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的算计(1 / 1)
辰年还需得他解惑。虽瞧出他是有意卖关子。却也只得压下性子。再次坐了下來。道:“昨日是我失态。对不住。请你现在说罢。”
不知怎的。封君扬却就想着逗弄她。他与她分离三年有余。日日思。夜夜想。久经相思之苦。眼下她就坐在面前。他便是瞧着她薄怒轻嗔的模样也觉得好看。忍不住轻笑着说道:“我现在却不想说了。”
辰年如何看不出他那点子心思。却因还有求于他。不好与他翻脸。只得恨恨问道:“封君扬。你还要不要脸。”
封君扬却是向她微微倾身。弯唇轻笑。“在你这里。可以不要。”
他这般轻佻。辰年心中极恼。端坐在那里漠然看他。冷声道:“封君扬。你尊不尊重我都沒关系。只别叫我瞧低你了。”
封君扬被她说得一愣。怔怔地看了她片刻。眼中的光彩一点点黯淡下去。这才慢慢坐直身子。垂下眼帘低声说道:“辰年。我沒有不尊重你。我只是想逗着你多和我说几句话。哪怕是听你骂我。我也觉得欢喜。这些年。我……很想你。”
这一番话轻柔低沉。却又字字炙热。仿佛能将人的心都烫软了。辰年就算深知此人手段。也不觉被他勾得心头微颤。她紧扣齿关。屏气凝神。半晌后才能平淡了声音。漠然说道:“封王爷。你我已经陌路。这些话说來毫无意义。你是胸怀天下之人。男女之情对你们这类人來说可有可无。该拿得起放得下才是。”
“胸怀天下??”封君扬弯唇。自嘲道:“是啊。我们这些人本就不该奢望情爱。是我太贪心了。”
辰年却暗想也是自己总与他见面來往。这才叫他有所误会。待寨中这些流民有了着落。她就独自一人远走高飞。离得他远远的。永不相见。许就能绝了他的念想。她轻抿唇瓣。正琢磨着如何说话。封君扬那里已是瞧出了她的心思。先于她开口说道:“谢寨主放心。封某日后不会再与你纠缠往事了。”
他类似的话说过不只一遍。却是次次都不作数。辰年心中已不大信他的话。只是眼下还有求于他。不好与他翻脸。便也就借坡下來。说道:“王爷说话算数就成。”
封君扬淡淡一笑。略略沉吟。正色说道:“谢寨主。你可知当时杨成图谋冀州。贺家派兵东进。为何不去趁机夺青州。而是先占了这宜平。”
他这般正经说事。辰年也自在了许多。想了一想。答道:“襄州、鲁州两地多丘陵地势。不便行军。若要从江南北上。宜平最佳。同理。从北往南。除却泰兴一路。也仅剩宜平可走。”
每每与辰年谈论这类事情。封君扬都禁不住感叹血脉神奇。她出身匪寨。自小无人管教。更从未受过什么像样的教育。却偏是灵透地叫人惊喜。
封君扬不禁微笑。道:“不错。宜平乃是北上的交通要道。自古以來。由北攻南易。而若要由南往北统一。则是十分艰难。泰兴乃是贺家老巢。强攻几乎是不可为之事。所以。我若要北进。必须要经宜平夺青、冀二州。然后以此为据。再往西扩。方能夺得江北之地。”
他讲得仔细。辰年自是能听得明白。点头道:“所以永宁二年你才会往冀州去。想以联姻为手段。先与冀州薛氏结盟。好日后得用。”
封君扬心神微晃。似是又看到了那个在他马前执刀喝问的小女匪。那次冀州之行。他虽未达成目的。可却得以与她相逢??为了掩饰情绪。他只得垂目。轻轻颌首。道:“是。我想先笼络住薛氏。”
辰年又道:“可贺家却抢先夺了宜平。可见就是要绝了你北进之路。如此看來。他们早就有一统江北之心。”
封君扬道:“贺臻此人。野心极大。”
话題又落到了贺臻身上。辰年默了片刻。问封君扬道:“与你相比呢。”
封君扬不觉笑了笑。道:“不相上下。”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打了个转。落回到她的眼上。淡定从容地看她。说道:“辰年。我以前曾和你提过。江南朝廷式微。早已对各个军镇失去了控制。改朝换代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同时。伴随着漠北鲜氏的崛起。他们南侵也将不可避免。贺臻看得深远。所以。他要占据宜平。扼住我北上之路。而且。还要敢在鲜氏南下之前。夺下张家的靖阳要塞。以拒鲜氏于关外。”
辰年沉默半晌。忽地问道:“鲜氏很快就要南侵了。”
