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婚事（1 / 1）
这几日接踵而来的事让刘氏心烦意燥，她在贾家颐指气使了二十多年，没想到临老却阴沟里翻船，千年道行一朝丧，毁在一个乡下小丫头手里！
贾楚灵安慰母亲道：“娘，你也不用太难过。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爹已经算是很听娘的话的啦！这么多年来都没讨过小的。现在那乡下女人即使回来了又能怎么样？就她那孤陋寡闻没见识的样子，有本事管得了这个家吗？还不是得要您主持家事才行？而且，她那个女儿不用几日就要出嫁了，那刁钻的丫头一走，就更不用担心了。那个乡下女人哪里是母亲您的对手呢？”
刘氏皱着脸，心烦意乱地坐在那里，一声不哼。听到女儿提到晚秋不用几日就要出嫁了，这才聚起些精气神儿来。对，还是得赶紧张罗晚秋的婚事要紧，把那又臭又硬的丫头一打发走，韩氏那村妇也不值一提了。
由于晚秋跑回乡下拖延了两日，如今婚期是越发的近了，刘氏积极地筹办起婚事来。
她本已准备了好几份嫁妆，可没想到贾富贵却嫌少。刘氏心疼自家的银子那是白白的流入别人家里去啊！但贾富贵却认为，自己从前已经是待薄了晚秋，如今她出嫁要给她一点补偿；更何况这是京城第一首富嫁女儿，嫁的那又是有权有势的宰相家；而且这还是皇上下旨赐的婚，那更是疏忽不得。所以贾富贵不顾刘氏的反对，硬是添了一陪的嫁妆！
刘氏那心里头是气的呀！她忿忿道：“云儿出嫁的时候都没这么厚的嫁妆！”
贾富贵道：“云儿嫁与大皇子，那只是做个侧妃，嫁妆太盛，那不是让大皇子妃没脸吗？”
刘氏心想，楚云那是明媒正娶过去的，嫁妆都比晚秋少，那轮到楚灵的时候，岂非更不济？楚灵那点事儿还得无论如何都得掩着，绝对不能让老爷知道，否则，还不知会怎么样呢？由于她心底藏着难言之隐，有的时候对贾富贵一再偏向晚秋，只能咬着牙暂时隐忍着，希望的是万一将来楚灵的事发了，还有得讨价还价的一步。可是想想，这些家底，都是她与贾富贵两个辛辛苦苦积攒了半辈子的，如今自己女儿得的不多，倒平白的便宜那外人，真是损失惨重啊！
很快到了婚嫁之日，几个丫头婆子还在房中帮晚秋装扮嫁娘妆。香儿是第一把手，她十分认真细致地帮晚秋从上到下装点着，全神贯注，一丝不苟。晚秋倒有点喜欢这个丫头了，谨小慎微，对任何人都不卑不亢，面带微笑，言语温和。
晚秋回府后，刘氏仍旧派了香儿和张嬷嬷过来服侍教导晚秋，香儿自始至终都是那么温顺；张嬷嬷就少了很多倔傲之态，谨慎平和了许多。晚秋已经指定了要香儿陪嫁，自己在这里认识的人也不多，就香儿看得顺眼些，自然就要她了。
这时袁府的人也来了，在门外唱催妆诗的是一名酸溜溜的文士，装腔作势惹来一众家仆嘻嘻哈哈的嘲笑。
众人都想看看新郎的模样，然而新郎却没到，袁家的人说是新郎官在家中等候新嫁娘。新郎都没能亲自上门迎娶新娘子，难免扫了新娘家的面子，还惹来众人的纷纷议论。
刘氏一旁看着就幸灾乐祸，她自己没能拿晚秋怎么样，但却自有人替自己出了口恶气。
贾楚灵则暗地庆幸今日嫁的人不是她。
韩氏心里头甚为不悦，晚秋却安慰母亲道：“女儿这是明媒正娶去的宰相府，不怕人轻视了来的！”
看着铺天盖地的张灯结彩，喜庆热闹，也显见贾富贵对这门婚事下足了力气，韩氏觉得女儿比自己嫁得风光，心里也终于好受点。
在大厅上拜别了父母，晚秋特意在刘氏面前尽行一礼，语气温柔，却目带深意地轻声说道：“我虽说嫁去了袁府，然同居一城之中，我还是会常常回家看望大娘的。”言下之意就是，你不要趁我不在就欺负我娘亲，我是时时都会留意的。
刘氏一怔，被晚秋言语胁迫，惹得她的怒火差点就升腾而起。但一看到晚秋那凌厉的眼神，想到自己尚有把柄在晚秋手中：如若晚秋一个不乐意，随时是会爆出她代嫁之事，那就前功尽毁了。不得已，只得咬牙忍气，强持着皮笑肉不笑的脸。
随后，晚秋身着华丽的钗钿礼服，在香儿的搀扶下，欲登彩辇。
此时韩氏看着唯一相守十几年的女儿就要与自己分开，终于忍不住热泪盈眶。
贾富贵拉着韩氏的手，柔情款款，轻言抚慰。
刘氏看在眼里真是又酸又疼，又不能发火，恨恨地只得转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长安街上，正如本书开头的一幕，喜庆的锣鼓声不断，那丈二的红地毯一直从贾家铺到袁府门前，沿途还隔三五步即有一名家丁站守路旁。贾家财大气粗由此可见一斑。
热闹的景象惹得城中百姓人人争相围观，熙熙攘攘，盛况空前。
贾府的送亲队伍绵延几道街口，长长的披红挂锻的队列充分彰显着贾家嫁妆的丰厚，让沿途的百姓惊叹羡慕不已。
路旁一个看热闹的九龄童探着脑袋张望了半天，抬头懵懂地问他的母亲：“怎么不见新郎官坐高头大马呀？”
他母亲呛了他一眼：“小孩儿家不要多嘴！”
然而无忌的童言还是引来了周围一小群人的窃笑：袁家三公子臭名昭著，如今新娘子就要入门了，却还不见新郎官，只怕新郎官又不知跑哪儿风流去咯。贾家再有钱又怎么样？富贵的二小姐要倒霉了！
送亲队伍经过门楣高大的“倚红楼”时，楼上一个窗户内有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悄然向外探看，一双剑眉微蹙，眼中暗藏一丝冷意。他正若有所思地望着楼下锣鼓喧天的婚庆队伍，身后突然响起一个轻柔的声音：
“今天真是一个热闹的日子！三公子，不用回家看看吗？”
男子闻声立即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扭头看了看身后装扮艳丽的女子，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淡然一笑：“这是袁家要娶新人，关我什么事？”
艳装女子眼中隐藏着一丝忧郁，脸上却是笑意盈然。她不再言语，只静静地端起一杯香醇的美酒递到男子面前。
男子随手关上了窗子，回首端过酒杯对着女子轻轻一笑，仰头一饮而尽杯中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