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 > [薄樱鬼]半空雨 > 27 冬雪

27 冬雪(1 / 1)

目 录
好书推荐: 谁家少年眉目如画 囧穿之阴差阳错 重生小商女 鱼水之欢 隔世寻风 囚禁之一世宫妃 慢性毒药②:罂粟首席冷情妻 彼岸之主 杠上天蝎长官:许你唯一 一只郡马出房来

念光阴,落雪尽,流年寂寂。

此时已是第二年,元治二年,元月。

冬天的寒意依旧,京都御所的庭院里几株梅花点缀了白雪,侍女们的墨发穿梭于层叠红梅中,玲珑有致如同画师笔下的浮世绘。

这般清雅也因御所是天皇的住处,尽显皇家风范,而作为贵族,除却那些风雅,也有一种做作。

好比眼前这位侍内官教导食用‘御番’的程序,百味寿司,烤鱼,鱼片,煎鸡蛋,蔬菜,再加上甜食,每道食用工序堪比绣花。

木夏一眼都看不下去,摆了手,让人把饭菜也撤下。

“是,公主殿下。”

又是这样的称呼,少女的表情有些困扰。嘛,还是有点不适应呢。

这些日子对于这位少女来说,发生了很多事,不仅是公主身份的突然降临,也有亲生父亲的转变。

榎子——才是她的真名。

生父是这金碧辉煌中的孝明天皇,生母是一个爱上人类的鬼族公主,友子娘娘。

而松本齐是公卿亲卫大臣,也是鬼族的长者。至于变若水的研制,是这个动乱时代中,朝廷与暮府双方抢夺势力的武器,为了各自私利而不得不采取的极端手段,最大限度的发挥人类的力量——罗刹。就像须永先生所言,都是群可怜的人。

她知晓这一切时,恍然明白从前的很多事,也是一种无形的人生历练。

这纠结的身世问题可以说是木夏十六年来经历的最大转变,好在有个人一直陪在她身边,也许这份守护不论多少年过去,都能让她心安。

这个人就是她的哥哥——睦仁殿下。典权侍庆子的生子,同父异母的哥哥。幼名叫做右宫,是嘉永元年皇室政变后,他和她一起在江户逃难时的名字。

也是江户那一段美好回忆,让木夏在新年祈福时有份愿望,有天能回江户看看。

站在她身旁的少年,脸上泛起了淡淡的微笑,说,我答应你。

很多年后,他的确实现了她的这个愿望。在此后幕末混乱的政局中,少年登基为明治天皇,而后明治政府迁都至江户,也就是后来的东京。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这时的木夏还只是一个刚踏入皇室的少女,皇家礼节多少让她有些疲惫。在宫外的十六年,她的人生说不上完美,但一定是快乐如风,自由自在。

摒退了两旁的侍内,木夏松松的垂下眼,想去榻上休息,自从住进这御所,她就成天想休息,犯困。合上那锦缎织就的十二单衣,她侧身看向窗外,清晨空气微凉,冬日的阳光显得越发透亮。

但眼前这屋内一切都暗沉到发霉,尽管有那些绮丽的屏风,华美的装饰。

好想出去——又是这个念头。

她不由好笑,人总是这样奇怪,有人在墙外羡慕墙里的人,入了这高高宫墙的,没有一刻不想出去。

而当初进入这围墙的理由也很可笑——离开他是想守护他。区区一个新选组,在天皇政权眼里,简直如蝼蚁,随时都能踩得稀巴烂。

她不点头答应进入这御所,是想公卿和暮府间再惹出点什么事!?

不能这样任性呢……

只是她也会后悔,也会难过,他现在好不好?他回屋后看到她不在,会不会伤心,像个笨蛋一样满京都的找她?会不会也和她一样,睡不着,也吃不好?