封君扬点头。“拓跋垚强行迁都上京。惹得许多守旧派老臣不满。为了转移内部矛盾。他也会发动南侵。一是他本就有野心。二也可以消耗守旧派的力量。重新建立王庭的势力秩序。”
辰年盯着他看。问道:“你丝毫不担心鲜氏南侵。”
封君扬淡淡微笑。答道:“他南下了。我夺江北反而更容易些。从异族手里夺回江山。更容易收拢民心。”
他这般淡然微笑。辰年瞧着瞧着。忽地明白过來。他为何这样着急占据青、冀之地。鲜氏即将南侵。位于江中平原的贺家将会首当其冲。他只要能占据青、冀两州。就可以坐看贺家与鲜氏相争。而贺家刚刚打过张家。元气受损。单凭一己之力。怕是很难抵抗鲜氏大军。万一不敌鲜氏。那贺家很可能就会面临两种选择。一是向鲜氏臣服。二就是向封君扬求助。
像是有一阵清风吹过。辰年眼前的迷雾一下子散了个干净。她抬眼去看封君扬。沉声问道:“贺臻早已知晓芸生在拓跋垚身边。是不是。”
封君扬不想她会突然问到芸生身上。微微一怔。深深看了她一眼。道:“是。他应是知晓。”
辰年忽然觉得可笑。不禁嘲道:“贺臻可真是眼光深远。早早地就给自己准备好了退路。纵是贺家败于鲜氏。只要有芸生在那里。拓跋垚也不好就真杀了老丈人。难怪他明知芸生在哪里。却不着急寻回。”
封君扬知晓辰年聪慧。却不想她年纪轻轻就能将事情看得这样透彻。瞧着她唇角上那一抹嘲弄。他不觉有些心虚。她既能看透贺臻的心思。那么他的心思也必然瞒不过她。既然这样。不如就坦白地讲给她听。封君扬下意识地添了添唇瓣。道:“这确是贺臻为贺家留的退路。也是我为何非要与贺家联姻的缘由。”
辰年闻言点头。笑道:“明白。贺臻若是打赢了鲜氏。那自是什么都不用说。万一落败。到时候两边都是女婿。好歹你这个女婿还名正言顺些。又有朝廷做幌子。投靠你比投靠拓跋垚有面子。”
封君扬默默看她片刻。轻声道:“辰年。我有时会想。你若是能笨上一些。那该有多好。”
辰年淡淡说道:“还是不要再笨了。生活已够艰难。若再愚笨些。那就更活不下去了。”
封君扬小心看她。试探地问道:“你可有什么想法。”
“想法。”辰年失笑。瞧他一眼。道:“我沒什么想法。你们女婿、老丈人地算來算去。和我有什么干系。我只告诉你。封王爷。你若想做贺臻的女婿。去拓跋垚那里抢回芸生也好。去娶那个傻女也罢。都和我沒有任何关系。我以前不是贺家女。以后也不会是。你若逼我。我就一走了之。便是走不了。还有一死了之。”
她脸上笑意融融。说出口的话却是决绝。封君扬只得应她道:“你放心。我不逼你就是。”
辰年缓缓点头。又道:“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你既然想着与贺家联合抵抗鲜氏。为何还要诱贺泽前來。要斩断贺臻一条臂膀。”她话一问出來。不等他回答。自己倒先想通了。“明白了。只有这般。才能叫贺臻纵是打下靖阳关。也守不住。再者说。沒了贺泽。宜平也就沒了威胁。”
她说话简单明了。虽不如他那些心腹幕僚周密严谨。却也是句句切中要害。更何况她还是这般娇俏可人。比起那些老谋深算的半老头子。与她谈论这些事情倒像是一种享受。封君扬不禁弯唇。微笑看她。说道:“还有一点。我与贺泽有私怨。”
贺泽屡次三番地设计辰年。虽未能得手。却也是触怒了封君扬。他自然不能轻易饶过那人。
“宜平之事瞒不过贺臻。可待贺臻离此地太远。对贺泽操控不便。贺泽一旦知道我与郑纶决裂是假。又见我们一直做戏。定会猜测是我调兵不及。所以才会这般遮掩。依他的性子。会全力反扑。赶在我接手宜平之前夺回这里。”
封君扬把话全部讲明。便就静静看她。辰年沉默片刻。忽地咧嘴笑了笑。封君扬瞧瞧她这般。不禁轻声问道:“在笑什么。”
辰年笑着摇了摇头。却是沒有回答。只站起身來向封君扬告辞道:“王爷。你的打算我已知晓。我这就回去。先把灾民安置在城内。绝不会去坏你的事情。待你灭掉贺泽之后。我再安排灾民渡江之事。”
她这样冷静克制的反应。倒叫封君扬稍觉意外。封君扬看她两眼。问道:“你的条件呢。”
作者有话说
我已归来??儿童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