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胡已胡已（1 / 1）
“萧依冉，你今天有空吗？”郭婕问。
“送了你们要去一个地方，约了朋友吃午饭。”
“下午就没事了？”
“嗯，应该是。怎么？”
郑翛也转过头去看后面的郭婕。
“下午一起逛街啊？我好久没跟别人一起逛街了，今天很有购物的欲望。”
萧依冉跟郑翛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萧依冉说：“好。中午之后给你打电话。”
先送了郭婕，萧依冉问郑翛：“她觉得我们俩可以是一起逛街的关系？”
“你不愿意干嘛不拒绝呢？”
沉默了一会儿，萧依冉说：“我觉得她很孤独。”
中午，萧依冉在林哲她们电视台门口等她。上次在哈尔滨一别已经有些日子没见了。晒得很，她站到一棵小树下。林哲穿着牛仔裤，卷着格子衫的袖子，扎着马尾，举着电话从门口走出来。她没看见萧依冉，单手做扇子在脸前扇着，手里提了个紫色亮片的包，还是去年她生日的时候送给她的。萧依冉玩兴大起，稍稍在往树后躲了一下。
“你也过来一起嘛，待会儿萧依冉就到了，上回折腾完她，我还没见过她呢，正好今天我做东……”
突然手机被别人从后面抽走，林哲大惊回头，只见手机在萧依冉手中，她笑嘻嘻去接着讲电话，说：“罗瀚，林哲要请客你还不来，我们俩大吃她一顿好不好？她过生日的时候总要狠狠剥削咱们俩的。”
萧依冉笑意倏地收了回来，望着笑她的林哲，说：“对不起，我以为她在跟我好朋友通电话。”
她把电话递给林哲，尴尬地指了指停车场，先朝那边走去。林哲随后跟了过来，车里打着冷气，可是被正午太阳暴晒过的车里还是闷，萧依冉戴着墨镜坐在驾驶位上，车载音响里播放着《中国好声音》的经典歌曲。
林哲上了车，说：“去西直门的无名居吧。”
“很贵，你舍得？”
“舍得啊。上回在哈尔滨让你那么劳心劳力，我这算是答谢。昨天让胡已一起来，他说不确定有没有时间。刚才他说来不了，有个患者的飞机晚点，刚到。”
“你该感谢他才是，从头到尾都是他守着你，我不过是参观了一下而已。后来，你跟他去兰州了？”
“嗯。他说去拜访一位民间中医，我灵机一动想做一个相关专题，就临时打了个报告跟着过去了。相当有收获，大概可以做一个有关中医文化传承的纪录片，最近跟胡已的接触比较多。啊！”
林哲冷不丁“啊”了一声，吓萧依冉一跳，说了句“神经”。
“我真的是犯神经了。萧依冉，你说你是在哪儿挖到胡已这么一个宝啊？我实在是太太太太太喜欢他了。我说了你别不高兴，在我眼里，他比你那郑律师还要好上两成。我一定一定要把他追到手。”
半晌，萧依冉问：“怎么是你追他？”
“他这人不温不火的，简直就是是OK、可以、没问题先生。等他想起来追我，我不得等到花儿都谢了？我跟你说啊，我以前交男朋友，虽然说情真意切，但是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过结婚的欲望。可是跟胡已在一起，我就想，跟他结婚一定是非常非常非常美妙的事情。他的眼睛，能把人看得陶醉掉，他的手——你注意过他的手指吗？那怎么会是一个神枪手的手呢？手指那么细长灵活，你不知道啊，他就把手指这样搭在我的手腕上号脉，我就……就全身像过了电流一样。哎，你怎么认识他的？不会是你……你在他那儿看病吧？”
萧依冉瞥了她一眼，说：“胡说八道吧你。”
“打算要孩子了吗？”
“嗯。”
“那你应该去找胡已，做一下咨询和身体调理，母强子壮嘛。”
“我一直很注意保养身体，不用多此一举了。”
“哎，我这一档节目一定非常好看，绝不亚于《舌尖上的中国》和《神医喜来乐》。看一下收视率，或者我会跟胡已长期做一个节目，叫做《思考中医》或者你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我看好你们的合作。”
“我会争取让他客串嘉宾主持。你不觉得就冲着这么个器宇轩昂、英俊非凡的男人，收视率也会很高吗？”
萧依冉眼前浮现那个林哲口中“器宇轩昂、英俊非凡的男人”的样子，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作为合唱团的指挥，背影都透着力量。林哲一直一直提胡已，加上堵车，她开始头疼。
“真该给西直门大桥都泼上红漆。”萧依冉愤愤地说。
“干嘛？”
“这样就可以作为航拍地标，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世界上最大的中国结。”
林哲说：“主意不错。”
林哲已经预先点好了叫花鸡，厨师现场打开油包，拆开鸡肉，鸡肉混合香菇的清香味扑面而来，鸡肉鲜嫩的。这道菜跟清蒸狮子头是她们俩和罗瀚的最爱，之前跟罗瀚说要来无名居吃饭，她又羡慕嫉妒恨了，说：“你们俩背着我吃的那些好吃的，回头我会找你们一一补回来的。”林哲回复她的是：“莫急，以后都有你这一日，且让我们先得瑟着吧。”
可是今天萧依冉觉得这些太油了，又不好辜负她的一番美意，勉强自己吃了些，听她讲那些兰州的见闻。胡已在那里还有一个在部队时候就在资助的孩子，刚参加完高考，考上了军校。林哲一直一直在说胡已，萧依冉知道林哲是真的喜欢他，也知道自己真的根本就不了解他，也真的与他渐行渐远。