这样想着,木夏觉得把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丢下,她真是一个坏女人。

坏女人,有什么好要的。

眼眶里一点酸涩,木夏把头埋在被子里,想起那天离开木屋时她一滴泪也没掉,直到进了这宫殿,转脸看见铜镜里那一支发簪,心尖上清脆的一声撕裂,从身体里传出来。

她跌坐在地上,忽然就捧住脸蛋失声恸哭,泪水从指尖缝隙流出来,湿了那地毯一大片。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睦仁走过来将她抱到床上,大病几天后,这辈子的泪水都抽干了。

这以后,她每天都觉得头沉沉的,嘴上一直说很困,想要睡觉,或许做梦是美好的,总是稍微边睡着,边祈祷着。

她缓缓合上眼,想要这个冬天快点结束,想象有个春天他站在樱花树下,一身芳华,笑着对她说,来接你了……

屋外,两三枝红梅下掩映几许翠绿,是侍女们手中的丝柏骨扇子。服侍完榎子公主后,侍内官们在长廊里聊着闲话。

这些日子的接触,‘槿馨殿’的侍从们都知道这位公主喜欢清静。很少见她笑,也不见她生气,性格说得上是意外的平和,可总给她们出这样一个难题。

“公主殿下又没吃东西,这下怎么办?”

“哎,小声点,别让世子殿下知道了,不然……”

侍从一副‘惨兮兮’的表情,吓得小丫头不敢吱声。

说到这位世子殿下,总是温文尔雅的模样,但没有人不熟他那套处理起政事的手段,果断而狠绝,出其不意的就将对方办了。

这些也正是跪在大殿内公卿们的内心写照,因孝明天皇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而继承人早定为睦仁殿下,所以现在执掌整个朝廷政权的其实就是眼前这位年轻殿下。

近期局势越发动荡,朝廷和暮府间的矛盾日益升温,而公家也分作两派,进谏都为此事,大臣们都正襟危坐的等候这位殿下如何处置。

位于正上方的少年静静审阅着奏文,低垂的眉目一派清明,优良的皇族教育让他有了份安之若素,也是这种不易发怒的秉性渐渐陶冶成儒雅的气质。

但这位殿下也绝不是翩翩公子,一旦执掌政事,狠得死!

搁下手中的奏文,少年轻抬眉眼,唇角漾出一丝温笑。

明明是温柔若水的笑,气场却能让人浑身打个冷颤,这谈笑间杀人的寒意,非一般人能做到。

接着少年从日本当前空虚的国防谈到‘开国图强论’,洞察日本国力不济的事实,以及暮府窝囊的本质腐败……此类种种卓见,让群臣期待下一个明君能改变这段被外敌侵略的耻辱历史……

“诸位还有何意见。没有则退下。”

少年语气清冷,目光扫视一周后,群臣叩首,表示无人反对。

“那么,今日议事到此。”

话音刚落,少年就闪没了影,众人不解他动作也变得这么利索,接着又是崇敬,殿下办事效率极高,吾国有望啊。

只有作为陪读的少纳言小笠原大人,几根黑线下,这世上能让这贵殿下大步流星赶时间的,也只有一个人——睦仁世界里的第一公主。

从正大殿到槿馨殿只有几个长廊的距离,睦仁从前不觉这条路那么长,只是这些日子来,他发觉早上议事很长,这条路也很长,那漫长的十年也没有此刻的几分钟漫长。

走至那位少女的身边,微微喘气的少年看到她脸上冰凉一片的泪水,清冽纯净的眸子一抹伤痛。

他伸出的手僵硬许久,还是悄悄的为她擦掉了泪。

笨蛋!说什么没有再哭,做梦都在哭!

睦仁懊恼的抓起头发,再次听到她嘴里的‘一君’时,总有一股冲动去灭了那巴拉组织,但这组织不过是给暮府卖命的走狗,铲除也在不久以后,敢动他的妹妹,谁的下场都是下地狱!

