问：“秋儿，你怎么啦？”她略想了一下，就笑嗔道：“你真犯傻呀？真以为娘会不疼你了？你呀，就算你嫁了人，再过十年二十年，都还是娘的孩儿啊！娘怎么会不疼你？看来这些年都白疼你了，看，都疼傻了吧！”
晚秋的眼泪就已经流了下来：“娘！”她一把搂住了韩氏！
“干什么？”韩氏被搂得很不舒服的样子，推开了晚秋。“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啦？”
晚秋泛着泪光，凝视着韩氏：“娘！”
“嗯？”
“我，究竟是不是，是不是你亲生的？”晚秋有点儿心虚轻声地问道。
韩氏突然脸色一变！愣愣地看着晚秋：“秋儿，你今天是怎么啦？说什么呢？”她说完，眼神有些许慌乱，忙避开晚秋的目光低下头去整了整婴儿的被子。
见韩氏那略带不安的神态，晚秋心中已经明了！她轻轻拉起韩氏的手，凝重地望着韩氏，说：“娘，我是说真的！不管娘是不是我的亲生母亲，我这辈子都是娘的女儿！”
韩氏怔了半晌，沉声道：“秋儿，你是听谁说了这样的话？”
晚秋微垂了眼，黯然道：“是老师告诉我的，他让我回来问娘亲！”
“你的老师？凌萧风？他？怎么，怎么会……”韩氏疑惑不解。
晚秋低声说：“老师说，我亲生母亲其实是他的表妹！……”
韩氏愕然，张口结舌道：“什么？他？是……表妹？”然后又愣了半晌，颓然坐下，神色不定，口中喃喃道：“……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看到韩氏神色凝伤，晚秋立即跪倒在韩氏面前，语气哽咽着说：“娘，我并不是想责怪什么，只是想从娘这里知道一下从前发生的事情！”
韩氏眼眶泛红看着晚秋，伸手抚摸了一下她头，定了定心头的暗涛汹涌！她想了一下，对屋外叫了张嬷嬷进来，语气凝重地说：“去请老爷过来！”
张嬷嬷领命去了。
韩氏又看着晚秋，问她：“你老师是怎么跟你说的？”
晚秋略思忖一下，有些郁郁地简单扼要地说：“老师说，他是跟着我亲娘来到西柳村的，见到娘亲收留了我亲娘，后来，我亲娘死了，娘亲就收养了我……”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
她红着双眸看着韩氏：“娘，我只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老师说的是不是真的？”
晚秋暂时隐下了自己亲生父亲是皇帝的事，能不提及那个父亲，她还真是不想提及！
听了晚秋的话，韩氏眼中带着泪光，隐忍着一些感伤，感慨地说了句：“你如今都这般大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再隐瞒什么！只等老爷过来，我一并把这事情说了！”她深呼了口气！事隔多年，如今，深藏在心中的秘密终要揭开，她心情激荡，思绪飘摇，唏嘘万千！
不一会儿，贾富贵兴冲冲地过来了，见到晚秋还很开心地说：“嚯！秋儿和姑爷回来了，待会儿一定要留下吃晚饭，咱们一家要好好庆贺一下！”可是突然发现韩氏和晚秋的神色均有些异常，不觉愣了一下！
韩氏平静了一下，淡淡对贾富贵说：“老爷请坐下，妾身今天有些事要跟老爷……和秋儿说明白！”
贾富贵疑惑地看着韩氏，又看了看晚秋，不明所以。不过韩氏既然这样说了，他便坐下，听听韩氏说什么。
韩氏深呼了一口气，幽幽地说着：“十八年前，我怀了老爷的骨肉，一个人呆在西柳村，孤单苦闷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贾富贵怔了一下，想起当初自己竟然看都不曾去看过孕中的韩氏，内心仍然很是愧疚！
“一天深夜，我正坐在屋里独对孤灯，暗自流泪伤心。突然听到屋外有些声响，便开门走出去看看。竟然见到一个象我一样大腹便便的女子坐在我的门前！我深感奇怪，便询问那女子的来历，那女子只说自己叫燕儿，被夫家遗弃，流浪至此。我当时觉得这女子与我一样同是没丈夫疼爱照顾的孕妇，颇为感同身受，心生怜悯之下，便收留了那个女子。”
“那叫燕儿的女子与我一见如故，但燕儿妹妹始终不肯告诉我她的身世，我只道是她被丈夫伤了心，所以才绝口不提。我只觉我们两个际遇相似，真是同病相怜，所以我们两个互相关心互相照应，总算是有了些相伴依靠的感觉。这样我们便以姐妹相称，住在一起养着胎，同村的张婶也经常来帮我们做些事儿，三个女人倒也不觉冷清了。”韩氏又看了一眼贾富贵说，“那时德叔虽每月有送钱粮来给我，但他每次都是送到门口便回去，极少进屋，所以他竟然也不知道我的屋里还有另一个孕妇！”
贾富贵不明所以，仍是静静地听着。
“到了临盆那日，是张婶帮我接生，眼看着孩儿就要落地，此时燕儿妹妹也突然作痛。张婶一个人忙都忙不过来，如果那时，身边能多个人照看，也许……也许也会好点儿！可是我们就是在那样窘迫的情况下，两个女人同时要生产，可真是愁坏了张婶。当时，燕儿妹妹忍着痛让张婶先帮我接下孩儿，可是那孩儿终究命薄，也许也是照顾不周，才落地就夭折了！”
听到这儿，贾富贵愣了一下，才恍然发觉韩氏说这事儿有些非比寻常！他半张着嘴，愕然地看着韩氏。韩氏说她的孩儿才落地就夭折了？那眼前的秋儿又是怎么回事？
只听韩氏含着泪水，接着说：“当时我真是伤心欲绝！十月怀胎，我所有的爱、所有的希望都在这个孩子的身上，如今他就这么去了，让我如何是好？我的心真的是很痛很痛！”说到此，韩氏仿佛是回到了那个让她伤心绝望的夜晚，泪水已经情不自禁地滚滚而下！
晚秋含泪抓着韩氏的手，安抚着她。
韩氏捂着嘴啜泣了片刻，虽然事隔多年，但想起那才见一面的孩儿，还是伤心不已！
稍稍冷静了一下，她才又接着说：“我这边还没安定，谁知那边燕儿妹妹竟然难产，拼命挣扎了大半夜，才生下了一个女婴！可惜燕儿妹妹用尽力气，已经气息奄奄，最后只落下一句话，让我帮她照顾好她的孩子，就魂断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