萧依冉饭后给郭婕打了个电话，之后送林哲回到台里。
到了郭婕家的楼下，她已经站在路边等萧依冉。与平日不同，现在的她穿了一条枚红色的短裤，灰色宽松的大T恤，脚下穿着一双夹脚拖鞋，头发松松地挽了一下，面无铅华。
郭婕上了车，问：“去哪儿？”
“不是我陪你吗？”
“我平常不太逛街。”
“我也是，大多数时候喜欢网上买东西。”
“难不成你要陪我一起逛淘宝和天猫？”
“未尝不可。你吃午饭了吗？”
“吃了，方便面。”
“我可以炫耀一下吗？我吃的无名居。”
“萧依冉，我想象过很多次，如果没有郑翛，你现在会不会比我过得快乐？”
“首先我要谢谢你认为我过得很快乐，而不是很空虚。我把郑翛曾经说过的、现在让我感慨至深的一句话说给你，看看你是不是有同样的感悟：如果你的心灵足够丰富，即使身处最单调的环境，你仍能够自得其乐。如果你的心灵足够高贵，即使遭遇最悲惨的灾难，你仍能自强不息。这是任何一笔外力都夺不走的财富，你可以借之安身立命。我想，前面这句心灵的丰富适合劝解我，心灵的高贵适合劝解你。”
“萧依冉，你暗讽人的本领还真是高。别以为上回冷香暖香的事情我不跟你计较，就是真的傻。”
“郭婕，真没说错，这句话确实应该送给你。我只是说你没有把自己摆在高贵的位置，而没有说你的心灵低贱。你不必跟任何比较谁更出色、谁更快乐的，你是一个比谁都懂得自强不息的人，这已经足够了。”
过了好久，只听郭婕一声叹息。她幽幽地说：“这就是弱点。有些事情做得毫无理智，可是自己甚至连为什么要这么做都不清楚。明明我的家境并没有那么殷实，国外读书的时候打工也非常辛苦，可是进了这个以投资界精英居多的事务所，我却说要跟最好的投资律师实习，不要分文收入。现在，我在物质上吃自己的老本，害我父母过着捉襟见肘的日子。”
萧依冉偏头看了她一眼，泪光盈盈。她没想到郭婕会这么直接地说出自己的以往深深隐藏的秘密，尤其是她这么一个不熟悉，还气场不和的人。
“抱歉，我没有什么秘密可以跟你交换的。”萧依冉笑着说。
郭婕噗嗤一笑，说：“你还真幽默。我们大概不会往闺蜜的方向发展，所以完全没有必要互相分享自己的秘密。先找个地方喝咖啡如何？我现在跟你聊天的欲望超过了购物的欲望。”
“算了，我上午喝了两杯咖啡了，再喝不下了。去翠微？中友？新天地？”
“你是停留在哪个年代的北京人？”
“我有预感，十有八九今天咱们俩会空手而归的。我们俩的穿衣风格不一样，购物习惯也不一样。”
“好吧，那就去你说的中友好了，我都有些年头没去过了。”
萧依冉走到应急通道上靠边停车，打了双闪，在导航里输入中友。边输入边说：“其实我是个路盲，自己能开车去的地方不多。像西单这样的地方，若是平日，我宁愿乘地铁。”
两个人到底很不容易地到了中友。加上萧依冉今天确实状态不好，所以走了些冤枉路。中友的东西没有贵到令人发指，想必是奢侈品看多了，对价格的承受能力也变强，本以为要空手而归的两个人，竟然都选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萧依冉说自己是开衫控，买了两件开衫，郭婕入手一个包。可是代价是萧依冉陪着郭婕几乎搜遍了中友的每一个角落，穿了小高跟鞋的她脚生疼生疼的。她说：“郭婕，你是我认识的第二个在逛街的时候能把地皮踩薄的人。”
郭婕说请萧依冉喝下午茶，萧依冉捶着酸疼了的腿，说：“我要回家。昨天就跟郑翛逛，晚上又被你叫出去，现在我累，要回去休息。再晚些赶上晚高峰还要塞车的。”
郭婕知道自己昨晚没轻折腾，萧依冉早上又起早做了早饭，看她面色疲惫，便撇了撇嘴，说：“好吧。本想感谢你的，你也不给机会。”
萧依冉把郭婕送回家，一路上聊着最女人不过的话题。一个红灯的时候，郭婕问：“你说，什么样的男人适合我？”
萧依冉想都没想，说：“郑翛这样的。”
“你向我推销他？”郭婕觉得好笑。
“孤品、绝版，恕不想让。只是想说最起码睿智的、宽容的男人是最基本的。不睿智的，
你会瞧不起他；不包容的，受不了你这么强势。”
“那郑翛适合你吗？”
“适合。”
“他有那么百搭吗？”
“有。”
“可是……可是你还是想尝试别的男人，对吗？”
后面的车子开始鸣笛，因为萧依冉一失神没有及时对绿灯做出反应。她启动了车子，问：
“什么意思？”
“嗯……我不是挑拨的意思，而是向你陈述一件事实。我不小心看到郑翛的一份文件，
应该是找人私下做的调查。里面有一个男人的资料，以及你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吃饭的照片。那时候，你眼里有着恋爱的人才有的神采。”
很久很久，萧依冉说：“郭婕，郑翛他欣赏你，也对你很宽容。你不要太过分，这种文件他不会放在随便可以被什么人发现的地方，所以可想而知你做了什么。我想，你今天一反常态地对我，大概就是为了最后扔个炸弹给我玩玩儿？”
“你多心了。说出来我就知道很多事情我无法解释。但是终归，我是没有恶意的。”
萧依冉一路都不再理她。直到把她送到楼下，她都没有对郭婕再说一句话。反反复复，她都在想一件事情：郑翛调查过她跟胡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