等到木夏醒来也是午膳时间,针女们为她穿戴打扮后,侍内官又劝说着让她再吃一点御番,她依旧倦懒的撤下,独自一人倚在卧榻上看窗外风景。

整个喧嚣的殿内又变得宁静,有细碎的脚步声,一点点的靠近自己,木夏以为是侍从,又习惯性的摆手推拒。

哐当一声,瓷碗碎了一地,她慌忙回头道歉,一看是他。

“右宫哥哥,为什么不吭声?”木夏立即从榻上下来,一脸担忧的检查睦仁的手上有没有被烫伤。

少年没有丝毫的生气,目光细腻而温和,“你吃得太少,再吃一点吧。”说着,又嘱咐侍从再做一份。

木夏摇头,见地上那些碎片,想也没想的蹲下去收拾。她在森山家时常做这些,习惯成自然。

也自然得损气质,掉身份。

见她做这些粗活不止一次两次,劝也劝不住,少年眉头紧敛,听到她嘶痛一声,低头一看她指尖上的鲜血,他心头一疼,好像刺的是他的心尖。

“这种事,我不许你做。”睦仁拽过她的手,小心的包覆在他的掌心中,又呵斥侍从,立即叫医生过来。

“哥……这没什么大事,一点小伤。”木夏不急不慌的把手收进里袖,心想反正是鬼族,掉血没什么好担心的。

“你的伤在我眼里不是小伤。”

“……”

木夏一时哑然,便侧过了脸没有说话,背后那一道为她放柔的目光,夹杂了三分忧七分疼,十分爱。

这一瞬,她转眉间一丝淡然映入少年眼里,他的眼瞳里似乎藏了柔光,会在暗夜中化作迷离的姿态,轻轻的萦绕她的睡颜。

他又一次要求留在她的殿内过夜,理由总是小时候睡在一起,长大后也一样。

目睹这位高贵殿下一副快求人的样子,木夏也只有蹙眉的无奈,转过背便合上眼睡去,‘随你这小孩闹’的意思。

睦仁是个聪明人,早看出她的心不在这,对他这位哥哥的感情也许只是一种温存。

她的背影像一道无形的墙,阻隔的不仅是这十年,而是在他所不知道的那些岁月里,她的时光树上刻满了另一个人的名字——斋藤一。

那么哥哥的存在呢?对少年来说,是一份永生不改的依恋。

因这份执念,他灰黯的瞳仁里便有了光,痴迷的落在她的背影——只要能站在你身后,就够了。

听到少女那沉沉的呼吸声,他小心翼翼的从背后搂住她的腰,亲吻上她的发丝,依然清晰的寻觅到那年春天的气息:

男孩牵着女孩行走在落英缤纷的花雨间,女孩的头发上落满了樱花,说自己的发丝上有樱花香。

男孩一边说不相信,一边凑近她的头发,嗅到那份香味,柔和,温暖。

后来他长大了,发现樱花没有那份香气,是她的芳香,混杂了他的记忆……

她和他软绵绵的躺在时光树下,头枕着手,眯眼,暖风吹头发,一切都那么安静又美好,两张孩童的笑颜永远停格在那段岁月里。

……

和小时候一样,抱在一起睡觉,有什么不好的。睦仁这样孩子气的想,又孩子气的贴得更紧。

忽然,少女身子一动,他僵硬着不敢乱动,结果是她转过身来依偎在他怀里。

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少年不禁笑了,压抑已久的心疼随着某种隐秘的情愫流泻出胸腔。

他偷偷的握住少女的手,开始吮着她的指尖,舌头一点一点的舔舐那道伤口,又怕吮疼了她,他的吻轻柔而绵密,伴着透明的心跳声,渗出一丝丝缠绵的哀凉……

***

同年三月,新选组屯所迁至西本愿寺北集会所。

三月,也是樱花雨静静落下的时节。

西本愿寺的樱花一树一树的开,也一树一树的落,树下一袭玄墨素色,一袂白围巾轻盈随风,淡蓝天光坠入那晶莹的瞳仁中,蔓延一丝哀伤。

斋藤一抬头望向那纷飞的樱花,凝神看了许久,又暗自失望的垂下了眼睑,不说话。

樱花重开时,吾自迎接汝——是他此生唯一爱恋的承诺,而在此刻却变成了最大的玩笑。

那天他敲了很久的门,不见有人应答,等到进屋发现一切空荡后,他发疯似的找她,床上没有,掀翻桌子也没有,冲到庭院内乱砍灌木,到处都没有……

她,走了。

他胸口一震,一道刺痛从心底直逼喉咙,痛苦!

