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封锁(1 / 1)
“你知道,什么人才配做奴才吗?”她高高在上地看着我说:“你嫁了个日本人,就以为自己很了不得了?承蒙我的召见,进了宫几次,陪我说了几句话,就很有发言权了?从第一次你自称奴才起,我就打心眼里憎恶你!”
这时我才想起来,对满人来说,汉人是不配做奴才的。那时候,我为了极力讨好她,不知怎么的居然这样自称起来。我更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在我看来微不足道的错误称呼,竟然会给我带来杀身之祸?!
“对不起,对不起老佛爷……”
“对不起?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旁边的宫女附和道。
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
“你倒是再说说,还有什么好建议,能让我保住国土的?”慈禧又问。
我伏在地上,想到左右横竖都是一死。虽然心里无限的惧怕,可是想到爱国青年们的拒俄□□,想到天佑的出走,想到风放弃了更好的前途义无反顾的留在了这里,想到身居瀛台无法施展抱负的光绪皇帝……我忽然觉得,心跳得不是那么厉害了。如果在我死之前,能代表大家说出想说的话,即使不能改变慈禧改变历史,那也是死而无憾了。
我抬起头来和她的眼睛对视着,努力隐藏住自己的惧色道:“我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只是亲历了战争给人民带来的苦痛,眼见爱国之士因为拒俄□□而被处决,实在不忍看到东北人民再次因为战争而饱受苦难。觉得无论如何,至少要在开战前努力把东北人民拯救出来……之前,之前京师大学堂也应该有向朝廷呈送拒俄联名请愿的……”
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慢悠悠地走到我身边低下头来,抬起袖子轻轻一挥,一个巴掌便重重落在我的脸上,打得我一阵耳鸣眩晕。“什么叫努力,单枪匹马向八国联军开战这样的事情我也做了,我没有努力过吗?可是我们输了,我能有什么办法?!你跟他一样,除了会说这些空话,就没有别的建树吗?我看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明明嫁给了日本人,心里美滋滋地巴不得日本把东北抢了去,还在这儿说风凉话!”
我百口莫辩。我们早就输了,我这是在干什么,是想要挽救清王朝吗?不是的,我只是想让百姓们免于战争之苦而已。可是,她说的没错,我说的全部全部都是空话。是一个没有真正体会到这段历史的无奈的局外人的空话。
“皇额娘,不要啊!”门口传来了光绪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
我转过头去,发现德龄正站在他的身后。
慈禧怒道:“是谁让他进来的?!”
“是儿臣自己闯进来的……皇额娘,夏木那儿跟日本使馆关系近得很,皇额娘三思啊!”
“夏木?我早已经派人查过了,如今的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记者,半点能耐也没有。”
原来她早就做好了准备。
“亲爸爸!”光绪哀求道:“无论怎样,她也和日本人有关系,得罪不得啊!”
“我知道她和日本人有关系,所以这巴掌是我亲自赏的,算是她的福气!”慈禧面不改色地坐回椅子上,看着光绪道:“你的病好透了?大冬天的,这几天我不是特批你可以不用来请安了吗?”
“儿臣思念亲爸爸……”
“行了,你的问候我收到了。天气冷,快点儿回去休息吧。”
“夏木夫人她不懂宫里的规矩,也许无意间得罪了皇额娘,求皇额娘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她吧!无论如何,咱们也要给日本人一点面子……”他不肯离开,站在原地恳求道。
“日本人?”她冷笑道,“你知道吗?我最痛恨的就是日本人。西洋人比咱们发达,我可以理解。可是东洋鬼子又凭什么?几十年前还是未进化的猴子,我连正眼也不会瞧他们一眼!凭什么现在能跟列强混到一块儿去,合起来欺负我们,对着我指手划脚?你可记得前些年夏木进宫的两次?他第一次进宫来,就冲着你大喊要向日本学习变法,我看那倒未必是伊藤的原意!第二次,他来宫里不外乎是想试探我们对俄罗斯的反应,即使试探不成,也是想向我贩卖些军火谋利。他又是什么好东西了?你真以为,日本人会这么好心,帮我们发展?别说是她了,就说是夏木本人,我也不愿意再见到!”
原来她早就对我们怀恨在心了。只不过从前风有日本使馆的关照,加上之后想要利用我们,才表现的那么友好。而现在的风就像是失了羽翼,变成了和我一样的普通人,她自然也不用再演戏。也许我真的不能活着出去了。我并不怕死,可是想到今天出门前还和风说好了让他做寿司给我吃,不禁满怀伤感。
“亲爸爸——”光绪低下头来,只有一遍遍地乞求着。
“不要每次有求于我的时候才叫我亲爸爸!”慈禧更加恼了,吩咐道:“来人,给我把这个快嘴的丫头拉下去先关起来再说!”
被一群太监们架起来的我连一句饶命都没有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反而不觉得害怕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她抓住。想来,真有点宿命的味道。
我被带到了一个空空如也的小阁楼中,太监们把我重重摔在地上,将门窗咣的一一锁上。放眼望去,这个房间里除了我和空气之外什么都没有,顿时有一种阴森的感觉笼上心头。
我抱紧双臂闭上眼睛失落地靠在门边。突然间,我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她念道:“金井一叶坠,凄凉瑶殿旁,残枝未零落,映日有辉光。沟水空流恨,霓裳枉断肠;何如泽畔草,犹得宿鸳鸯。”念完诗后,她嘻嘻地笑了起来,像是在和谁说话似的道:“额娘,女儿作的诗好不好?”
跟着是一个妇人的声音道:“好,好!我的乖女儿,才九岁就会作诗了,真好!”
听到这里,我觉得全身冷汗如雨水般滴落,猛地将眼睛睁开,周围依然什么都没有。越是这样,越觉得彻骨的湿冷,无论将双臂抱得多紧都没法暖和起来。
这时,一阵风吹来,几扇窗户随着风瑟瑟地晃动起来,发出恐怖的哨子声回旋在我耳边。我站起来走到窗户边上,才发现有几扇窗户年久失修已经破损了。从破损的拳头大小的小洞中,我才发觉外面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这时候风在干什么呢?还在傻傻地等我回家吃饭吗?
“有人在吗?”
突然间,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窗户的对面,透过那个小洞刚好和我对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