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小厮也可尽风流(三)(1 / 1)
“真搞不懂洌哥哥怎么想的,不就是一个仆人嘛,用得着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吗?”
“……”
“一个大男人,还玩女儿家的红绳,被人看见也不怕贻笑大方!哼,丢了自个儿的脸也就算了,要是被人说洌哥哥治下不善,梵音阁的脸往哪儿搁!”
“……”
“喂,娘娘腔,说你呢!本小姐跟你说话,你少在这儿装聋作哑!”
“……”
庭院深深几许,一方石桌立于其间,只见一貌美年轻女子,眉眼微挑,嘴巴噼里啪啦个不停,一双眸子对着坐在左侧的清雅男子全是鄙视不屑。不知情者,定当错以为这男子与她有杀父之仇,夺夫之恨!不然,岂会将一双灵眸硬是扭曲成一腔鄙夷。
一旁默默不语的男子,始终微低下颚,专注地编着手中的红绳,耳畔的嘈杂之声听了也当没听见。蚊子嗡嗡叫,你还能个个都去管一管?
芊芊的“风度”生生伤了冷三小姐的面子,如卡在眼中的沙粒,半点都容不得。
冷涟漪心里绞着气,一个人唱了半天独角戏,对方连个正眼都没瞧过他,真真气人!
“三娘,洌哥哥怎么就收了这么个娘娘腔,一点儿规矩都不懂!”
“这——”柳三娘面色为难地看了芊芊一眼,这话还真不好接,拣了句中规中矩地说,“涟漪妹妹,你要想知道,不如就去问问老大,说实话,我也好奇地很。”
冷涟漪一听柳三娘这话,以为对方定是站在她这边,气焰更是嚣张,斜仰着脖子,得意地朝芊芊撅了撅嘴。
一个身份低下的小厮,本小姐还不屑与之计较呢!
如此一想,心里算是找回点儿平衡,喜得跟柳三娘聊些江湖趣事。
蚊子总算消停了,芊芊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她这算是摊上事儿了?她要真是那人心尖上的人儿,这亏吃了也不冤,可一想到半个时辰前的那幕,这哑巴亏吃得可真冤!
“我?在门口把风?” 那时,她一只脚刚踏进门,闻言,又撤了出来。
有没有搞错!这么大的屋子,多站一个人会怎样!
轩辕洌信手指了指庭院,说得轻巧,“你若不满意,也可在那边品茶聊天。”
品茶聊天?她看了眼所谓的“那边”,要她顶着个“男仆”身份,跟眼睛长在头顶,自恋到狗屁的冷涟漪一起品茶聊天?拜托!她大脑又不是给门夹了!
“主子也需要一个帮着斟茶倒水的人。”
轩辕洌不置可否地一笑,看着冷若渊,似有所恼道:“冷门主,你瞧瞧,我这人就是心善,说的话连个小厮都不听。这打不得,罚不得,总不能真让他跟了进去。你说,该如何是好?”
一语落地,芊芊心里敢笃定,这货是故意要掉她链子,拂她面子!
冷若渊隐隐瞧出些端倪,随口道:“阁主的人,冷某岂有不信之理。请!”
闻言,轩辕洌嘴角一勾,轻飘飘地看着她,道:“我和冷门主谈得是江湖秘闻,你确定要跟进来吗?”说罢,还一副“不怕死就来!”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欠扁!
至于最后,她当然没进去了。珍爱生命,远离江湖秘闻。
屋外微风暖意,透过雕镂窗户望去,入眼恰是两位俊朗公子对榻而坐。一个笑意浅浅,风流多姿;一个冷清静默,闲致而雅。
此人此物,竟独成一道风景。
两人眼前的棋路交锋,已是错综盘结,一黑一白,不相伯仲。
“一切虽按计划进行,我总是有几分担心。”
轩辕洌从棋盘中取过一枚白子,手举半空,似满眼专注于棋盘。突然,嘴角邪肆一弯,白子落定,竟在险象重重中辟得一方安垒之地。
“下棋的人皆知落棋不悔,更何况,这盘棋胜负还未定!”
冷若渊心知这人脾性,多说无益,转了话题,“你身边那个小厮是怎么回事?”
“一个连梵音阁都查不到过去的人,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想到那人一本正经的装腔作势,轩辕冽嘴角微动,脸上划过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冷若渊见状,心里有些不赞成,身份不明,此人,留不得!
轩辕冽见对方神情一暗,拿着白子的手在冷若渊眼前停下,道:“这人我还有用,你可别擅自行动。至于你,有人托我给你带个口信,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闻言,冷若渊脸上瞬间泛起一股‘不足为外人道’的苦逼相。
“我只是带个口信,你可别朝我发脾气。”
“……”
庭院中,冷涟漪拉着柳三娘说了也有大半个时辰,时不时也会含沙射影一番。
“三娘,你和洌哥哥什么时候来‘霁月’山庄玩?不过有些人,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得好,别真把自己当个人物!霁月山庄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进的!”