这痛来得太快,也去得缓慢,这以后的每一天,斋藤一就像得了压迫症的病人,总会在某条街道上寻觅她的踪影……明知道她不在那;会在某个雨天如孩童般冲到对面的屋檐下,看清是陌生女子后,胸口的热度又凉下去……明知道不是她;也会在某个下雪天里,眼角蓦然出现她婉转的笑颜……明知道她不在身旁。

不在。

她不在了。

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只有那白无垢安然的躺在那,像无声的拒绝。

——我不要你了。

这念头让他五内俱焚,伤痛焦灼起来,痛楚也悲凉起来,心乱如麻又心如死灰,最后只有万籁俱寂。

另一株樱花树下,新选组的几位干部目睹彼端那一身肃静的男子,总是感慨‘嘛,阿一的话是越来越少啊’‘哎,也不笑了’‘没哭就不错啦’巴拉巴拉一些碎语。

从那时起,斋藤一就变得异常沉默寡言,所有人都看得出发生了什么,当然有些事情不是男人轻易能够挂在嘴边的。

深深的痛苦渍着他千疮百孔的心,以至于像失了魂的人。

三番队员说,这位队长总是寒气逼人,也不苟言笑,但这些日子更可怕,队长日夜埋头工作,一条街巡了不下十次也不嫌累,所有工作全部包揽,俨然一个工作狂。

女人啊,真是祸水呐……

坐在台阶上的一位浅咖色头发的男子掀了掀眼皮,目光投向斋藤一时,隐了一缕淡淡的无奈。

准是以为那丫头把他抛弃了,这个认真的阿一,呆。

总司无奈的摇摇头,看向庭院水池中那一点落花,有些记忆也开始沉浮……

那是在试卫馆的时候,总司自九岁起就入近藤门下,成为天然心理流弟子,而十二岁时就击败了他的老师们,成为天才剑术少年。

某天,他咬着团子走到道场的后院,发现一个少年正在练习剑术,他的刀是弧刀,但握刀的手是左手。

“诶?好厉害,你可以用左手。”总司笑眯眯的说着,忽然那少年转过脸来,眼神冷如寒冰,他吓了一跳,“你干嘛瞪我。”

“抱歉,我不是在瞪你。”左撇子少年低垂了睫毛,声音支吾,“你,你真的觉得用左手很厉害吗?”

“哈哈……这种话你也相信,木鱼脸。”总司扔掉手里的小棍子,拔出手里的太刀,挑眉道,“打赢我,我才承认你厉害。”

“包子脸。”少年不紧不慢的吐出这三字,将手里的弧刀对准总司,“一决高下吧!”

“哈哈……我不和你玩了。”包子脸少年嘻嘻哈哈的收起了刀,完全是在耍人。谁让这家伙叫他包子脸。不爽!

“请认真的对待这场比试。”木鱼脸少年眼中凝着一份不可动摇的执着,“你下的战帖,我已经接受了,那么开始吧!”

这下换包子脸少年无语了,只好答应这场比试,但是,认真你就输了,木鱼脸!

空气瞬间凝滞。

‘包子’做出双手举剑置头顶左上的姿势,而‘木鱼’则冷静地压低了剑身。

突然,‘包子’以迅疾的‘三段突’步法,没等那扬起的尘埃落下,刀刃就砍向了‘木鱼’的肩侧,但‘木鱼’行动更早!

