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择夫（1 / 1）
清菀回到自己的宫殿时，楼阁灯火通明，照亮了她要走的路，想起方才风雨斋的一片幽暗，真是大相径庭。
清菀阁。
清菀停在宫门口，微微抬头望向这座三层的楼宇，精雕细琢的水榭楼台，华丽而清雅，却并不符合都国的法矩。
都国宫殿修建时造有明知殿，是历来帝王执政的宫殿，也规定宫中所有的楼院阁宇均不得超过十丈的明知殿。直到和昭三十一年，君王为博其宠妃红颜一笑，遂建了二层半高的阁楼以示恩宠。而如今的清菀阁却足有三层高，委实令史官们又可以在史书中为她添上浓厚的一笔，只是这一笔想必不会是什么圣明的功绩。
深夜的宫殿里，大多女官已经歇下，只有近身侍奉清菀的女官艳昭还坐在台阶上，打着瞌睡，等她回来。
艳昭的年纪还很小，不过十五岁，自进宫就被分到了清菀的身边，没有经历过宫闱中尔虞我诈的艳昭，还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加上讨人喜欢的性子，素来很得清菀信任。深夜出宫，除了清菀的另一个心腹外，也只说与她一个人听。
清菀轻移莲步的走到艳昭的身边，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在这个睡意正盛的小姑娘身上，不想艳昭却是一碰就醒，水灵灵的大眼睛清澈如水。
“呀，公主，您回来了。”
“困了就去睡吧，叫你不用等我的。”
清菀淡淡一笑，径直往屋里走去，艳昭奔奔跳跳地跟在后头，笑道：“公主没有回来，我怎么能去睡？公主，我给您换寝衣吧。”
“不必了。”清菀轻推开二楼的窗户，斜靠在一旁的榻上，“再过两个时辰就该日出了，我也不想睡。艳昭，去泡点茶来吧。”
“是的，公主。”
清菀微微转过眼帘，瞧着窗外无边无尽的黑夜，惶惶出神。这片漆黑的尽头便是无际的大海，或是汹涌奔腾，或是风平浪静，却都充满了自由的气息。而眼眸稍移近处，则是亭台楼宇，花园宫殿，美丽壮观却也密布着波谲云诡。这个宫闱她住了二十年，不曾踏出过一步，如今也该结束了。
可明明是盘算了那么久的心思，为什么心中还会有那么一点不舍之情呢？
智轩……是因为你吧，我唯一不舍的牵挂。
你知不知道，我就要嫁人了？知道的话，你会不会和我一样，有一些不舍呢？会不会懊悔，当年你没有娶我？
不远处的书桌上还随意放着九幅丹青，这些便是王太后派人送来与她挑选的夫君。
女子以夫为天，却从来没有挑选丈夫的权利，尤其是宫中女子，婚姻更是牵扯到政治和利益。王族前几位公主的姻缘，皆是王太后做的主，几乎都是选定了人家，也就昶阳公主得王太后喜爱，便挑了三位夫君让她自己选。
可见王太后此举与清菀来说，算是隆宠大恩。
清菀随意得捋了捋头发，浮起一丝苦笑。她自然知道王太后的用意，自十三岁起，她就伴君身侧，常驻帝王书房，参与国政。后宫女子干政，本是杀头的大罪，奈何清菀十四岁时，以草木皆兵之计吓退海国侵扰，立下大功，使得一些少数知道此事的官员不敢再有非议之声。
之后她不输男儿的才华与功绩一一展现，不知不觉中成了帝王的左膀右臂。
可是当初，她若知道自己会和智轩走到如斯地步，她宁可做一个无知妇孺，也不愿成为王兄的智囊。
屋外的走廊上，突然想起急促的脚步声，不禁让清菀收回了渐渐游离的心绪，她听着房门被人有节律的敲响，一个略带沉稳的女子声线划破这孤寂的夜幕。
“公主，雁禾不辱委任，特来复命。”
清菀嘴角一扬，道：“进来。”
进门的是一个有些年岁的宫女，名唤雁禾，是清菀的另一个心腹，入宫已十余年，为人沉稳。捧着茶具的艳昭也紧跟在后，两人的面上都带着兴奋的神色。
雁禾上前单膝而跪，双手奉上一个木质的雕花锦盒。
清菀就着雁禾的手打开锦盒，里面放着一本薄薄的册子，遂立即取出来细细翻阅。
刹那，阁楼里静得只有呼吸声。艳昭泡好了茶，端放在一旁的几案上后，便同雁禾一起静静地站在一旁，静寂无声。
她们俩个都知道这本册子上有些什么内容，那上面记载的正是有可能成为公主夫婿的九位世子，他们日常的处事人品及些不为人知的私隐。可是她们仍旧好奇，公主不愿谈及婚嫁之事，王宫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何况又有王上的默许和护佑，也就没有人敢拿公主的姻缘作为政治的筹码。可昨个公主一早从王太后那回来，就要雁禾出宫，查询这些世子的底细，不知是何用意？
莫非，公主这次当真是想要嫁人了？
“雁禾，明日传玉都世子，泉淙。”
清菀合上册子，随意地将书册置在一旁，拿起茶盏微微轻茗了一口。
“玉都世子？”雁禾的面色显然有些不可思议，即便是公主最信任的心腹，可她很多时候也猜不明白公主的意图。
“嗯，记得了，都退下吧。”
两人行了礼，便轻轻地阖门而出。
走廊上，年少的艳照禁不住好奇，向雁禾求证道：“雁禾，你说公主是不是真得要嫁人了？”
“应该是吧。”
沉稳的雁禾默默应着，公主从来不会浪费时间去做多余的事情，这次公主特意要她出宫查探，十之八九是有了出嫁的想法。可是……
“哎呀，真是太好了，嘻嘻，就不知道那玉都世子长得好不好看？”单纯的女孩高兴地蹦跳着，公主要嫁人成亲自然是一件喜庆的事，可她也瞧见了一旁女子忧郁的面色，不尤奇怪，“雁禾，你怎么面色阴沉沉的？你难道不替公主高兴？”
雁禾犹豫了一会，叹了口气道：“艳昭，公主要召见的玉都世子，并不是个良人啊……”
“不是良人？他怎么了？”
艳昭听得有些迷糊，能被送来甄选的世子，不都是当地皇亲贵族里属一属二的人物么？应当差不到哪去才对。
“他……他在外面养了一个青楼女子。”
雁禾的眉头越发紧蹙，急性子的艳昭马上跳了起来，愤愤道。
“呀！这、这种人公主怎么能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