冷涟漪就是横看竖看都看芊芊不顺眼,明明是个爷们儿,却长得比女儿家还要清秀。也不知道容哥哥被什么迷了心窍,把这么个娘娘腔放在身边。
冷涟漪冷嘲热讽地不亦乐乎,以为这次对方又要沉默装怂,不料,却生生撞进了一双潭渊幽深的眼眸中,多看上几眼,让人身子不禁有些发冷。
“你——”冷涟漪食指对着芊芊,想虚张声势,又有些气短。
“我怎么了,冷三小姐?”芊芊微微侧头,问得轻浅。
冷涟漪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儿,尖酸叫嚣的话被堵在嘴边,竟半个字都蹦不出。
“冷三小姐总是这般快人快语,倒是羡煞旁人。” 淡语低眸,浅言温柔。
“我——”
芊芊将冷涟漪眼中的慌乱不安看在眼底,不过是一点摄魂术,就受不住了?
“冷三小姐,可喜欢这红绳?”芊芊慢慢摊开手,一只红线人偶直直地立在掌心,虽无缀眼之物,却似有生命。
冷涟漪若不是以名门自持,怕早就惊声尖叫。这,这是怎么回事!
知道怕了?可她觉得,还不够!
“乖,去给冷三小姐捶捶背,不然要怪你不懂规矩了!”
话音刚落,红线竟真的动了起来,朝芊芊微微一拜,转身朝着冷涟漪的方向跳去——
“啊!滚开,滚开!不要碰我,滚,二哥,救命啊……”
这般闹起来,柳三娘也不好置身事外,拉着芊芊,正要劝上几句。突然,不远处的房门被人狠狠拉开,只见冷若渊愤愤地踏出房门。
芊芊以为对方哥哥是要来兴师问罪,谁知,冷若渊只是侧身对着房内不悦地说道:“你好自为之!”语毕,脸色不善地朝石桌走来。
一把抓过鬼哭嚎叫的冷涟漪,直直看向芊芊,神色更是暗了几分。
芊芊向来河水不犯井水,是你妹不长眼,怪得了谁呢!
“家妹年少不更事,得罪之处,还望白兄弟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女子一般计较!”
芊芊瞥了眼一旁哭得花容失色,敢怒不敢言的冷涟漪,心中冷笑。恰此时,轩辕冽也已朝这边走来,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哼,敢做,就不是孬种!
芊芊气定神闲地理了理衣袖,站了起来,声音不高不低地说道:“门主真是说笑,白栈一介下人,哪称得上‘大人’,这不是折煞白栈吗?”
所以,她就是要跟女子一般计较!
一旁的冷涟漪有了二哥撑腰,不怕死地叫嚣道:“二哥,这人使邪术害我!”
“闭嘴!”冷若渊还不知道自家妹妹的嚣张性格吗?这事定然错不在白栈!
冷涟漪吃了闷亏,可瞧见二哥真是动了怒,只能咬牙瞪着芊芊。
“白兄弟倒是说说看,应当如何?”
了了一语,芊芊却觉心尖仿若被虫叮了一下,说不出的烦闷。
曾经也有一人,纵使她苦苦哀求,也只是冷眼瞧着地上人不人鬼不鬼的她,道:
“白芊芊,你倒是说说看,应当如何?”
应当如何?她又能如何?不过是错爱一人,为何要逼她至此!
“只是一点障眼法,冷三小姐也未免太大惊小怪了。罢了,只望冷三小姐下次嘴上饶人便可。”
冷若渊朝芊芊歉意地点了点头,懒得跟轩辕冽别过,拉着冷涟漪匆匆离开了庭院。
这一幕落得还真快!
芊芊将早已收回的红线人偶放进小布袋里。刚抬眼,轩辕冽已立于身前。还是那样戏谑轻浮,半点正经都无。
“芊芊这一手露得漂亮,涟漪怕是以后见着你都要绕路走了。”
“你也不赖,冷门主对你印象不错吧。”
两人不动声色地一来一回,四两拨千斤地挡回对方的试探。柳三娘见两人随时随地都要来上这么一回,真是片刻不得安生。
“老大,你跟冷门主说什么了,他反应那么大!”
“不就是给他介绍个姑娘,瞧把他急得!”
芊芊和三娘一脸不相信地看着某人,这人会做这么有江湖道义的事儿?
“不信拉倒!”轩辕冽耸耸肩,也不甚在意。
“三娘,你也该去看看老四了吧!”
柳三娘狐狸地瞅了一眼自家老大,压下心中不解,道:“老大,那今晚?”
轩辕冽拿着扇子,轻点了下芊芊的肩膀,“有个半仙在我身边,谁能伤得了我。”
今晚真的有热闹可看?芊芊心里嘀咕着。
柳三娘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可一想到可恶的楚昭然,火气就腾腾攀升,今儿个不逮着机会整死那小白脸,她柳三娘在道上也不用混了!
“芊芊,老大就交给你了。可别让人钻了空子,尤其是那些邪花浪蝶。”
敢情,她还当了回“护草使者”?
“容公子是我的恩人,芊芊自当义不容辞。”
轩辕冽瞧她说得“煞有介事”,旁人闻之,或感激涕零,可那人的口是心非,他自是深有体会。要真信了她的贤淑淡漠,怕是被卖了,还把对方当个天仙儿捧着。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