先以刀内侧挡过‘包子’的迎面一击,旋即腰上使劲,趁对方身体失去平衡之际,一击必杀‘啪’的击中起其刀柄右侧。

太刀落地,弧刀直指‘包子脸’少年的眉峰。

“嘛,一刀流很厉害哦。”总司冲眼前这位少年投去了赞许的目光,没有鄙视,只有认可。

“真的?你真的这样觉得?”‘木鱼脸’少年一脸不可置信,睁大眼睛,问,“你叫什么?”

“笨蛋,我不是说了你很厉害么?这种话谁好意思再说第二次啊!”包子脸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又漾开了笑容,“我叫冲田总司,你呢?”

“谢谢你。我叫斋藤一。”

“哦~阿一。”

“嗯。”小阿一咧开嘴角露出了贝齿,会心一笑。

小总司望天哼哼,笑一笑多好,瞪人的木鱼脸,最没劲了。

“阿一,比试打赢了,是要请吃团子的。”

“诶?”小阿一摸摸头,不知道团子哪有卖。

“哈哈哈……你又相信了。”小总司见木鱼脸上满是失落,于是牵了他的手,回头对他笑嘻嘻,“走吧,阿一,我带你去哦。”

……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这家伙死认真,跟认真的小孩,千万别乱开玩笑。

可惜……这次某个丫头开的玩笑有点大,变成了残忍。

叹下一气,总司收了心神,踱步走至斋藤一跟前,双眸一弯,“阿一,我请你吃团子哦。”

“不去。”冷冰冰的回答。

“嘛,听说很多小姑娘最爱吃团子。阿一陪我去挑几个漂亮的认识认识嘛。”

“……”

斋藤眸中一丝微光,复又暗沉,沉到深不见底,淡漠的回了声,“嗯。”

以前是木鱼脸,现在是死人脸了。总司耸耸肩,脸色一黯,那淘气的丫头,死哪去了啊!?

***

两年后,也就是应庆三年,孝明天皇驾崩,其陵墓建于京都后月轮东山陵。

而此时新选组内部发生了一些变化,以伊东甲子太郎为首的十余名新选组成员,脱离近藤的管束,前往东山陵,义务担任陵寝的保护工作,为勤皇事业尽一份力,被称为“御陵卫士组”。

这其中就包括了斋藤一。

事实上,他只是作为间谍身份探入伊东势力中,为了完成土方副长交代的监视任务。

不敢有一丝的放松警惕,即使现在东方刚刚亮出一点鱼肚白,他便早早的起床,先去‘山陵奉行’处报道,再回卫士组查探情况。

此时深冬已至,皑皑白雪覆了一地。

冬的清寒随着冷冽的风钻进脖子里,男子不禁将白色围巾拢了拢,口间呼出的白气在寒意中飘散。

进入东山陵有两段陡峭的石阶梯,阶梯中种植了几排低矮的松枝,大片的雪花,静悄悄的落,落过松枝时似乎也被染了苍色调。

斋藤一踏上右侧石阶,咔嚓咔嚓的雪花声细密入耳,恍然察觉那松木间有一抹游动的纯白色,他微侧脸,见一位女子头戴角隐,白纱遮面,身着素缟单衣,好像是来扫墓的人。

身后一位随从为女子打了把白伞,她提着那素色裙裾缓缓走下阶梯。

一阵冷风将压在枝桠上的积雪吹得破碎,絮絮的声音让那女子不禁抬头看向上方,刹那间,白纱轻轻的被风撩起,她的视线停搁在那苍绿色中一抹宁静的黑白。

是一位俊美男子,静立于悄然飘落的雪中,大雪漫过他的眉间,也遮不住那一丝清隽的倾城入画。

女子的目光停了,脚步停了,心也停了。

“阿……”

声音从胸腔间压抑而出,到了喉口,却哽咽了。

而此时男子早已敛了眸光,抬眼看向那雪白的一片,继续朝前走,他挺拔的背影如同此刻在寒风中挣扎的古木,枯叶逐渐凋零,显得深邃而孤寂。

空气里弥漫了无声的凄凉,如雪的味道,清清冷冷。

白茫茫的雪地上几滴透明的水痕,是女子眼中的泪流过脸庞,润入白雪中。

一场浮生一场梦,她恍然如梦的坠入一线光阴中,想起那年初雪许下的心愿,希望相识这一场,也相伴这一生。

两年时光从指尖泯灭,再遇见他时,他依然如昨,安好如昨,可惜她已不在他身边。

看见你好好的,即使只能看见也没关系,阿一。

木夏擦掉脸上的泪水,坚定的迈出一步走下台阶,一步一步,离他一步之遥,两步之遥,三步……

落雪无声,男子的背影在身后渐渐消失,木夏猛然回头,愣住,眼泪一下子又掉下来。

用力抱紧双臂,蹲在雪地里放声大哭,哭到嗓子发哑,一遍又一遍的叫他的名字。

“阿一……阿一……阿一……”

她离开木屋时,心里想说再见,但那时她无法说出。

这个词太过伤悲,因为再见,代表的是一去再也不复返的时光。

她总是想,如果有天把阿一弄丢了,丢到很远又看不见的地方,她要怎么回去?

而现在她明白,再见不是不见,是即使见面也回不去了。

回不去。

再也回不去——回不去他的身边。

她和他相隔的不是两年,也不是一段台阶的距离,而是一道无痕的时代鸿沟。

任谁都无法左右的时代洪流,任谁的年华里嘶声力竭,这样动乱的幕末,无力得只能让人泪流。

挣扎过后的绝望,所有关于他的映像,在她的泪水里一点点浸染着色,慢慢清晰,又渐渐模糊,直到不见。

阿一,再见。

***

晌午已至。

头顶的松枝随风摇曳了一树的落雪,斋藤也不顾拍掉肩上的雪,快步走下东山陵,其余几位队员跟在他身后,大抵说些工作的是如何无聊,要是有些女人就好了。

说到女人,一位队员便提起刚刚来扫墓的榎子公主,真是位美人胚子呢。

“啊,斋藤君,你一定恰巧碰见了,她刚刚从那边下去!”

斋藤一言不发的神情毫无半点趣意,只顾低头走下石阶,因晌午的气温回升,积雪也融了一些,冬日温煦的阳光照在白雪上,闪烁着糖晶般的光芒。

忽地一抹翠绿幽光浮在他眼底,心里有着说不清的怪异,他顿住脚步,低头细看了一会,原来是一支发簪,镶着翠绿色的小珠子。

弯腰拾起这支发簪,斋藤盯了一瞬,看见那发簪上刻印的‘木なつ’(木夏),他五雷轰顶般的震在原地,耳里尖锐一声轰鸣,像冲入了迅疾的水流,把脑子挤涨得要炸开。

“木……夏……”

念出这两年来在心尖上翻腾亿万次的名字,他像一阵疯狂的疾风冲下台阶,漫无目的的奔走在这个阳光清冽的午后,有水雾漫过他深邃的眼瞳。

慌了,慌了,他完全慌了。

没有她的影子,哪里都没有,他终于无法控制的害怕,茫然呼唤她的名字。

“木夏——木夏——”

无人应答,只有男子沙哑的声音回荡在苍凉的四野,徒留他孤单的影子顺着背光的方向,一路延伸了一个人的天荒地老。

目 录
新书推荐: 堂哥带我去淘金 征信与诚信 嫌我不孕?另嫁京圈首富一胎又一胎 假千金摆摊卖药,成全国首富了? 都帝国第一纨绔了,还要被诬陷? 文娱:你们的皇帝回来了 人在现实,我能进入镜中世界 用九千万亿警用金在缅北开派出所 渣夫眼瞎我选离,二嫁大佬又跪求和 虐我千百遍,我嫁大佬他哭瞎
返回顶部